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失控

第10章 失控

天暗了下來,白晝心情糟透了,他不想再看見任何人,選擇從林間小路回家。

最後的縷縷陽光斜射進樹林,把樹的陰影拉長,小徑上影影錯錯,如同荊棘叢。

白晝覺得自己很失敗,只是比試而已,卻把劍離別的臉弄壞了。

對方當著所有人喊他怪物,一切都完了,還不如輸了任其侮辱。

氣憤的將一塊攔路石頭踢飛,擊中一棵小樹,力道之大,刮掉一塊樹皮。

突然從樹林另一側傳來悲慘的狗叫,像是被野獸咬碎了喉嚨。

白晝駐足不前,屏息聆聽。

周圍一片寂靜,有那麼短暫的一會兒,沒有任何聲音。

緊接着又是一聲哀嚎,更加凄厲。

白晝加快腳步循着聲音源頭。

“汪汪汪汪汪——”狗叫聲越來越凄慘。

白晝熟悉這狗叫聲。

在劍族,獵戶圈養了一批獵狗,帶着去林海邊緣打獵,有一隻黃狗被野豬拱斷了一條後腿,成為村裏的流浪狗。

白晝喜歡那隻狗,因為它會陪他一起玩,他也會偷偷喂它一些食物。

狗還在凄厲的哀嚎,干擾着白晝的想法,他不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何等的猛獸。

叫聲里蘊含的痛苦像是大黃的身體正被一點一點撕碎。

大黃或許還有救,其他人那麼對待他,他只剩這一個玩伴了。

白晝心裏下決定。他要去救它,不管是什麼野獸,他都會打跑。

巡視四周小樹林,將腰間鋒利的匕首拔出來,得到了些許安全感后,聲音越來越清晰,加快腳步跑向聲源。

沒什麼兇狠的野獸,只有一個人和一條狗。

那隻黃狗被拴在樹上,脖子上被繩索勒的血跡斑斑。

白晝看到那個人揮舞着鞭子,黃狗不斷哀鳴,跳躍着,它掙脫不了脖子上繩子,只是在那固定的範圍里翻轉跳躍着,折了的後腿讓它跳的很不協調,每跳一下,繩子越勒越緊,深陷血跡斑斑的脖子裏。

白晝屏住呼吸緊貼在樹上,希望不要被發現,他的雄心壯志被現實慘象撞得支離破碎。

最後,在一聲悲痛的哀嚎聲中,大黃狗沒了氣息。

白晝只想快點離開這裏,那張如樹皮一樣的恐怖人臉絕對錯不了,是劍族三大長老之一的刑罰長老,劍厲。

在白晝初來劍族時,第一個建議絞死他的老混蛋,冷血無情。

劍歷是白晝見過最醜陋的人,也是剛剛與他打鬥的劍離別的父親。

感覺時間過去了很久,沒有腳步聲,也沒有想像中拖拽屍體的聲音,什麼聲音都沒有。

白晝握着匕首的手心開始出汗。

“你在幹什麼!”刑罰長老劍厲樹皮一樣的臉突然出現在白晝眼前。

“啊!”白晝一驚,連着後退幾步。

“我在問你話。”劍歷面無表情。

“我在往家走。”白晝諾聲說,他一向害怕這個嚴厲的長老,尤其剛剛看到他活活打死了大黃,更是怕到骨子裏了。

劍厲欲言又止,眼神瞟向狗的屍體,“它偷吃了寶貴的東西,理應受到懲罰。”

白晝點點頭,內心忐忑,控制眼神不要去看狗的屍體,也不去看刑罰長老。

他只想走過這段小路,安靜的走完,回到家中。

“你可以走了。”

劍歷的話讓白晝如獲大赦。

沒走兩步,身後又傳來刑罰長老那幾乎不含情感的聲音,“白晝,你要知道,你只是個雜種,劍族高貴血脈經由下賤女人誕生出來的雜種,都怪你父親沒控制住自己的下半身,你本該在來到劍族就被殺死。”

白晝肩膀顫抖了一下。

“你為什麼要說這些話?”白晝說。

“因為這是事實。”劍歷撿起一把樹葉擦拭血跡斑斑的鞭子。

白晝的腳變得越來越沉,懷疑中帶着無名的憤怒,他真想一腳踹在劍歷臉上。

但理智讓他沒有出手。

白晝心裏知道,劍歷就是愛折磨人,現在也在折磨他,就像大黃,只不過一個是用鞭子,一個是用言語。

他逃似的離開這裏。

白晝回到海邊小屋,兩間簡樸的房子僅僅挨着,一間是住所,一間是鑄劍房。

他的父親是鑄劍狂人,為此打造了一條鐵制管道,將無妄海水引到鑄劍房,同時海風能消解高溫空氣中的熱度和毒素。

劍往生看到兒子拖着腳,耷拉着腦袋走來,遠遠的就能感受到沉重。

“怎麼了兒子。”劍往生問。

“父親,我看到刑罰長老把大黃狗殺死了。”白晝低着頭,小聲對父親說。

劍往生一愣,把他拉到身邊,“兒子,有些人失去重要的東西后,便會對一切抱有惡意,阿厲也是如此,我們要做的就是堅守自己,永遠不要成為那樣的人。”

“他說我是雜種!還侮辱我的母親,可是我,我……我卻逃了………”白晝非常自責。“我根本想不起來母親的樣子,我到底是誰?”

“你是我的兒子。”

“可是誰是我母親?您根本不告訴我,我只知道她是漁家的女兒,姓白,死於海難,但她在哪個漁村,靠近哪個城市,全名叫什麼?你從來不跟我說,彷彿母親的名字下賤的難以開口,他們說我是雜種,我不想聽見,我想離開這!”

“你不是!”劍往生怒喝,他心疼這個孩子。

“所有人都在心裏說我,我恨你,為什麼把我帶到這,更恨我母親!!!你們把我生下來,卻讓我成為別人的笑柄!!!”

劍往生回過神來,巴掌已經抽在兒子臉上、他看到那雙黑色眸子裏的仇恨,令人心悸。

白晝腦袋裏有種被撕裂的感覺,父親的臉越來越近,卻越來越模糊。

無名的怒火迅速燃燒,他來到劍族受到的歧視,孩子們對他的欺凌,甚至連父親都對他隱瞞真相。

他那可悲的身世像病魔無情蠶食他的身體。

他在心裏問自己:他是誰?他的母親又是誰?

沒有答案,忍耐的夠多了,他需要釋放。

白晝控制不住心裏的憤怒,整個房屋在他的憤怒之下震顫。

如果白晝現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會大吃一驚。

他的頭髮一點一點喪失色彩,直到變成白色,心臟部位多了一顆金色的發光體,不斷散發著金與黑交纏的能量絲線,能量絲從心臟擴散到全身,如瀑布一樣澎湃有力。

雙眼失去焦距,黑色雙眸像融化的墨汁,在眼眶裏旋轉成漩渦,形成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霧氣狀的暗黑物質多的溢出眼眶。

霧氣深處,瞳孔的位置發出金色的光,如來自天空中的星,困在無邊的黑洞之中。

現在白晝的樣子像來自地獄的鬼,又像天上的神。

恐怖又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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