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相似
德陽大長公主上門,阿琅不能不見。
不過最使阿琅驚訝的是德陽大長公主帶來的兩個年輕姑娘里,有一個竟是她的孫女兒。
到得待客廳時候,德陽大長公主擺着一副找茬的臉色,同一個貌美女孩在上首一同坐着。
另外還有一個姑娘規矩地站在德陽大長公主的身後,見着阿琅進來,唇角微微一抿,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顧氏,老身不請自來,你不會怪罪吧。”
德陽大長公主撇了阿琅一眼。
阿琅看了眼那同她一起坐在上首的女孩,神色淡然,
“不知公主此來何事?”
德陽大長公主聞言,忽爾收起那一副找茬的臉色,有些彆扭地道,
“老身剛來上京,各家都要去拜訪一下,你們府上是第一家。”
說著,她又沒好氣地,“莫非老身來不得?”
阿琅只笑笑,並不答話。
“自然了……”德陽大長公主繼續道,“老身還想着,你從前也曾在外頭四處走。”
“這不,我這孫女也曾到各國遊歷,你們定然是有共同的話語,故而帶着她上門來了。”
說著,一雙皺紋密佈的老眼彷彿綻放的菊花,拉着邊上女孩的手,道,
“小棠,這就是清河王妃,你們見一見,熟個臉,往後常來常往。”
阿琅仔細地看了一遍小棠,覺得她很像印象中的一個人,到底是誰,一時半會竟是想不起來。
小棠的性子很跳脫,一張嬌俏飛揚的面孔,兩頰梨渦淺淺,大大的杏眼帶着笑,甜甜的,給阿琅行了個標準的仕女禮,
“見過王妃。”
阿琅站在中堂,打量了德陽大長公主一眼,淡淡道,
“我知道公主是一品誥命,不知小棠姑娘是什麼爵位?”
德陽大長公主瞪了阿琅一樣,小棠姑娘則是有些羞憤難當的模樣,渾身顫抖,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倔強地站在那裏。
“你怎麼這樣刻薄!看把孩子嚇成什麼樣了。不就是一個座位嗎?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德陽大長公主只差拍案而起,怒言道。
小棠起身,露出一抹可憐地笑,
“祖母,是孫女的不是,這主位,我不該坐。”
阿琅神色自然地在上首位置上坐下,
“若要論長輩,您更是陛下的長輩,不如下次進宮也請陛下讓一讓,您坐到陛下上邊去?”
阿琅慢條斯理地吩咐下頭丫鬟們上茶。
德陽大長公主臉色漲紫,小棠很乖覺地走到她的身後,給她撫背。
“算了,算了,不和你計較這些,今日來也不是找你吵架的。”
好半晌,憋氣的德陽大長公主從牙縫裏迸出一句話來。
阿琅淡淡一笑,瞥德陽大長公主與小棠一眼,淡淡道,
“姑祖母是長輩,想來是不願意我等小輩亂了規矩的,對吧。”
德陽大長公主沒直接腦溢血,就是身子骨硬朗的證明了。
身子骨硬朗的德陽大長公主接下來和阿琅東拉西扯的說了許多話。
言語中帶着點高高在上,又想要卑微地乞求着阿琅什麼。
阿琅不動聲色地和德陽大長公主周旋,漸漸地有些不耐煩起來。
小棠和另外一個女孩兒站在那裏,對於兩人的談話並不感興趣。
終於,被她找了個空檔,看了阿琅幾眼后,她忍不住地道,
“姐姐,你會不會好奇,我是不是和我姐姐長的像?沒有關係,你比我姐姐還要美,要不然清河王怎麼會求娶你呢?”
她年紀小,說話膽大,自己還不覺得,以為裝得很好,不經意隨口一問,其實旁人都看透她的心思了。
阿琅微笑,德陽大長公主假裝咳了下,嗔怪地,“小棠!”
她的眼睛輕輕瞟了下阿琅,阿琅只是微笑,德陽大長公主想要她來攔住她,她才不做呢。
難堪的事情可不是她做的。
“鍾情一個人,未必都是因為皮相,清河王不是那樣膚淺的人。”
小棠卻仿若聽不懂,大眼睛眨啊眨啊。
德陽大長公主祖孫來的目的,阿琅有些疑惑了。
起先,聽說她帶了兩個妙齡少女過府,以為她大多是想着彌補和蕭珩未能結成親的遺憾。
送兩個人過來,做側妃,做侍妾都好。
只沒想到,帶的是親孫女,那做側妃和侍妾是不可能的。
小棠是親孫女,另外一個姑娘德陽大長公主卻隻字未提,更別說什麼側妃和侍妾的事兒了。
這就讓阿琅有些迷惑,到底想做什麼?
更何況阿琅本就不喜歡這樣的虛與委蛇,說著說著,德陽大長公主越彆扭,她就越發的不耐煩起來。
“聽說王爺表哥和太子表哥從小一塊兒長大,他們的喜好都差不多,太子表哥的病如今都好了嗎?”
“哎,太子表哥真了不起,聽說從前他一直被病痛折磨……”
“聽說太子表哥最是溫和良善了……”
小棠臉上慢慢浮起一層紅暈,說完后,竟是低頭微笑不語。
阿琅心中忽然有些明白德陽大長公主上門的目的了,從前德陽大長公主或許還想着和蕭珩結親,招他做孫女婿。
只是,蕭珩看不上,死也不娶公主府的孩子。
如今太子的病已經好了,眼看着就要選妃,畢竟太子沒有子嗣對國朝有着很大的影響。
與其搭一個孩子到王府做側妃,還不如一開始就把目光放在病癒的太子身上。
蕭珩同太子一同長大,喜好差不多,既蕭珩喜歡她這樣四處遊歷,與京中閨秀大不相同的女子。
那麼,太子也很大可能會喜歡這樣的女子。
當然,這只是德陽大長公主內心的想法。
人與人不同,蕭珩喜歡的,太子可不一定喜歡。
更何況,她與蕭珩之間有那樣多的過往,經歷了許多才走到一起。
只能說德陽大長公主想得太簡單了,長久不在京中,不知道太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就貿然地下定論。
沒想到,她竟然又被人拖着做媒人的一天,阿琅覺着這樣的體驗竟是有點稀奇。
不過,她是不曉得怎麼撮合兩個人,更沒興緻撮合。
阿琅慢慢地揉着手中地帕子,微笑道,
“太子確實是非常地寬容溫煦的……“
溫煦的讓人不由自主地踩到他挖的坑裏去,爬也爬不出來。
待到晚間,蕭珩回府,阿琅將德陽大長公主的上門意圖說給他聽,隨後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起來。
“也不知德陽大長公主是怎麼同孫女說的,竟打起了太子的主意,看樣子那小棠姑娘對太子有幾分心意的。”
蕭珩寵溺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原本聽到德陽大長公主上門,害怕阿琅受到委屈,畢竟德陽大長公主在皇族裏,一向都是沒什麼眼色的。
否則,京中怎麼會沒有她專門的公主府?
不過,他見阿琅笑得這樣開心,要找德陽大長公主麻煩的心稍微放輕了一些,甚至想着,要不和阿琅一起,看太子的笑話。
阿琅拉着蕭珩的手微微地搖晃,仰着頭,道,
“今日德陽大長公主上門,除去她的孫女,還帶了一位姑娘,打扮上看起來不像侍候人的丫頭,但公主祖孫倆卻隻字未提這位姑娘的身份。”
“我看着那位姑娘覺得有些眼熟,不過還沒想起來是誰。”
蕭珩笑着道,“既然想不起來,應該只是無關緊要的人。”
阿琅點了點頭,打算還是讓十一注意下。
兩人回了房,蕭珩望着阿琅,道,
“不管怎麼樣,你跟那些只能困在後宅沒人撐腰的女子不同,只管拿出自身的氣派來對付她們。”
“遇到心思狡詐的,儘管推到陛下和娘娘身上去。就是府里的下人,不聽話,找個理由,打一頓發賣了就是。”
“別怕,由我呢。”
阿琅頓覺自己身高八丈,腰桿筆直,底氣足得快要爆棚,
“嗯,看來嫁給你還是挺不錯的。”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蕭珩一挑眉,
“夫人,口頭誇獎未免太草率了些,來點實在的獎勵呀。”
阿琅一時沒多想,“好啊,你說。”
蕭珩笑眯眯的,“容小生想想……”
他轉身往凈房而去,不僅如此,還催促着阿琅也快去。
阿琅不覺有他,讓紫桑她們備水,去了凈房。
待到出來時,蕭珩穿着中意,衣襟鬆鬆散散的,好似沒帶子系一般,露出堅實的胸膛,發梢因為沾水,一縷縷的,額前的濕頭微微輕貼着肌膚,眼眸微垂,專註地翻着手中的書籍。
見着阿琅出來,朝她招手,
“來,來,好東西。”
阿琅狐疑地走過去,探頭一看,居然是本畫冊,上頭兩個小人糾纏在一起,那姿態……惟妙惟肖。
她的臉‘轟’地整個紅了起來,冒煙,
“你……”
蕭珩直接放下簾幕,摟着她倒在床榻上,
“夫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方才可是答應要獎賞小生我的。”
阿琅按不住他給自己寬衣解帶的打手,索性一把摟着他腰,
“睡覺……明日你不是要點卯?”
蕭珩那雙儘是桃花春意的雙眸瞧着阿琅,氣息紊亂,重重地將阿琅壓了下去,
“點卯是明日的事兒,今日事今日畢,讀書不用還不如不讀,你往後翻,有許多的法子,咱們慢慢挑。“
“讓你舒坦的。”
阿琅雖然愛看書,可她哪裏看過這樣殺傷力驚人的畫本?
蕭珩看着她那含羞帶怯的模樣,簡直恨不能將她按進自己的骨血里去。
這一晚,自是甜蜜羞澀地糾纏着。
有了蕭珩的話,阿琅管家的事上,更是雷厲風行,章法利落,日子也是過得漸入佳境。
無論是晚上應付蕭珩,還是白日裏管家。
翌日晌午,阿琅才剛理好家事,就有宮中鳳儀宮的使者上門,說是皇後娘娘請阿琅進宮說話。
阿琅回想了下,因為打理王府的事兒,確實好些日子沒曾進宮去見皇后。
不過,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間隔許久再進宮請安的時候,從不曾見皇後派人來請過她。
莫不是有什麼事?
阿琅見小內侍眼巴巴地看着她,看了看身上穿着,能見人,也就不曾回後院去換裳,直接上了宮中備好的馬車,進宮去了。
在宮門口,她見着了本該被流放的七皇子,曾經的安郡王蕭珺。
一身麻布青衣,臉龐雖消瘦不少,人卻還是一樣的俊美。
看着蕭珺的這張臉,忽然,她腦中轟然一炸,好像想起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