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番外 風言瀟的前塵往事2

有一隻白色的男士腕錶，看起來是時常拿出來戴的，但是保護的很好，上面有一絲絲的划痕，不過那表還在正常的往前走着，只是戴錶的人卻已經長眠了。

這隻表我見過，在我老媽的手腕上，也有一隻差不多的，她戴了很多年，她精心呵護，甚至不讓旁人碰。

按說老媽有收集腕錶的習慣——收集的更多的都是男款，但我們從未見過她換過，哪怕那支腕錶已經舊到配不上她知名設計師的身份。

……

事情到了這裏，其實一切已經顯而易見了，那個盒子裏的所有東西，應該都與我老媽有關。

而在這隻盒子旁邊，還有一隻粉色的盒子，這隻盒子我們兄妹熟悉得很，我媽寶貝的不得了，搬過幾次家老媽什麼都可以不要，但這隻盒子老媽從沒丟下過，當然，也從不讓我們兄妹碰。

然而那天，我們還是打開看了。

一條白金項鏈，吊墜上是一朵粉水晶雕刻的欲開未開的粉色玫瑰花；

一張.首場演唱會的門票；

還有那隻老媽從不離身的手錶；

裏面還有厚厚的畫稿，滿滿的，全是我老爸的肖像畫，看這樣子，這畫稿有些年頭了；

裏面還有一條裙子，跟老爸的西裝同樣的顏色，甚至布料都相差無幾，上面的一針一線都是老媽的手筆，顯然，這跟老爸的那套衣服，根本就是一對的；

……

以及一隻應該跟老爸之前帶走的那隻耳釘是一對的睡着的小獅子耳釘。

我當時看着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一樣的小女人，真的就笑了，只是笑着笑着就哭起來了。

我弟一拳砸在了牆上，看得出，他對於這對不負責任的父母有多失望。

我妹哭得渾身一抖一抖的，拿出那隻小獅子的耳釘努力往我老媽耳朵上戴，戴了幾次才帶好，然後也躲到一邊去哭了。

這女人，還真忍心，不過就是死了個男人，還是一個已經分開了好多年的男人，自己孩子都這麼大了，竟然說扔下就扔下，半點都不留戀的嗎？

就算之前留下了不少的資產，難道我們自己能長大？

不過，哪怕是心裏抱怨，我是長子，老媽將弟妹託付給了我，我也是知道輕重的。

我給拉吉爾舅舅還有師公打了電話，兩個人應該是正在家裏做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因為他們跌跌撞撞趕來的時候，我看見拉吉爾舅舅的脖子上還有剛被種過的草莓。

然後警察來了，法醫來了，得出的結論倒是和我預想的差不多。

不是有什麼絕症，也不是有什麼突發疾病，更沒有什麼被殺害，我老媽，只是死了。

我想，應該是心死了，所以她就慢慢的死掉了……可是誰允許了呢？

我師公哭得很厲害，我其實也想不通他怎麼哭得這麼慘的，他難得有這麼一個好徒弟，辛辛苦苦栽培了這麼久，卻趕在他前面見了閻王，確實讓人遺憾，但其實，他跟老媽的關係，除了師生關係，似乎也不是多親近。

估計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實是因為拉吉爾舅舅吧。

拉吉爾舅舅倒是沒有哭，只是臉上的表情倒是比師公還悲傷，大概就是那種死了最後一個親人的感覺——雖然，他還有很多兄弟姐妹，不過他跟那些向來都不親近，他對老媽真的是比哥哥還疼上幾分。

是查爾斯叔叔幫忙處理的媽媽的後事，他向來擅長在別人都沒了章法的時候有條不紊的處理一切，但在沒人的地方，我看見他跪在地上哭着。

他大概是除了我老爸外，最愛我老媽的人了，只是這個男人的喜歡埋得太深了，除了他自己，估計沒人知道。

至於我為什麼會知道……唔，我跟查爾斯叔叔是酒友，酒後吐真言這種事情，原來冷靜自持的人有的時候也會偶爾失控。

在老媽的告別儀式上，我的外公外婆還有舅舅們全都趕了過來，然後，我看見外公推着一個輪椅走了進來，輪椅上坐着的，就是那個我從沒見過、在老媽嘴裏有點冷血、曾對她被逼婚見死不救的曾外祖父，風家六爺。

在我的印象里，除了老爸當年的讓老媽卻步的男女關係讓老媽決意遠走之外，還有的就是，風家的壓迫吧。

只是在老媽的告別儀式上，我看到的是曾外祖父眼中真切的悲傷——他是真的在難過他疼愛的孫女就這麼撒手人寰吧。

老媽是火化的，因為阿燁舅舅要把老媽帶迴風家的祖墳安葬，在火化前，我偷偷的放了一封信在老媽的衣服口袋裏。

那是老媽寫給我的信。

也是在信里，老媽清清楚楚地告訴我她重生的事情。

她說，若是有天她真的走了，別怨她，她在老爸剛開始迷上賽車的時候就給自己買了保險，當時的受益人是外公外婆，後來有了我們兄妹，才又把受益人改成了我們。

所以，她其實早就打算好了，只要老爸出事，她就沒想過活的。

看見這個的時候，我甚至都不想發脾氣了。

呿，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攤上了我認栽。

她說，上輩子她欠我們老爸一條命，這輩子能重新來過，本就是打算還他一條命的。

她說，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老爸能幸福，而當初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他是說是為了他好，其實還是自己膽小，所以她才走了，卻不想，老爸卻還是終身未娶。

她說，她不會自殺，為了我們兄妹三個，她也不會自殺，但她還是得提前交代好後事，因為她怕就算她不想死，還是會因為老爸的離開而慢慢死去……

她還叮囑我以後碰見喜歡的勇敢點，別想她一樣鑽牛角尖——唉，自己的感情都搞不定哪來的底氣說教我？

不過，我倒是寧願她還能活着說教我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呢？

她就真的死了，無病無痛，年紀輕輕，甚至連個高血壓都沒有，就這麼睡了一覺之後，再也沒醒過來。

我想，老媽大概就是追着老爸去了，而老爸，恐怕是多年尋找老媽未果，死心了吧。

畢竟老爸當初曾經在那麼多人面前，穿着那身老媽親手做的衣服，風華絕代的嫁給過老媽一次。

我也是那時候才想明白，老爸當初不是跟舞台定了終身，而是想娶老媽的，可是他在台上台下都沒看見老媽，他也就只能跟他的舞台湊一對了。

是老媽膽子太小，不敢回頭了。

後來，在舅舅們還有拉吉爾舅舅、師公們的幫助下，我作為長兄，辛辛苦苦地把弟妹們拉扯大，好不容易弟弟妹妹都有了歸宿，我卻在我32歲生日的前一天，出了車禍。

32年，我早早死了爸媽，又當爹又當媽含辛茹苦地將弟妹拉扯大，好不容易碰見了自己喜歡的姑娘，結果，我死了。

再醒過來，我剛從產房出來，看到的第一個熟人，就是我師公那張嫌棄的臉。

還好，老媽這會還活蹦亂跳。

還好，老爸也沒有心如死灰。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所以，重生真的是件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