第三百五十二章 李現的戰略
雙頭鷹王旗獵獵飄揚在布拉哈的城頭,塞爾柱帝國終於踏上了河中地區的西喀喇汗疆土,情況與宋人說的一樣,邊境重鎮布拉哈僅僅只有三千名士兵守衛!
這跟不設防有什麼區別?
至於去年簽署的和平條約——讓這些廢紙去見鬼吧!
在以亡國為目的的戰爭面前,一紙和約有什麼用?
數量龐大的塞爾柱大軍如一條蜿蜒向西的河流消失在視線的盡頭,他們的目標將是西喀喇汗最大的城市,也是YSL世界與伊斯法罕齊名的歷史、文化、經濟中心——撒馬爾罕!
塞爾柱克兵分兩路,三萬偏師向西南奔襲重鎮卡爾希,自己統帥十萬主力向撒馬爾罕進軍,兩路大軍都沒有遇上西喀喇汗人像樣的抵抗,伊卜拉欣一世聽聞塞爾柱大軍壓境后,帶着皇室與後宮逃向西北的拓折城(今塔什干)。
退無可退,再退就得北上怛羅斯城了,伊卜拉欣一世一方面不斷派遣信使翻越蔥嶺向納賽爾王子求援,一方面從帝國的各個角落搜羅一切可以用來抵抗的力量。
拓折城位於天山山脈南麓,依山而建地勢險要,伊卜拉欣一世率領着東拼西湊而來的五萬大軍利用地形打了一場漂亮的伏擊戰,數千塞爾柱前鋒被擊潰,終於制止住了開戰以來一退再退的窘境,缺乏攻堅手段的騎兵先鋒無法突破喀剌汗人的防線,只得紮下營寨靜靜等待塞爾柱克統領的大軍到來。
……
喀喇昆崙山口。
寧靜平和的山野早已被數不盡的營帳鋪滿,一望無際的班公措如一道藍色的緞帶在群山中蜿蜒,從天空中向下俯瞰,身着重甲的士兵來來往往,一面面軍旗伴着山風獵獵飄揚,仔細一看,正是大宋禁軍,粗粗一算,至少有三萬之眾。
“天武”、“捧日”、“破陣”…各軍軍號無不威名赫赫,那面“天下第一軍”的大纛更是向世人訴說著道不盡的腥風與血雨。
這幾乎是大宋能夠送上高原所有的力量,為了支撐三萬大軍的遠征,邏些城到喀喇昆崙山口兩千里的路途上,往來的補給大車絡繹不絕,為了翻越崑崙山脈,還從泥婆羅、大小勃律徵集了上萬頭氂牛與驢。
所有的這一切佈置,都來自於李現之手,在歷史上蒙古滅宋之戰之前,這將是規模最為龐大,想像力最難以置信的戰略大迂迴。
宋帝國與新興的塞爾柱帝國,將聯手剿滅中亞霸主東西喀喇汗,宋軍在正面戰場阻擊喀剌汗主力,塞爾柱帝國掐斷伊斯法罕——撒馬爾罕的商貿路線,進而攻佔整個西喀喇汗,三萬宋軍精銳秘密從西藏高原翻越喀喇昆崙山口,千里迂迴東喀喇汗的糧倉——于闐地區。
此舉可以掐斷整個喀剌汗人向西逃竄的後路,隨後,遼國將在天山山脈北部的準噶爾盆地向西進攻,而塞爾柱帝國將會攻下怛羅斯城,三個國家將會從四面八方完成對盤踞中亞的喀剌汗王朝致命的戰略包圍圈。
李現苦苦等待的就是來自塞爾柱帝國的答覆,蔥嶺、天山——這兩個隔絕中亞與西域的天險,終將被大宋和盟友佔據,利欲熏心的喀剌汗人將會被困在北起阿爾泰山脈、南起崑崙山脈、西臨帕米爾高原的絕地!
為了換取塞爾柱帝國的出兵,李現不惜承諾戰後大宋將放棄對河中區域、七河流域的訴求,而塞爾柱克也期待攻佔富饒的河中區域,來印證自己“東方與西方之王”的稱號。
七河流域暫時顧不上,但撒馬爾罕一定要收歸囊中,納賽爾王子在中亞威名赫赫,不過宋帝國承諾將在蔥嶺山口死死擋住這位中亞雄鷹,再加上幾十萬喀剌汗精銳全部趕赴西域,此時出兵河中區域簡直就是去撿天上掉的餡兒餅。
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擊敗伊卜拉欣兄弟倆,這倆貨能不能打不清楚,但納賽爾王子肯定是個硬骨頭,只要不對上他,塞爾柱克倒是顯得信心滿滿!
悠揚的號角聲在山谷間回蕩,宋軍已經做好了出擊準備,迂迴大軍由老將延興軍軍都指揮使唐渡指揮,今日起他們將向北穿越喀喇昆崙山口,直撲于闐鎮,接着繼續向西北,攻克鴉爾看城,偷襲最終的目的地——疏勒鎮。
一記狠辣的左勾拳,一道完美的弧線,將五十萬喀剌汗大軍困在塔里木盆地中,他們將化身為一把鋒利的尖刀,沿着高仙芝平定小勃律叛亂相反的路線,狠狠捅進敵軍柔軟的小腹。
……
撥換城的進攻依舊在持續,彪悍的克戎軍將士不顧爆炸造成的慘重傷亡,後排的步兵迅速越過混亂的前排,舉着長槍與大盾吶喊着與喀剌汗步兵撞在了一起,鮮血與殘肢、嘶吼與慘嚎,畫面與聲音交織在一起,把戰場渲染得猶如修羅地獄。
“給我砸火油彈,阻斷敵軍!”
“再調一營預備隊,絕不能讓敵軍衝進來!”
“調一營炮軍下城,給我往城門裏開炮!”
“救治傷患!”
形勢萬分危急,已經有上百敵軍藉著剛才那波爆炸造成的混亂沖了進來,城門洞裏還不停地有敵軍結陣往城內沖,損失慘重的克戎軍軍陣在敵軍連續衝擊之下已經搖搖欲墜!
種鄂顧不上感慨和震驚,連下數道軍令,仗打下去會不會死不知道,反正要是接戰第一天就丟了城池,自己會死不說,說不定還會連累家人。
“倉啷”一聲,種鄂抽出配劍,在半空中揮舞幾下,大吼道:“親兵隊跟我上!”
“你幹嗎?!”種鄂正焦急萬分地想要衝下去,冷不丁被人死死摁在城樓邊。
“誰?!找死…”種鄂弓着身子惡狠狠地轉過頭,迎面撞上了折繼祖那張被硝煙熏黑的臉,後面半句國罵咽了下去。
“你留下!”折繼祖立刻回了一句,揮舞着配劍就去招呼自己的親兵隊,種鄂連忙衝過去一把揪住折繼祖的衣甲,“你留下,盯着城牆!”
“滾,敵軍擺明了沖城門!”
“你敢抗命?!”種鄂那額頭頂着折繼祖吼道。
“你是知城,我是軍頭!”折繼祖狠狠推開種鄂,頭也不回地轉身而去,“殺!”
上百重甲官兵追着折繼祖衝下城牆,迅速封堵住七零八落的防線,獲得喘息之機的克戎軍將士連忙趁機重整軍陣,在軍官們的呼喝聲中,城門處的危機逐漸得到了緩解。
“好了,退回去!”種鄂在城頭上連忙對在城門處殺成一團的折繼祖吼道,火油彈已經準備好,城門處即將成為一堆火海!
“撤!”折繼祖眼看着從城外湧進來的敵軍越來越多,也知道再堅持下去徒然無益,相反還會讓種鄂畏手畏腳,當即一聲斷喝,親兵隊聚成一團且戰且退,從盾陣一個空檔退出了戰鬥。
“轟轟轟…”幾十顆火油彈如雨點般從城牆上落下,城門內這彈丸之地瞬間成了一片噬人的火海,洶湧的火焰一度騰至城牆的高度,上百個被火焰吞噬的喀剌汗人發出陣陣不似人聲的慘嚎如悶頭蒼蠅般不住亂竄。
克戎軍的軍陣也漸趨嚴密,喀剌汗人雖然趁亂衝進了城內,但後續的敵軍也投鼠忌器,不敢再朝友軍腳下扔炸彈,面對陣地戰,禁軍嚴苛的訓練發揮出了應有的功效。
“閃開,炮擊!”
軍陣后響起炮軍的呼喊,四門裝填完畢的火炮推了上來,盾陣立刻呼啦啦地閃開一條通道,喀剌汗人正在錯愕之際,近距離的炮擊又把更更深重的災難降臨在他們的身上。
白煙和火焰,巨響與轟鳴,擠成一團的喀剌汗人不能進也不能退,一顆顆炮彈帶着死神的呼嚎衝進城門,在被沙土層層掩埋的破門錘內部釋放出毀天滅日般的巨大威力,鋼架、沙土和數不清的屍體被發生在內部的爆炸給拋到半空中,再如天女散花般紛紛落下,堆疊在城門的四周。
“繼續進攻!”納賽爾看着城門口突然暴起的蘑菇雲,氣得睚眥欲裂,咬牙切齒喝道,“再上五個千人隊,讓花剌子模人沖城牆!”
剛剛平靜片刻的戰場又一次沸騰起來,四千多衝過宋軍火力範圍的生力軍將攻城戰掀起一個新的高潮,被喀剌汗人奴役的花剌子模奴隸披掛着沉重的盔甲,冒着宋軍紛飛的箭雨順着雲梯拚死向上攀爬起來。
近千名喀剌汗步兵頂着大盾在輔兵的掩護下衝進了城門區域,一顆顆冒着硝煙的炸彈不斷被扔進,爆炸聲一聲接着一聲,整個撥換城城牆都隨着爆炸搖晃起來。
城內的情況要好很多,數十輛裝滿沙土的大車將繞着城門圍成一個半圓,弩兵、炮兵、槍兵個個掩藏在大車后,沒人來就藏好,敵軍衝上來就弩箭和火炮招呼,一時間在城門附近敵我雙方形成了膠着,誰也奈何不了誰!
時間畢竟屬於宋軍,天總要黑的,進攻終究會要停歇,城牆上的宋軍時不時扔顆炮彈下去,將喀剌汗大軍的雲梯炸毀,無論喀剌汗人如何拚命,撥換城就如同一個怪獸,把任何膽敢靠近他的士兵吞噬得乾乾淨淨。
這場整整持續了一天的攻防戰最終以喀剌汗人的撤退落下了帷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世界上第一次熱兵器的對決,科技造成的代差將會一步步拉開文明與野蠻的差距,游牧文明的衰敗將會變得不可逆轉。
當夜,納賽爾的營帳里迎來了從撒馬爾罕派來的第一波信使,驚人的消息沒過多久就在喀剌汗軍營里四處流傳——布拉哈淪陷,撒馬爾罕危在旦夕,十五萬塞爾柱精銳跨過烏滸河,向河中區域發動了全面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