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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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長風聽到阿琅的回答,好像等到了一個讓他心甘的答案,對着阿琅微微一笑,

“苒兒,那麼來世見吧。”

話音未落,他橫起長劍,對着脖頸狠狠抹了下去。

鮮血飛濺而出的瞬間,他的唇角露出一抹笑。

那樣的溫柔。

這天下,他想要,心愛的姑娘,他也想要,可到頭來,什麼也沒得到。

就如從前一樣,他不過是那個被關在柴房裏的可憐孩子。鵪韓長風離身後的懸崖不過半步之遙,他笑着,往後仰,周圍將士齊聲驚呼,他的下屬叫聲尤其凄厲,眾人眼睜睜地看着他墜落山崖。

“少主……閣主……”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跌跌撞撞的腳步。

山崖邊跪了許多的人。

有幾個忠心於韓長風的下屬,竟在他跌落山崖后,也跟着躍入山崖。

“少主英明神武,肯定不會就這樣死了,說不定正等着我去找他呢……”

躍入山崖的人的話語消散在風中,快得讓人沒法上前阻止。

懸崖邊的風更大了,呼呼刮在人身上,明明不是冬日的寒風,卻讓人渾身顫抖。

阿琅默默立着,不知過了多久,覺得臉上有些癢,抬手摸去,才發現淚水滑過面頰,一片冰涼。

“琅琅。”蕭珩攬住阿琅的肩頭。

道不同不相為謀,兩條路上的人,終究是走不到一處的,大概是早就註定的結局。

寶珠在韓長風抹脖子的那一刻,就被高高地拋了出來,身體重重地落在地上。

幸好這懸崖邊的野草比較多,寶珠落地的地方更是柔軟的草堆,滾了好幾圈,在燕王撲過去的時候,寶珠才停住翻滾。

“寶珠……”燕王抱住寶珠,嘶啞的嗓音聽起來格外滲人。

原本就血紅的眼睛,這會更是要沁出血來,不斷地叫着寶珠的名字。

雖寶珠身上剛剛落地時撞出許多的傷痕來,沒多會睜開眼睛,嘴巴不斷張張合合,說不出話來。

“快,有沒有軍醫?回城,趕緊回城……快!”燕王舉目四顧,緊緊地抱住寶珠,就怕她有個什麼萬一。

“軍醫來了!王爺,軍醫來了!”

幸好北疆軍有個傳統,只要出行,不論是做什麼,都會備一名軍醫隨行。

阿琅將善後的事情交給了蕭珩,自己和燕王一起守在寶珠的身邊。

見到阿琅,寶珠的眼睛一亮,隨後又是一癟嘴,委屈的樣子。

軍醫給寶珠把了脈,又仔細地看了喉頭等位置,這才說是被下了葯,讓人暫時不能說話的葯。

只要吃兩貼葯,慢慢的,就能恢復的和原來說話一樣。

燕王聽聞寶珠沒事情,這才鬆了一口氣下來。

燕王本應該要將北疆軍收攏,退回城外的軍營。

可寶珠這個樣子,王府里燕王妃更不知焦心成什麼樣。

更何況,他一直駐守邊疆,與家人是聚少離多,按照往常,他大概會將寶珠交代給副將下屬之類的。

讓他們送寶珠回王府,今日,燕王有些遲疑了。

他覺得對不起寶珠,對不起家人和王妃。

當機立斷之下,他將收攏和帶回軍隊歸營的事情叫給了副將,自己帶着寶珠回去。

寶珠拉着阿琅的手,眼睛期盼地看着阿琅。

阿琅搖晃了一下她的手,讓她安心跟着燕王回去,自己過兩天去看她。

好容易,才將惶惶的寶珠郡主哄好,讓她跟燕王回府。

韓長風雖然死了,但這場事故卻還沒完。

主子雖然死了,下頭的人也沒有再反抗,被北疆軍的將士收攏在一起,帶往城外的軍營,等候發落。

阿琅站在懸崖邊片刻,忽然想起當初和韓長風初遇的情形,還有他抹了脖子,那最後的溫柔一笑。

誘發出了她久違的頭疼。

她咬了咬牙齒,忍了忍,最後轉過身,急步朝山下走去。

震驚朝野的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消停之後,朝堂上還留着戰後的緊張餘韻。

不過城內,雖說這一天一夜,也是慌亂不堪,知道事情已經結束,頓時上京上空的陰霾都退去了,百姓們個個歡欣鼓舞。

阿琅騎在馬上,和蕭珩一起入城,見到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禁嘆了口氣。

蕭珩朝她笑了笑。

“世間事就是這樣讓人萬般無奈,我多麼希望,從今以後再也不要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多麼想輕輕鬆鬆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

就和從前跟着父親在外頭漂泊,那樣的生活也比如今的要快活多少倍都不知道。

宮中,蕭溢和宮外的老王妃余氏一樣,都還吊著一口氣,這是皇帝的命令,在蕭珩和阿琅大婚前,兩個人必須活着。

哪怕原本這兩個人就不用出現在蕭珩和阿琅的婚禮上,可皇帝不想讓蕭珩有個不好的把柄落在別人的手上。

到底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哪天被人知道,蕭珩兩是在蕭溢和余氏死了的檔口成親,那必然要被人攻訐。

皇帝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蕭珩把阿琅送到明府的門口,捏了捏她的手掌,轉身上了馬,往宮中而去,給皇帝報信。

將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稟報給皇帝后,蕭珩神色緩了緩,及到晚間,皇帝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穩蕭珩要不要去看一看蕭溢。

蕭溢沒說什麼,只是跟着到了皇帝安置蕭溢的宮殿。

屋子裏飄着淡淡的龍涎香,蕭溢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見到蕭珩過來,蕭溢憤怒地瞪着他,

“你弟弟他怎麼樣了?”

聲音很緩慢,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

“我沒與弟弟,如果父親說的是韓長風,那他現如今已經在東山的懸崖底下,也許別什麼野獸吃了。”

“他是你弟弟。”

蕭溢有氣無力地,怒視着他。

“你當年將我和兄長拋下時,不知道有沒有想過今天。”

“有沒有想過我是你兒子?我是他兄長?”

蕭溢默不作聲,他已經沒有了力氣。

“你也沒有多愛他,不然的話又怎麼會被他反過來利用?想來韓長風也覺得你這個父親靠不住,才會對你下手。”

“你這輩子總覺得自己為大周做了別人做不出的莫大犧牲,但實際都是為著你自己而已。”

“韓長風不是我殺的,也不是他自殺的,而是你啥的。”

“是你讓他有了野心,讓他不安於室,卻偏偏又讓他擁有贊送自己的本錢。”

“你走到今日這地步,不是任何人造成的,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高尚。”

“其實你比韓長風更令我憎惡,他雖然心狠手辣,到底還有一份自知之明,可你這樣的人,於徵途上毫無建樹,”

“你不是沒有親手殺過誰,害過人。你害了人還一臉的無辜。”

蕭珩緩緩地走到蕭溢的床榻邊,

“你若是想要個全屍,就把承認他是你兒子的旨意收回去,我還能悄不留的給他留個墳頭。”

“若是不,那他謀朝篡位的罪名是逃不掉了。不光是他不配入土,就連你,也得被載入史冊,跟着遺臭萬年。”

“你看看你,不光卸磨殺驢,還把好好的兄弟給害死了,還總是一副好人的樣子,修道那麼多年,你都不虧心嗎?你都不怕將來元始天尊找你算賬嗎?畢竟你那麼噁心。”

蕭溢越聽臉色越猙獰,那一口吊著的氣眼看着就要吐不出來了,床板更是被他弄的咯咯響。

蕭珩平靜地看着他,“你往日都不惜把我這個兒子那去給他做墊腳石,既然這麼愛他們,那不是更該拿出點實際行動嗎?你應該黃泉路上攜手同行才是呀。”

“畢竟,他在山崖下,屍骨無存,你總不好讓他走得太孤單是不是……”

蕭溢的眼睛都要凸出來了,蕭珩瞥了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清河王府被韓長風的人燒了一些,也幸好只是東邊一個院落。

修繕一下很快。

原本兩個人的婚期還有些日子,可一切平息后,皇帝覺得最近發生的事情都不夠愉快,期盼着用蕭珩和阿琅的婚禮來驅除一些陰霾。

同時也是因為蕭溢和余氏都已經活不久,百年人蔘當然有,用來吊他們的命是足夠了,只是皇帝還是覺得這麼好的人蔘給他們吃了,過於浪費。

催促着欽天監挑了個黃道吉日,又讓工部的人加緊將燒毀的那處院落快快的修繕好。

那邊又讓禮部的人趕緊把婚禮要做的事情都提上日程。

先是替蕭珩上門納徵下聘,更是送了豐厚的五禮,蕭珩更是親自出城去獵了一對大雁回來,在一眾採納里活蹦亂跳,寓意極好。

至於聘禮,更是豐盛得令人嘆為觀止,送禮當日,引來不少長安人驚羨議論。

大婚前幾日,明府上下整日忙碌,半刻不得閑,唯恐漏了錯了哪處。

就連明老大人,明光庭父子也都想朝廷告了假,幫着明老夫人和蔣氏一起料理各種雜事。

阿琅相對來說說是最閑的,原本是想做點針線活的,可明老夫人根本就不讓她碰針線,就怕她扎破了手不吉利。

至於那些迎來送往的瑣事更加的不會讓阿琅去弄,據說是因為這樣失了矜持。

總之,就是讓阿琅吃了睡,睡了吃。

膳房那邊每日都熬着滋補粥湯,將阿琅和小豬一樣的供起來,阿琅無所事事,成日裏吃了睡,睡了吃。

皮膚養得吹彈可破,身上的肉都多了幾兩。

明老夫人見了,笑得合不攏嘴,圍着阿琅轉了又轉,活像那對着即將出欄的小豬讚歎的樣子,今年大概能有個好收成。

阿琅無語望天,幸好,幸好,過不了幾日就能出去放風了。

在這麼樣下去,非得讓外祖母給養成小豬不可。

大婚前夕,明老夫人高漲了好些日子的情緒陡然間低落下來。

禮單上的字一個都看不下去了,筵席上的菜單更是都一股腦的交給了蔣氏去操辦。

還有送親的一應雜事也都擱置下,沒有去打理。

強撐着和一幫人交代了幾件瑣碎的事情,明老夫人將剩下的事情都交代給了蔣氏,轉身去了阿琅住的院子。

阿琅正在臨摹字帖,這字帖還是蕭珩給他的,也是他從前臨過的,阿琅無事,正好趁着這段時間臨一臨。

她將臨好的字都貼在窗檯下,秋日裏涼風吹過,發出嘩嘩的聲響,好像一曲好聽的樂曲,讓人昏昏欲睡。

聽到侍候的婢女說明老夫人來了,阿琅示意她將已經臨好的字給收好,出門去迎接,才走到門邊就見到明老夫人上了台階。

“外祖母……”

明老夫人上前握着阿琅的手,藉著廊下的光打量外孫女,攜着她的手進了屋子,兩人坐在窗邊的榻上。

因為阿琅沒出門,又是臨貼,一頭烏髮鬆鬆地綰着,花朵般的臉龐白璧無瑕,雖說看起來很沉穩,其實細細地看,竟然帶着些孩子氣。

她想到死去的明惠雪,心中一酸,將阿琅樓道懷裏,“我的乖孫,明日就要嫁人了,叫外祖母如何捨得……”

她錯過了乖孫的成長,只想着讓她在家中好好的鬆快幾年。

哪怕她知道蕭珩對阿琅不會太差,可到底嫁人了,就是別人家的主母,王府上上下下,就算有那麼多下人,管事嬤嬤的幫襯,到底管理一個王府不是輕鬆的事情。

阿琅從老夫人的懷裏起身,果然就見到老夫人眼中的淚花。

她一楞,鼻子也跟着酸了起來,“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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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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