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試劍(三)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晴天,這樣的天氣大多數人都會心情很好,但小黑的心情卻差極了,因為他放在雪中存着的蒜毫老了,有的甚至都爛了,老了的蒜毫就不好吃了,還會抽絲,吃起來也會塞牙,在嘴裏嚼着就會像吃草一樣,毫無滋味,作為廚子的小黑自然心情不好。
許笑的心情也差極了,因為老瞎子受傷了,王富貴的劍刺中了老瞎子,不深,也不致命,但血流的着實不少。老瞎子武功高強,但他也是個人,也是個老人,經歷了兩次生死之戰,他的氣力已經耗盡了。他已不再年輕,恢復能力也不如以前,他發燒了,燒的不高,但老瞎子的手已經開始抖了,拿起他的鐵杵時也不像前兩天那樣自如,已經無法應對接下來的局面。
許笑把他放到了天香那裏,女人總比男人細心些,照顧也能周到一些。
人在心情好的時候一般都要喝點酒慶祝一下,人在心情差的時候自然也要喝點酒放縱一下。
天香閣的瀘州大麴已經只剩下一壇了,光是這個早上許笑就已喝了四壇,正準備喝最後一壇。此時許笑已經心亂如麻,他需要用酒來冷靜一下。
許笑真想把自己喝醉,但是他不能醉,醉了不僅老瞎子要死,小黑也要死,他必須讓自己保持清醒。
雖然已經喝了四壇,但許笑不想醉的時候喝多少酒他都不會醉,想用酒把他灌醉就像想用水把魚淹死一樣。
他不光酒喝得多,飯也吃的多,他必須保持自己時刻都能有力氣,他不知道接下來的人是誰,是什麼樣的人,但一定是劍法高超的人。
起風了,風不大,也足夠把落葉吹起來,落葉隨着風擺動,如果這些葉子有自己的意識,它們是否願意被風捲起,是否願意被風吹到不知名的地方,成為另一方土地的養料,可是它們沒有意識,它們只能隨風飄搖。
人有意識,活着就會有意識,無論是瘋子還是傻子都會有意識,但有時人不就如同這落葉一般,一點點的風雨就會讓他們失去意識,隨着這一點點的風雨飄向未知的地方。
落葉在空中飄,人也在飄,此時已經有八個人在空中飄着,他們的衣服是相同的,都是黑色的長衣,雖是黑色卻泛着光,可以看出料子非常好,他們的髮髻也是相同的,都是在頭頂纏起來,他們的表情是相同的,沒有任何的表情,就像死人的表情,還有一樣他們是相同的,他們都是殘疾,其中的兩個人沒有了腿,兩個人沒有了胳膊,剩下的四個人,兩個沒有了眼睛,兩個沒有了耳朵。
他們的肩上扛着一個棺材,棺材很大,比院子裏的棺材還要大,長一丈,寬五尺,高三尺,棺材很好,比院子裏的棺材還要好,通體是金色的,閃爍着光芒,瞎子都能看出來這個棺材的金色是用金粉塗出來的。
風不大,只是微風,怎麼會把人吹的飄起來?何況這八個人肩上還扛着一口這麼大的棺材。
許笑知道,如果人飄在空中,只有兩種原因,一種是因為風實在太大,一種是因為飄在空中的人有着絕世的輕功。這八個人明顯是後者。
飄着的人落地了,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比落葉落在地上的聲音還要小,他們把棺材放在了地上。
人雖然落地了,許笑的心卻提了上來,這八個人想要他死,他絕對活不下去。他很想自己現在就喝醉了,醉成爛泥,至少不用面對這麼多可怕的人,想必可怕的人也不願意自己的鞋底踩上爛泥。但他不能喝醉,如果他醉了,這樓中的人都會死,其中包括他的兩個朋友。
棺材蓋打開了,從裏面飄出了一個人,也是輕輕的落在了地上。很難相像一個這樣的人能夠從裏面推開這麼大的棺材蓋,或者說這已經不是一個人,更像是一個鬼。
他很瘦,瘦到一點肉都沒有,露出的胳膊好像就是骨頭外面包著一層皮,面容慘白且枯槁,眼窩深陷,眼睛雖然睜着,卻好像隨時都可能閉上一樣,穿着一身純白色的戎裝,白色中有些泛紅,戎裝不大,但穿在他身上卻顯得很大,這樣的一個人好像什麼衣服穿在身上都會寬鬆。
若現在不是白天,許笑肯定以為自己見鬼了,小黑若是看到,肯定將手中的紅薯扔掉就跑。
“鬼”用他隨時都可能閉上的眼睛看着許笑,問道:“老瞎子在哪?”。他的聲音很輕,也很飄,就像暴雨來之前的風一樣,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吹走一樣。
許笑還是笑着,但心裏已經慌了,說道:“老瞎子在干男人喜歡乾的事。”他決不能讓這隻“鬼”知道老瞎子已經發燒了,燒到連鐵杵都拿不動。
“男人愛幹什麼事?”,“鬼”繼續說道。
“賭博、喝酒、女人。”
“這裏不是賭局”,這隻“鬼”依舊用他滲人的聲音問道。
“不是,這裏也沒有人陪他賭。”
“那他在喝酒?”
許笑指了指身邊的最後一壇酒,說道:“整個天香閣的酒都被我喝光了,只剩下這一壇。”
“他在女人房間裏?”,“鬼”的聲音有點不信。
“天香姑娘是個好女人,也是個會討男人歡心的女人。”
“他已經是個老人,都快要躺在棺材裏了。”
“再老的男人也是男人,何況他在床上的時候簡直就是個小夥子。”
“鬼”顯然不信,繼續用他深陷的眼睛問道:“你是誰?”
“小哈。”
“小哈是誰?”
“老瞎子的朋友。”
“老瞎子也有朋友?”
“人活一世,總歸會有幾個朋友,你是什麼人?”許笑問道。
“死人。”
“死人會說話?”
“死人不僅會說話,還會走。”說完,這隻鬼就走了兩步,他走路時腳在顫,好像隨時都要飄起來一樣。
“你愛喝酒?”,“鬼”指着許笑旁邊的空壇,問道。
“早上到現在就喝了四壇。”
“很好”,鬼說道。
“很好是有多好。”
“好到別人喝四壇酒就已失去理智,會打他的妻子和孩子,甚至是老母,四壇酒足以讓這樣的人變成魔鬼,而你沒有。”
世間確實有這種人,這種人在生活中通常都是受氣的人,也許是受別人的氣,也許是受自己的氣,這種人喝完酒之後,會失去理智,把他所受的氣撒給自己的親人,這種人連魔鬼都不如,至少魔鬼沒有親人。
“我通常都不會醉,醉了也只是睡覺,看來我確實很好。”許笑說道,苦笑了起來,問道:“你在血衣樓十三殺手中排行第幾?”。
“我不是血衣樓的十三殺手”,“鬼”說道。
“那你為何要來啥老瞎子?”許笑繼續問道。
“老瞎子的頭值三百朵花,血衣樓有這種花,所以我來借他的頭。”
許笑實在不解,什麼花需要用頭來換,問道:“什麼花?”
“一種能讓人變成神仙的花,讓人忘記所有煩惱的花。”
聽到這句話,許笑就明了了,他聽說過這種花,這種花在中國南部邊境的鄰國種植,這種花很漂亮,漂亮的讓人陶醉,有的人認為她為上天的恩賜,叫她神仙花,但實際上她卻是吸血鬼,她不光能吸掉一個人的血肉,還能吸掉一個人的信念,讓人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想必面前的“鬼”就是由於經常服用“神仙花”而變成了現在的鬼樣子。
“借了老瞎子的頭能還嗎?”許笑問道。
“當然會還,我只借半天。”
“怎麼還?”
“我會找最好的裁縫把他的頭縫回去,保證看不出來他的頭掉下來過”。這隻“鬼”說這句話時神情都沒有變,已經不把別人的生死當成一回事。
這種不尊重生命的人讓許笑很憤怒,恨不得用石頭砸他的臉,但許笑不能,他要保持冷靜,冷靜才能找到機會,機會也當然需要等,所以他必須繼續和面前的這個人交談。
“我的頭能換幾朵花?”許笑問道。
“一朵花都換不了。”
“我的頭明明比老瞎子的頭好看,實在不行,再搭上天香的頭怎麼樣。”許笑繼續問道。
“還是一朵都換不了。”
“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
“可是要借老瞎子的頭就必須先借我的頭。”
“好”。鬼沒有多說,轉身從棺材裏拿出了一把“劍”,這把“劍”很長,跟平常所見的長槍只差一尺,“劍”柄很長,幾乎是“劍”身的一半,這分明就是長**成的“劍”。
許笑心存疑惑,問道:“你為何不直接用長槍?”
“不配用”。
許笑沒有多問。許笑的臉還是笑着,心裏卻心急如焚,即使他能勝過眼前的這隻鬼,他也決不可能同時勝過後面的八個人。
這隻“鬼”好像看出了許笑的疑慮,指着後面的八個人,說道:“他們都是鐵錚錚的漢子,你我交手他們絕不會偷襲,即使你擰下我的頭,他們也只會一個一個的報仇。”
許笑看向他身後的八個人,這八個人依舊沒有任何錶情,他們站的很直,就像一顆蒼松,即使沒有了一條腿的那兩個人,也是如此,這樣的人確實是鐵錚錚的漢子。
“你的兵器呢?”“鬼”問道。
許笑從旁邊的地上拿了兩塊拳頭大的石頭,說道:“在我手上。”
“你的兵器是石頭?”
“是的。”許笑說道。
“我從未聽過哪個門派的兵器是石頭”。
“我的門派就用石頭。”
“你是什麼門派?”
“石頭幫”。
“幫主是誰?”
“我”。
“幫眾有多少?”
“兩個人”。
這隻“鬼”認為許笑在拿他打趣,說道:“找死。”
雙方誰也沒有動,很靜,好像連呼吸都靜止了。
“靜”就是不動,而不動就是在等待,等待敵人的破綻。
動了敵人就知道了你是如何出手的,敵人也能找到方法應對。
而“靜”不同,“靜”充滿未知,也充滿兇險。
是為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必先動。
兩人都是高手,高手過招除了招式的爭鬥之外,“氣”的爭鬥也十分重要。“忍耐”就是“氣”的一部分,誰先忍耐不住,誰可能就會死。
若是小黑在旁邊,一定以為兩個人在玩“木頭人不許動,誰動誰先輸”的遊戲,兩人就這樣對着不動已經快要一刻鐘了。小黑的想法沒有錯,兩個人就是在玩“誰動誰先輸”的遊戲,而輸的代價就是生命。此時如果有人走到兩個人的中間,身上瞬間就會多上幾個血窟窿。
雙方在“鬥氣”,誰都不肯先出手,“鬼”的眼睛此前都是隨時都可能閉上的狀態,但此時已經瞪得溜圓,眨都不敢眨,眨了那兩顆拳頭大的石頭可能就會和自己的頭親密接觸,情人間的親密接觸,會讓人欣喜,而石頭和自己的接觸自己怕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因為自己就死了。此時他才知道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絕對算得上江湖中最頂尖的高手,至少在“不動”上面,江湖中能勝過他的絕對不過一手之數。
但此時已經“鬼”已不得不出手,一片落葉隨風飄動,緩緩的向“鬼”的眼睛飄去,當落葉擋住自己的一隻眼睛的時候,自己絕對會死,所以他必須要動,而且要快動。
他的劍出手了,帶着寒光,劈了出去。
天氣雖好,但仍是冬天,許笑的後背竟已濕透。
劍尖透遮光,“鬼”的眼睛也在透着光,這一劍很快,快到就像沒有動一樣,這一劍從何處落下,又從哪個方向落下,許笑全然不知。
“鬼”已經將這一劍練到了極致,全身的氣力也已都運在了這一劍上,這一劍好像帶着銀槍的“冷峻”,也好像帶着長劍的“溫柔”,紅色和銀色交織,這一劍就像是食人血肉的鬼魅放出的妖異的眼神。
等許笑看清楚這一劍時,已經來不及用腳步來閃躲這一劍,劍已經橫向向他的喉嚨襲來。
他只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左手的石頭舉起來擋住這一劍,頭部迅速的向後移動。
許笑已經聽到了石頭碰見這驚天一劍發出的聲音,他清楚的感受到石頭已經碎了,他的喉嚨也感受到了一絲微涼。
劍的光芒已逝,“鬼”的眼睛重新回到了隨時都要閉上了的狀態。
許笑的喉嚨多了一條紅色的細線,幸好也只是一條紅色的細線。
死裏逃生的人都會笑出來,許笑也不例外,他也笑了出來,他知道這樣的一劍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劍,因為這隻“鬼”已經被“神仙花”吸走了大半的精氣,剛才的驚天一劍已用盡了這隻“鬼”所有的精氣.
許笑還年輕,還有精氣,右手中也還有塊石頭,他已勝了這隻“鬼”。
“鬼”好像更瘦了,握着劍的手也在抖,聲音也在抖,說道:“我敗了。”
許笑笑了起來,任誰死裏逃生都不免會笑出來,說道:“你的劍沒有敗,你若是沒有食用神仙花你的劍不會敗,你若是用的是長槍,我現在也絕對不會站着。”
“鬼”聽到長槍二字,眼睛瞬間就有了光彩,但也只是瞬間的光彩,他的眼睛又變成了快要閉下的模樣,“你為何不殺我?”
“你已經是個死人,我為何還要殺你,你又為何要食用食人花?”
許笑問道,因為他實在好奇,“鬼”的劍法中分明帶着長槍的精髓,“扎”、“刺”、“劈”、“平”均暗藏在剛才的那一劍之上,很明顯“鬼”的劍法來源於他的槍法,劍法尚且如此,可以想像他的槍法。
追溯古今,多少英雄人物,物是人非魂猶在;槍,兵者,雖物耳。將士豪雄之銳,衛護戮殺之鋒。歲月流光,風流人物幾何?如江河浪花而其精神仍在。
長槍早已成為一種精神,刻進了所有人的心中。
有的人認為長槍代表的是大國精神,一把槍就是一塊磚,而無數的長槍則能堆砌起那巍峨的長城,把侵略之人擋在國境之外。
有的人則認為長槍代表的是溫柔,用槍之人總會回到家鄉,陪伴在自己的妻子和兒女身邊,槍雖冷峻,但守護的卻是溫柔。
無數的人對槍都有不同的看法,但唯一相同的看法,就是槍代表着守護,而用槍之人都是守護者,守護自己的國家,守護自己的父母妻兒。
“鬼”的槍法必然強於他的劍法,他又守護了什麼,他又守護了多少人,才能練就如此的槍法!
“我想忘記一些事情,一些人,一些我永遠都忘記不了的事情,永遠忘記不了的人,只有神仙花可以讓我忘記。”“鬼”的表情變得痛苦。
“鬼”有痛苦?“鬼”也能痛苦?能讓“鬼”痛苦的事情又是什麼事情,能讓“鬼”痛苦的人又是些什麼人?
“什麼樣的事?什麼樣的人?”許笑問道。
“鬼”似乎在回想那些事,那些人,他的牙已經咬的發出了聲音,他慘白的臉上也開始收縮,似乎正在跟這些回憶戰鬥一樣。
他看了看身後的八個人,說道:“二十年前,胡人妄圖入侵中原,我奉命與我兄長在雁門關外抵抗胡人,我兄長為帥,我為左前鋒,統兵兩萬。胡人善騎射,我與兄長在關外抵抗,沒有城池的依託傷亡慘重。一次,我在關外的一處關隘設伏,胡人千餘騎兵馬在關隘經過,我率三千將士殺出,殺的他們落荒而逃。兄長這時卻鳴鼓收兵,我正殺的興起,怎願偃旗,便與三千將士一同追擊,足足追了五十里。怎料這是胡人的計謀,我與三千將士落入了胡人的包圍之中。當時的胡人至少有五千騎兵,兩萬的步兵。那一杖殺的昏天黑地,足足殺了整個一晚上,身邊的將士們也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連風都好似變成了血紅色,最後只有我與八個兄弟逃了出來。我雖然逃了出來,但我早已死在了那一天。”
“鬼”說著已經流下了淚,“鬼”怎麼會流淚,因為這隻“鬼”沒有了魂,但還有魄,軍人的氣魄。
“於是我便開始喝酒,每天都要喝醉,想要忘記一切,但我的酒量越來越好,無論多麼烈的酒都沒有辦法讓我喝醉,於是我便開始食用神仙花,只有神仙花才能讓我忘記那一天,忘記一個個在我身邊倒下的人。”
鬼走向了他身後的八個人,說道:“我無數次想要過自殺,但他們說只要我自殺,他們也會馬上自殺。”說著,他扯下了旁邊一人的上衣,露出了這人寬厚的胸膛,這寬厚的胸膛上滿是傷痕,刀傷、箭傷,最多的還是鞭子抽出來的傷痕,有幾道傷痕還透着血。“我每天都要抽上他們幾鞭子,趕他們走,抽了十幾年,他們就是不走,你說他們臉皮厚不厚?”
“厚,這世上已經沒有再比他們臉皮厚的人了。”許笑說道。
“鬼”指着那兩個只有一條腿的人,說道:“你信不信,這二人之前是我軍的信使,千米之內,他們比馬跑得還快。”
“我信”。
他又指着那兩個少了兩個胳膊的人,“你信不信,這二人是我軍的鼓手,即使相隔千米也能聽到他們的鼓聲。”
“我信”。
他又指着那兩個沒有眼睛的人,“你信不信,這二人原是我軍的神箭手,百米之內蒼蠅都能射中。”
“我信”。
他又指着那兩個沒有耳朵的人,“你信不信,這二人原是我軍的斥候,只要把耳朵貼在地上,方園五里之內的人馬數能聽個八九不離十。”
“我信”。
此時那八個殘廢的人還是一樣的,他們的身子都站的筆直,即使只有一隻腿的那兩人,身子也絕對沒有一點歪。他們的胸膛也是一樣的,一樣的寬廣,寬廣的可以包容整個天下。
“但他們已經成為了殘廢。”
此時許笑已經收起了他的笑容,用最堅定的話語說道:“他們殘了,但絕對不廢。”
“不錯,他們不廢,他們離開了我每個人都能活的更好,每個人都絕對衣食無憂,但我趕不走他們。”
“我有辦法能讓他們走。”許笑說道。
“鬼”好像餓了三天的人看到肉包子一樣,衝過來拽着許笑的衣領,問道:“什麼辦法?”
“活過來,你活過來,他們就走了。”
“我已變成了一隻“鬼”,怎麼活?”
“你只是少了魂,你的魄還在,找回你的魂你就活過來了。”許笑說道。
“怎麼找回我的魂?”
“回到戰場。”
“戰場在哪?”
“你的心裏。”
“心裏也能有戰場?”
“心裏不光有戰場,還有一桿長槍。”
“什麼樣的長槍。”
“通常的長槍能守護一方百姓,而你的長槍能守護你的八個兄弟。他們用心中的長槍已經守護了你二十年,現在該你守護他們了。”
“鬼”的眼睛閉上了,這隻鬼也倒在了地上,但他的臉上已經不在慘白,有了些許的紅潤。
風還沒有停,落葉也在飄搖,一片落葉恰巧就落在了“鬼”的左胸上。
許笑不僅看到了這一片落葉,也看到了一縷輕魂落在了“鬼”的左胸上,這一縷輕魂手上便拿着一把槍,一把溫柔的槍。
這隻鬼倒下了半個時辰終於站了起來,他已不在是鬼,他已經是個活人,也是一把泛着寒光的長槍。
他身後的八個人臉上的表情還是一樣的,一樣的流着淚,這眼淚想必就是這把長槍的寒光刺的。
許笑的臉上笑着,問道:“你是什麼人?”
他的臉終於不再是死人臉,有了笑容,對着許笑說道:“我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叫狄破虜,天下兵馬大元帥麾下左先鋒。”
“很好”
狄破虜問道:“好在哪?”
“哪都好”。許笑說完,便笑了起來。
“我好,你未必好。”狄破虜說道。
“我哪不好?”
“被血衣樓惦記上的人哪都不好。”
“唉,確實不好。”
“你若被血衣樓逼的走投無路可以去汾州。”
“去汾州有何用?”許笑問道。
“去尋一把槍。”
“什麼樣的槍?”
“一把讓人心生敬畏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