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蓮合龍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挺進雲中
衛弦拄着劍,遠遠望着那飄揚的大纛,如釋重負般的笑了起來。
“成功了。”
身邊的將士死傷大半,數千兵力如今僅剩四百人不到,硝煙瀰漫之下,放眼望去,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他擦了擦臉上的灰塵與血污,看起來已經十分疲累了。
“咚”的一聲,堵塞的城門被撞開,士兵們若如潮水一般湧入城中。
“殺!!”隨着一聲大喝,整個軍隊都是竭力的呼喊,挺起手中的兵刃,圍殲城內那些敵軍部隊。
很快,因為人數的支援,本就損失慘重的敵軍攻城部隊士氣大降,在聯軍的夾擊之下更是兵敗如山倒,潰不成軍朝南城門逃去。
南城門外,滾滾沙塵之下,那支釋放元力炮的部隊已經是逐漸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自此,通往雲中的關鍵道路已是落在了聯軍的手中。
他們,勝利了!
星莩拿着手中的金丹,面色凝重的餵給懷中的阿蒙。
昏迷的阿蒙重重咳了兩聲,噴出兩口黑血,虛弱的睜開了眼睛。
星莩見狀鬆了一口氣。
阿蒙不過淬體,又不像星莩衝破了淬體後期元力封鎖的桎梏,被一重煉元修者全力一錘擊中腰部,若不及時療傷,不死也是癱瘓,可是如今處在戰場,時間緊迫,莫說療傷了,便是一點點傷勢處理的物資現在都沒有。
也許是上天眷顧,就在星莩焦急萬分的時候,一枚丹藥遞上前來
任他怎麼也沒想到,面前這名被自己救下的老者,竟是當年一名得了軍功的老兵,被賜下十二枚療傷金丹,如今還余有一顆。
“多謝老人家。”星莩朝那老者深深鞠躬道。
那老者連忙起身:“可不敢啊,大人,您二位身為魔族元者卻捨命救老朽和這苦命的孩子,老朽已是感激涕零,金丹只是老朽略盡綿力罷了。”
星莩也不再多言。
這時,那邊的哭嚎聲吸引了星莩的注意。
“老人家,麻煩您先照顧我朋友。”
“請大人放心。”老者恭敬的拱手道。
星莩走近定睛一看,看到那熟悉的銀髮鹿角,頓時心中一緊。
“路大哥!”星莩連忙奔上前去。
路徹不住的哭泣着,他的懷中還有一個人,一動不動。
星莩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他連忙大步朝前跑去,走到路徹的身邊,定睛一看,頓時如遭雷殛般怔在了原地。
躺在路徹懷中一動不動的,是他們的朋友,步鴉。
星莩瞪大了雙眼,不停的搖着頭,似是難以相信這一幕。
“不可能,不可能!”星莩望着路徹懷中那一動不動的身形,那熟悉的面容,無力的跪倒在地。
“小莩……小莩,步鴉,步鴉他……”路徹鼻子一酸,再也無法抑制,眼淚奪眶而出。
星莩放下佩劍,摘下頭盔,早已濕潤的眼睛望着步鴉。
數年前,那個青草尚沾雨露的春日,那個急躁的男孩挺身而出,身前是持械兇惡的韋寬等人,身後,是領着整個若劇團的自己。
星莩深吸一口氣,右手顫抖着伸上前去,輕輕放在步鴉那早已沒了神採的眼睛上。
“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們。”星莩嘆息道。
“不,小莩,這不怪你。”路徹抽泣着說道,“你已經儘力了,要怪,就怪這場該死的戰爭!”
星莩默然,只是站起身來,右手撫胸,朝着步鴉行了一個恭敬的軍禮。
殘陽如血,烏鴉盤旋在天空,發出凄厲的叫聲。
經過這場慘烈的守城戰,聯軍成功佔據了雲中的要道,但是城池也幾近成了一片廢墟。
源心之地——大營
星莩胸前別著白百合,自己獨自坐在營外,望着那冰冷的圓月。
琛坐在他的旁邊,依靠着他的肩膀。
“步鴉和其他死亡的將士已經一起下葬了。”琛輕輕的說道,“莩哥,我有些擔心和害怕。”
“沒事,路大哥,胖子,小染,我會讓他們平安回去的。”星莩安慰她說道。
可是這句話星莩自己都不怎麼相信。
自己的能力也就那些,讓一些基層軍官減少他們的上陣次數,跟隨在他們身邊,給他們守護咒符。
可是再減少次數他們終究也得出征,再保護他們自己也是力有未逮,守護咒符也會用完。
自己還是低估了戰爭,在這連續不斷的戰爭當中,死,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
一個鮮活的生命,一個充滿希望的笑容,可能轉眼間就永遠的消逝在了紛紛戰火之中。
戰爭當中,死人是正常的,對於將領們來說,步鴉也只不過是一名普通的戰士,一個陣亡名單上的數字,和其他死去的戰士一樣,英勇,堅強,但生命也隨時都會凋零。
他只是對自己,對若劇團重要,是啊,他是他們的親人。
“我會努力保護好他們,我會的。”星莩睜開眼睛,血紅的雙眼,多了一份堅毅。
阿蒙在星莩和琛的照料下,倒是安然無恙,且傷勢恢復的很快,這也是目前唯一令他們感到一絲安慰的事情了。
說起這個星莩也更是后怕,好在還有那一顆金丹,那一天,自己竟然差點同時失去兩名重要的人。
但到底,還是失去了一個朋友。
“你去看看阿蒙吧。”星莩對身旁的琛說道,“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琛點了點頭。
“呼”胸前的白百合輕輕晃動着,星莩輕輕的嘆出一口氣。
西聯軍軍紀嚴明,侵擾民生、私拿脂膏者盡皆斬首示眾,竟是因此成了人心所向,再加上攻下的據點守住了半數以上,戰果頗豐,士氣大振,雲州已有十數座城池請降。
“哈哈哈,這可真是民心所向,勝之所往。”看着雲汶等人送來的軍報,長孫靖拍手叫好道。
衛政點了點頭,面帶笑意。
“如此,我們就可直指雲中了。”衛政道,“東聯軍那邊怎麼樣?”
說起東聯軍,長孫靖的笑容逐漸從臉上消失。
“嗬,東聯軍,讓我說我們就不該對他們報以希望。”長孫靖忿忿道,“君上者心懷鬼胎,互相猜忌,為下者懈怠憊懶。軍紀廢弛,武力不舉,除了一開始奪了幾個城池,後面都是被欒軍壓着打,丟盔卸甲,落荒而逃。然而燒殺淫掠,欺壓百姓卻都是一把好手,各顯神通!”
衛政只是聽着長孫靖的憤怒不滿,什麼也沒有說。
“東聯軍那邊,百姓已經是怨聲載道,再這樣下去,恐怕變亂頃刻而發。”長孫靖說道。
“報!”這時,一名士兵持着一份捲軸進入營帳。
“啟稟二位大人,有情報傳來。”那名士兵跪下稟道。
衛政接過捲軸,打開細細讀了一番,眉頭蹙緊,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怎麼了,衛大人?”長孫靖發覺衛政的臉色不對,連忙問道。
“我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衛政道,“主界大陸西部,百姓謀反變亂,揭竿而起,十數萬人浩浩湯湯,攻城拔國。”
“什麼?”長孫靖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麼會這樣。”
“不僅如此,主大陸縱洋之外,自從二十年前那位大人死去,一直累積的洶湧暗潮也於今日爆發,其下屬同室操戈,軍閥割據對峙,大小諸侯們趁亂脫離,分崩離析,天下已是一片亂象。”
“事情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長孫靖說道。
“長孫,自從那次大戰過後,這不是意料之中嗎?”衛政說道,“話說回來,若是零大公還活着,事情不至於此。”
“哼,若非昏君當時優柔寡斷,豈會如此!零大公忠君一世,卻落的一個身死道消,妻離子散,後裔不知所蹤的下場!”
“住口!不得辱及君上!”衛政呵斥道。
望着衛政的眼神示意,長孫靖嘆了口氣:“好,不說這個了,目前我們先計劃一下攻打雲中吧,殷羽鎮守,必然是一場硬仗!”
此時——雲中城
“啪”的一聲,銀杯碎成了數片,一眾臣工慌忙的跪了下去。
殷羽一襲白衣,持着劍緩緩走下台階,怒視着跪在階下的臣工。
臣僚們盡皆惶恐的顫抖着,誰也不敢抬頭或是言語。
“西聯軍竟然已經打到了雲中的門前!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殷羽怒吼道,“誰負責的要道據點!”
臣僚們面面相覷,一名將軍戰戰兢兢的站了出來,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下臣。”
說完,便慌忙的底下了頭。
還未等其反應過來,一道銀光閃過,頓時鮮血噴涌,染紅了殷羽的袍子。
一個圓形的東西滾落到臣工的中央,那些臣工見狀頓時嚇的魂不附體,差點失聲叫出來。
那是一顆血淋淋的腦袋,此刻那名將軍脖頸處鮮血噴涌,隨即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那沉悶的聲響讓臣工們頓時把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中,一名臣工不住的顫抖,甚至嚇的下袍浸濕。
一旁坐着的顧然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望向了那名臣工。
“余卿,在城主面前失狀,來人,拉下去,杖斃!”顧然輕描淡寫的說道。
“饒命啊!顧大人,下臣再也不敢了,不!不!下臣家中尚有老母,饒命啊!”那臣工驚慌失措,不停地呼喊,但是無濟於事,很快被兩名侍衛拖了出去。
殷羽陰鷙的眼睛掃視了一番這些臣僚,說道:“你們的腦袋先擱在你們的脖子上,但是此次戰鬥失利的人,據點失守的人,立即處死!”
說著,殷羽袍袖一甩,朝着帳幕後走去。
“退下吧!”
聽到這一句話,已經是驚恐萬狀的諸臣宛如聽到了大赦一般,連忙退出了房間。
顧然瞥向了殷羽。
“西聯軍已經到雲中門前了,該當如何!”
“哼,一群鼠雀之輩,烏合之眾,不足掛齒!”殷羽不屑道。
“其它人倒是不足為懼,殷大人,衛政是一個麻煩,他可是,北州的劍鬼,且詭計多端!”顧然說道。
“劍鬼?哼!興許年輕時還尚懼他,此間不過一個老邁腐朽之人,又有何懼!”
“衛政的身體自從二十年前一戰確實每況愈下,但,到底是看見過神路的人,不可小覷!”顧然說道,“殷羽,守住雲中是重中之重,要是稍有差池,即便你和欒大人關係不一般,也無法逃脫罪責!其中利害,你可要明白!”
殷羽沉默了一番,望向了顧然。
隨即,無奈的嘆了口氣。
“好吧,就由你。”說著,他走向了內室,“這次戰鬥計劃,由你來制定,我,聽你的!”
“多謝殷大人抬舉!”顧然拱手道。
風吹過殿堂,捲起顧然的黑袍,他那陰鷙的眼睛望向了窗外,依然是面無表情,但是,卻給人一種強烈的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