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臨石頭鎮(2)
說到蘇花姑的痛處,她氣急敗壞的扇了劉杏兒一巴掌。
劉杏兒很快反應過來,用了更大的力氣甩了她一巴掌,蘇花姑吃痛的捂着臉,尖叫起來。
“你這個賤人!你今天居然敢動手打俺!俺這就叫俺弟休了你這個毒婦!”
劉杏兒滿不在乎的瞧了蘇花姑一眼。
“那你就試試看!”
這一幕恰巧落到了劉杏兒的丈夫蘇正弟的眼裏,蘇正弟是蘇家唯一的兒子也是福來客棧的賬房。
昏暗的房間裏,他一身藍色長袍,烏黑的頭髮半束半披,鼻樑高挺,嘴唇紅潤飽滿,腰間有一塊印着蘇字的圓潤玉佩,一隻修長纖細的手背在身後緊握着一把白色摺扇,面孔清秀一臉的文人氣質,明亮的眸子多情又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三個女人.
劉杏兒的記憶中,蘇正弟是個知書達理,品貌非凡的男子,對她還算不錯.
只是。
她偷偷的斜睨了一眼蘇正弟,她現如今可不再是他那個柔弱的妻子,他恰巧撞見自己打他姐,雖說是反擊……
他能相信自己嗎?
劉杏兒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此刻,蘇花姑氣急敗壞的,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的蘇正弟,她撿起地板上的木盆就要往劉杏兒腦袋上砸,蘇花姑還沒有來得及出手,蘇正弟一伸手就迅速抓住了蘇花姑手裏的木盆,蘇花姑以為是蘇三花在攔她,張口就罵。
“死賤人,你敢攔我,我今日叫你一塊和她去死……”
蘇正弟眉頭微皺,言語中儘是不滿。
“大姐現在不僅能命令當弟弟的休妻!還管起全家人的生死了!”
聽到蘇正弟的話,劉杏兒心想,這男人還算袒護自己的妻子,看向他目光也變得柔和一些了。
倒是蘇花姑心中一驚,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甚至都不敢轉身面對蘇正弟.
她神情複雜,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嘭”的一聲跪在地上,抓着蘇正弟的腿,哀嚎起來。
“正弟啊!是俺沒用,不應該一把年紀了還死皮賴臉的呆在娘家不願意嫁出去,可是俺這個當大姐的再如何沒用,劉杏兒也不應該動手打俺這個當姐姐的啊!.”
蘇正弟冷冷的。
“大姐,我在大堂的時候可聽到是你叫三姐端了盆水進了杏兒的屋子!”
見這情形,劉杏兒心中暗暗得意,看來這蘇正弟是要替她出頭了。
面對質問,蘇花姑有些心虛,但還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俺不過是看到杏遲遲未下樓,叫你三姐給她端了盆洗臉水.”
蘇正弟的眼睫輕顫,微微的掃過床榻上濕漉漉的棉絮,不急不躁的。
“三姐,那按大姐的話說,敢情那洗臉盆子裏的水是你潑到杏兒棉絮上的.”
蘇三姑是個膽小怕事的,慌慌張張的說起來:“正弟,你是了解三姐的,三姐在客棧一向都是......聽你大姐的安排呀.”
說到後來,蘇三花的聲音越來越小.
在這個家裏最易受擺弄的就屬她了。
蘇花姑聽到蘇三花的辯解,火冒三丈.
蘇三花這個死丫頭居然也敢在家裏說上嘴了!
她兇巴巴的罵著蘇三花。
“你這賤蹄子說的是什麼話,按你這話說的,意思是我這個當姐的指使你做的不成!”
蘇三花下意識的往身後退了幾步,嘟嘟囔囔的說著:“大姐,你可不能過河拆橋,把自己做的事撇的一乾二淨,要俺來背這個鍋.”
......
屋子裏一陣吵吵鬧鬧,蘇正弟搖了搖頭,定定的看向劉杏兒,然後拉着她的手:“杏,我們走.”
劉杏兒原本在沾沾自喜的看熱鬧,卻被蘇正弟拉住了手,她是第一次被男人牽住手,手像被什麼燙着了似的往後縮,蘇正弟意識到她的逃避,緊緊拽住她的手更用力了.
走出了房門,蘇正弟這才放開她的手:“你嫁給我蘇正弟為妻,為我吃苦耐勞孝順父母,至少在這個家裏我不能讓你受了冤屈。”
劉杏兒心中暗想.
這蘇正弟倒是個品行端正的男子,只是可憐了那原主無福消受這份情誼,直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嫁到蘇家對夫君忠貞,對長輩孝順,對姐姐們恭敬,在這間破舊不堪的福來客棧給蘇家當牛做馬,怎麼就落下來這樣一個名聲.
在古代,想要毀掉一個已婚婦人就只需要毀掉她的名節.
蘇家三姐妹如果僅僅只是為了捍衛各自在家中的地位而四處造謠逼死自家的弟妹,這樣的說法很難讓現在的劉杏兒服氣.
二十八歲的劉杏兒在心裏長長的嘆了口氣,暗下決心,一定要替原主這個十八歲的可憐小姑娘討要一個公道!
客棧里,松木製的樓梯僅容得下倆個人,破破爛爛的還有些搖搖欲墜,引起了劉杏兒的注意.
再望去,樓上樓下統共也就四百平的樣子,客房大概也就六七間,大門歪歪扭扭,全靠幾塊硬石頭強撐着才沒有倒下,屋頂上的黑瓦也是不齊全的,牆上還有蜘蛛網,劉杏兒看着福來客棧這幅光景,吃驚不已.
就這樣的地方,也能開門做生意不成?
劉杏兒萬萬沒想到!
此時,一個凶神惡煞的中年男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留着又黑又長的絡腮鬍子,肩上扛着一把鋒利的大砍刀,身後還跟着四五個小弟,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客棧,怒嚎了一聲:“掌柜的!還不快出來接待你大爺!”
劉杏兒站在樓上,扶着欄杆,倒吸了一口冷氣.
居然還真來了客人!
只是劉杏兒不知道,大堂站着的這幾位可是不速之客,領頭的正是石頭鎮上的黑大佬張武,他們既不是來打尖的也不是來住店的,而是來按例收保護費的.
蘇正弟拳頭緊握,皺着眉頭正要下樓,蘇正弟的父親蘇成廣蘇掌柜先他一步到了張武面前.
蘇掌柜一頭白髮高高的束着,眼尾處長長的皺紋像一條條裂痕似的,在張武面前恭着身子賣着笑:“張老大,你看看我們這客棧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你發發善心,就再寬恕寬恕我們一段時間,你看成不?”
張武起初並沒有太大反應,只是冷不丁的來了一句:“俺已經夠仁義了,算下來也寬恕你們一年有餘了,每個月才一兩二的保護費你們福來客棧居然都交不出來?那你們開什麼店!”
又沉默了一會,等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他肩上的砍刀“嘭”的一聲落到了桌上,震的桌上的茶壺都翻了,嚇得蘇老爺子一個冷顫,險些沒有站穩.
蘇正弟再也忍不住,很快下了樓,劉杏兒自然不敢置身事外,一路尾隨。
張武一見到蘇正弟,滿意的笑了一聲:“這才對嘛!把一個老爺子推出來頂事,那是要被人笑話的!”
正說著,單手提起砍刀架到了蘇正弟的脖子上面,極不屑的吐了一口濃痰在地上:“石頭鎮上沒有人不知道我張武的規矩,要麼交錢,要麼就砸店!”
蘇正弟意味不明的冷笑着:“砸店?你倒是砸砸看!”
劉杏兒的內心再如何強大,終究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她的手心急的都快捏出水來,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一籌莫展.
她可不想自己初來乍到的,就成了寡婦.
正想着,蘇正弟的母親劉大英“噗通”一聲就滾到了張武的腳下,抱着張武的腿潑皮無賴的嚎起來:“潑皮強盜啊!收了俺蘇家這麼多年的保護費,如今反倒要來砸我們蘇家的店了!天爺啊!”
劉杏兒心中忍不住嘆服.
蘇老太太這罵街的勁頭可一點也不遜色於那些公交車上搶座的老太太們,感情蘇花姑那潑辣勁是得了她親娘的真傳.
張武是個按規矩辦事的性情中人,雖仗勢欺人卻也行俠仗義,絕不對老弱婦孺動手,他冷着臉動了動腿,企圖甩開蘇老太,蘇老太抱着他的腿更用勁了。
張武惡狠狠的說道:“老太太!是你們壞了我張武的規矩在先!你撒潑打滾兒對俺可沒用!何況這刀劍無眼!若是真傷了蘇家的獨苗!俺張武可不負責!”
說完,他身邊的倆個小弟生拉硬拽的將她拖到了一邊,場面一度混亂,劉杏兒焦急的望向蘇正弟,他目光炯炯,絲毫沒有畏懼。
劉杏兒過去就不是個袖手旁觀的人,一時衝動下挺身站了出來。
“不就是十幾兩碎銀子嘛!誰說咱們交不起的。”
蘇家人都驚住了。
福來客棧這一年來一直是入不敷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別說是保護費,吃喝用度都成了問題。
這劉杏兒是發的什麼瘋!還是她平日裏有些啥私藏?
蘇家人一陣猜忌。
張武饒有興趣的打量她,意味不明的笑。
“喲,這不是蘇家的娘子嗎?就這身段果然和外頭傳的一模一樣,看來蘇家娘子靠這姿色給福來客棧賺了不少銀子啊,原來蘇家的小金庫在娘子這裏呢。”
大堂的男人們一陣鬨笑,蘇正弟狠狠的瞪着張武,一拳打下了張武的刀。
“你信不信我今天要你爬着出去!”
張武齜牙咧嘴的正要發怒,劉杏兒努力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攔在蘇正弟面前不慌不忙的說:“大哥,今日我們福來客棧定是拿不出銀子來的,但是我相信大哥是行俠仗義之人,絕對不想搞得兩敗俱傷,所以你看這樣成不成,你給我福來客棧寬限十日,十日之後咱們的保護費雙倍奉上。”
蘇老太瞪着大眼睛,驚呼:“賤人,你是瘋了!”
蘇正弟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劉杏兒。
眼前這個神色堅定,不卑不亢的女子還是他的平日裏柔柔弱弱的妻子嗎?
張武倒是迎過她的目光,冷笑:“你一個婦人說的話,能作數嗎?”
蘇花姑氣急敗壞的站出來喊:“她就是我們蘇家買回來的,她能說的上什麼話!”
倒是蘇老爺子發話了:“既然我家杏說行!就一定能行!杏你去準備筆墨紙硯,讓正弟給張武大哥立個字據吧!”
張武這才收起刀子淡淡說著:“既然蘇老爺子都發話了,那我們就十日之後再會吧!”
劉杏兒和蘇正弟對視了一眼,就喜笑顏開的去拿紙筆了,等雙方細細核對好字據,也就客氣道別了。
只是張武前腳剛走,蘇老爺子就跟一家人冷靜的說:“咱們福來客棧算是走到頭了!你們姐弟四個願意留的就留,想走的就走吧,咱蘇家的子孫不能都弔死在福來客棧這一棵樹上。”
蘇老太聽到這話跪在地上痛哭起來:“老天爺啊!你怎麼不把俺的命拿走啊!要不是這敗家娘們誇下海口,俺們蘇家怎麼會落到這個下場。”
蘇花姑也趁勢抹了把眼淚:“娘,我們三姐妹還沒有嫁人呢,你叫我們三姐妹以後怎麼辦啊!”
劉杏兒一怔,這蘇家又是鬧的哪一出,正疑惑着,蘇老爺冷靜說道:“杏兒,你不用過份自責,我知道你今天這麼說是為了替大家解圍,我們蘇家不會怪你的。”
敢情!這群人都以為她劉杏兒在胡言亂語。
劉杏兒有些不服氣,她是那麼不服輸的一個人,過去可是酒店管理專業的佼佼者,曾經去國外很多高級的酒店實踐而受過不少青睞,甚至為她大學時所就讀的商學院冠名了各種嘉獎,不過讓一個破破爛爛的客棧起死回生而已,對於她這個海歸女子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劉杏兒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轉身背着蘇家人,十分堅定的說:“我劉杏兒說行就一定能行!你們願意當逃兵那是你們的事,我是不會離開福來客棧的!”
站在一旁的蘇正弟覺得眼前的劉杏兒越來越陌生了,從她伸手打過蘇花姑那一巴掌,他就覺得她像另外一個人似的,可是如果說她是一個陌生人,分明她就是他的妻子,就這樣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他微微的皺着眉,從劉杏兒的身後輕輕拍過她的肩,低聲問:“杏兒……你今天是怎麼了?”
劉杏兒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世界的人,她的靈魂寄托在這副身體上,本身就是不科學而玄幻的事,突然性的性情大變怎麼不讓身邊的人起疑心,她這才想到,自己要想長長久久的活在這個世界,她應該適應這裏的一切,而不是做一些過份另類的事情太引人關注,自己應該低調收斂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