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將軍與花魁(5)
“將軍要在這歇下嗎?”
簡鳶看着房裏的擺設,在想要不要添置什麼物事。
“好。”
季鎏玥白了她一眼,“好什麼好,我不要面子的嗎?”
“以後我日日與你一起,照樣也會落個狐媚的印象,早晚都一樣。”簡鳶說,“明日我就遣散我房裏的女人。”
“既然將軍這麼看重我,那我就坐實這個狐狸精的身份。”季鎏玥看着她語氣認真的樣子,倏然笑着勾唇。
“先賜你一盆水,打回原型。”簡鳶說。
季鎏玥洗完臉后,模樣也是明艷動人的,穿着一件裏衣,“將軍,在等我給你暖被窩嗎?”
簡鳶給他拿了一本新的兵書,自己也拿一本兵書認認真真地看,坐在一個被窩裏。
“大抵成親不久后,我就要去戰場了,你到時候以我軍師身份去吧?”簡鳶倏然道。
季鎏玥鳳眸微闔,驀然,他睜開雙眼。
他永遠也忘不了...國敗的那日,天灰濛濛的,殘缺的牆角癱倒着幾個情緒低落,一聲不吭包紮傷口的士兵。
忘不了老幼婦孺絕望的眼神,忘不了轟天的炮火聲和泥濘夾雜着汗水淚水血水的土地,忘不了父王母后決然的神情……
後腦勺隱約傳來一陣痛意……再醒來后他穿着普通的布衣,一身灰撲撲的,坐在顛簸的牛車上。
年邁的老牛一步步地拖着車,緩慢的挪動前行,後來便是半月的流浪,被拐子捉了去,因為臉長得好看,於是賣往青樓。
後來,這是他從別人那打聽到的...南瓜國的王室都自盡了,一些子民投降了,才得以保命。
但也沒了以前那樣安居樂業的生活,大多數做了奴隸般的存在。
痛心的同時,滔天的恨意縈繞在幽暗的眸里。
簡鳶說,“我屋裏有一堆兵書,爭取多看一些。如果到時候你的計策不過關,得換別的身份。軍師是最適合留在我身邊的。”
季鎏玥咬着牙,滿臉認真,“請將軍在這些日子裏,務必教我練劍,我想成為士兵。”
“好。”
*
第二天,簡鳶用銀兩請府里那些美人回家或者重找個夫婿。
她們還年輕,沒必要一輩子守在將軍府里。
簡鳶一邊準備大婚,一邊練兵,一邊教季鎏玥練劍。
*
婚前游舟節和花燈節擠在了一塊。
簡鳶買了一架古箏回來,但自從決意要上戰場,季鎏玥就不太碰樂器了。
“嗯,你來了。”他坐在古箏前,芊芊十指停在弦上,朝她的方向投去一眼,嘴角不自覺的揚起,笑意清淺,塗著赤色眼妝的鳳眸愈發深邃好看,眉心一點鳳凰印記,便是端坐着,都好看的不得了。
她目光亮了許:“今晚有燈會。”
“是啊。”
“與我換下衣服,我帶你出去走走。”
季鎏玥頷首。
“在想什麼,想本將軍為你代勞嗎?”簡鳶調侃。
“好啊。”季鎏玥彎起眸子,笑容燦爛。
“……”簡鳶眯起眸子來,面癱的臉,無力的內心。
這麼笑,有些犯規。
簡鳶走近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要為你行為負責。”
“嗯?”季鎏玥懶散的闔上眸。
簡鳶面無表情地解開他的衣服,解了一會兒,她發現自己不會解。
男裝太久,她不會穿脫女裝啊。
她嘴角抽搐了會兒,默默移開眼。
“不會。”
“噗,哈哈哈...”笑一聲就算了,季鎏玥足足笑了好些時候。
簡鳶冷下聲音,懟道:“那你解個男裝試試。”
幾年沒穿男裝的某人,季鎏玥戲謔的笑容僵在嘴角。
“這樣..”季鎏玥握着她的手,從容的解着一排排扣子。
“麻煩。”簡鳶冷冷道。
季鎏玥垂着眼目,衣服漸漸少去,簡鳶一扯腰帶,只見他也穿着“抹胸”。
簡鳶憋笑。
“要我幫你拆嗎?”
“你是不是男人堆混久了,真把自己當成男人了?”季鎏玥睜着美目,臉微紅。
“你臉紅了。”
“是胭脂。”
簡鳶前幾天買回的胭脂,抬手擦了擦他發紅的兩腮。
“……”季鎏玥撇了撇嘴,打掉她的手。
半晌,她冒出一句,似是解釋她為何如斯淡定。
“大夏天將士會去河裏洗澡,看多了都一樣。”
季鎏玥報復心起,三下五除二扒了簡鳶的衣裳。
只見。
簡鳶神情複雜的望着他,雙手抱臂,一副冷酷的樣子。
看着她精瘦纖細的腰身,還有緊實的馬甲線,視線再緩緩上移,是一層又一層的裹胸布。
季鎏玥的臉怦然爆紅,急忙轉過頭。
“你沒有。”
“嗯?”
“馬甲線。”簡鳶說著,伸手摸了把他的肚子,皮膚比她的還光滑。
“……”季鎏玥不想說話。
片刻后,“要換肚兜嗎?要的話我幫你找找……我的尺寸應該不合適,要不我去借條。”
“不用了,我有潔癖,就用你的。”
*
於是隔着一個屏風,二人快速的穿着衣服。
換好后,二人面對面呆了瞬。
“你男裝還行,不是很娘的樣子。”簡鳶點評。
“你女裝……”
簡鳶剜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在說:老子這個打仗的,和你這個小白臉能一樣嗎。
“你會描眉上妝嗎?”
“那你會舞刀弄劍?”
季鎏玥聞言。
“不會,以前……就不會。”
簡鳶別開視線,拿起一個胭脂盒子,皺着眉,仔細打量。
季鎏玥奪過胭脂盒,“接下來交給我。”
她閉上眼,細細的感受着,他柔嫩的手擦過自己的臉,筆刷小心點描摹着她的眉形。
陡然間,她睜開了眼。
二人無聲對視。
他的眼神柔和溫軟的一塌糊塗。
季鎏玥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心底好生羨煞,連他自己也不知曉,心裏某個角落泛起淺淺的漣漪。
*
看着銅鏡里的“女子”,簡鳶不住挑了下眉,輕車熟路的從外面打了點水,沉默無聲地給他擦臉。
上個位面她已經做了許多次的。
她可以竭盡全力、費盡生命的護着他……唯獨不能愛他。
有時候,簡鳶會感覺自己不像個人,而是像一件冰冷的武器。
出門後為了保險還是戴上了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