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黑風高
一聽這話,吳從義立馬就急了,連連道:“老大話可不能這麼說!如果你有機會進落日谷的話,千萬別考慮我!我這人什麼樣兒你還不知道嗎?本來就不想成為什麼修行者,來學堂也是被我爹逼的,更別提什麼修行天賦了,就算去了落日谷也是浪費名額!”
梁辰心想這話你也就是跟我說一說。
要是傳出去還不得給人打死。
你沒修行天賦還能修成一氣境,那別人還活不活了?
那我算個什麼呀?
埋汰誰呢這是!
當然,這話梁辰也沒直接點破,只是搖搖頭道:“你畢竟已經有了一氣境的修為了,機會比我大。”
“那管什麼啊!”吳從義趕緊開口道:“我們家就我一個開了氣海,要根基沒根基,要背景沒背景的,去了落日谷還不得給人欺負死?
要是大哥你進了落日谷,我不就有靠山了嗎?哪怕去花獅會混混日子,咱也有底氣不是?
再說了,這小門派也有小門派的好處,起碼危險少啊!我們吳家就我一根獨苗,三代單傳,我爹還指着我開枝散葉呢!”
梁辰算是對吳從義的這番邏輯徹底服氣了。
你說他胸無大志也好,膽小怕死也罷,總之,這貨是鐵了心要抱住梁辰這根大腿不撒手了。
但梁辰自己心裏清楚。
一日不開氣海,無法踏入慢慢修行路,便一日只能當人下人。
他能憑藉一手伏虎拳打敗吳從義,靠的是自己前世戰鬥經驗的積累,以及戰不畏死的覺悟。
可這種東西用來對付剛剛晉陞一氣境的小屁孩兒還行。
像是面對黃明德這樣的老牌一氣境高手,梁辰就心裏沒底了。
更何況,這還只是一氣境。
那要是人家到了兩儀境,甚至三才境呢?
都不用跟你動手。
恐怕一個眼神甩過來你就死了。
各大門派開山收徒,的確有對戰環節,但人家看重的絕不僅僅是對戰的勝負。
你再能打,只要沒能培養出氣感,便始終是凡人。
別說鹿鳴書院這種頂尖宗門了,就說落日谷,人家記名弟子都是一氣境打底的好嗎!
為啥為你破例?
難道就因為你天資卓越?
那要是真的天資卓越,咋還開不了氣海呢?
所以梁辰心裏很明白,自己若想要在三日後的開山小比中擇得良門,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養氣感,開氣海!
除此之外,一切都是空談!
話雖如此。
可梁辰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都沒能成功入道,現如今只剩下最後三天,他還有希望嗎?
大概……也只能寄望於自己體內的氣海是個拖延症患者了……
台上的黃明德再次強調了一下之後參加開山小比的注意事項。
主要還是關於禮儀和規程方面的東西。
然後又讓大家相互對練了一下拳法,對每個人都進行了一些針對性的指導。
算是小小的臨時抱了下佛腳。
接着便宣佈提前放學了。
之後的三天,黃明德都會來書舍坐堂,如果有什麼疑惑,也可以隨時過來請教。
梁辰沒有在書舍里久留,便轉身回了家。
他已經決定,最後這三天時間,自己就在家裏閉關養氣了。
前世那些什麼武俠小說裏面的高手,不也是動不動就閉關的嗎?
先不說到底管不管用。
就算能增加一點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修道,也是修心嘛!
回到家中,姐姐梁玉玲不見身影,應該還在王家做工。
梁辰走進卧房,盤腿坐在木床上,開始了日復一日的修鍊。
入道第一步,是感知天地靈氣,再試着將其納入體內,開闢氣海,如此,便算是進入了一氣境。
有了一,才能有無窮。
而梁辰的問題,也是絕大多數普通人的問題,就是他們無法感知到靈氣。
用某些修道大能的話來講,就是天資不足。
當然,如果換在其他情況下,這種不足也是可以彌補的。
比如從小就修鍊養氣法訣,增強自身與天地間的契合度,慢慢的就能感知到靈氣的存在了。
或者有名師願意以損耗自身修為為代價,強行在你的體內種下一片氣海。
就有點類似於梁辰前世在小說或者影視劇中看過的灌頂。
除此之外,最簡單粗暴的,就是嗑藥了。
像是萬壽閣所鑄的破海丹,據說連豬吃了也能開智修行……
可惜的是,這些條件,梁辰一個都不具備。
草徽書舍雖然教授伏虎拳,但卻沒有養氣法訣供大家修習,倒不是先生太摳,而是這東西太過珍貴,基本都是各大豪門世家的私藏,拿錢都買不到。
常言道,如果誰掌握了養氣法訣,誰就有資格開創一方道統了。
這話可能說得誇張了些,但至少躋身一方豪強是沒問題的。
就像那王家。
其家主王碩憑什麼成為飲馬鎮守備府的府令?
難道僅僅因為他一氣境大圓滿的修為嗎?
不。
究其根本,還是當年王碩在闖蕩秘境的時候,偶獲了一本《明心決》。
這才有了飲馬鎮第一豪門大家,王家的存在。
而像黃明德這樣的人民教育家,當年也是自己開悟的,因為不具師承,所以其實只算得上是一介散修。
養氣法訣他是想拿也拿不出來。
至於說灌頂和嗑藥這兩條路就更別提了,至少對於梁辰來說,無異於痴人說夢。
梁辰唯一能做的,就是跟自己死磕。
至於最後到底能不能開氣海,就真的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不知不覺中,兩三個時辰就這麼過去了。
梁辰腿都坐麻了,卻仍舊是一無所獲。
窗外天色漸暗,廚房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飄來了陣陣香味。
梁辰輕輕嘆了口氣,從床上跳下來,活動了一下腿腳,又調整了一下心情,這才面帶笑容走了出去。
“姐,今天做了什麼大餐呀?”
梁辰剛一來到飯廳,便看到了那滿滿一大桌子的菜。
有醋溜土豆絲、虎皮青椒、紅燒茄子、番茄炒蛋、白菜豆腐湯,還有小半碗辣子雞丁。
雖然肉腥味兒不多,但分量卻是不少,着實算得上是一頓大餐了。
梁玉玲手中拎着一隻小小的酒壺從廚房走出來,笑着道:“知道你在房裏練功,就沒打擾你,快洗手去。”
梁辰看着姐姐臉上那不太自然的笑容,以及不小心露出的腕間青紅,目色微微一緊。
但梁辰什麼也沒說,轉身便去洗手拿碗去了。
只是在吃飯的時候,梁辰故意多勸了姐姐兩杯梅子酒。
等梁玉玲另外半張臉也浮上了一抹俏紅,梁辰才裝作無意間問道:“今天那王家的管事又難為姐姐了?”
梁玉玲笑着搖了搖頭:“其實也沒什麼,我本來想預支一點下個月的例錢,結果被徐管事給訓斥了一頓,還好珠兒姑娘幫我求了請,不關事的。”
聞言,梁辰心中也暗暗生出了一絲歉意。
都怪自己任性了些,偏偏要在今天慶祝,屬實不該。
他輕輕伸出手,拂過姐姐那微腫的臉頰,低聲道:“還疼嗎?”
梁玉玲兀自一愣,隨後意識到自己酒後失了言,趕緊撥開弟弟的手掌,慌忙道:“真沒事的,你別瞎擔心。”
“嗯。”梁辰點點頭,就此打住了這個話題。
飯後他先將酒醉的姐姐扶到卧房去睡了,再將碗筷桌子收拾乾淨,這才不慌不忙地來到院中靜坐養氣。
直到子時過後,梁辰忽然睜開了雙眼。
他回到卧房,從床底找出了一身黑色勁衣換上,悄悄離家而去。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梁辰來到了留香閣。
樓里仍舊燈火通明,不時傳來響亮的划拳聲,以及姑娘們的嬌笑聲。
梁辰腳下一拐,來到了留香閣後巷,熟練且輕巧地踩着樓柱的側腳,攀着長檐來到了二層樓。
梁辰繞着二樓的青石瓦走了半圈,不時透過窗戶觀察裏面每間花房的情況。
終於在百息之後找到了那個留着山羊鬍的男人。
梁辰當即趴倒在長檐上,在窗外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屋中笑聲漸止,一道曼妙的身姿也鑽進了床幔之中。
再伴隨着片刻的喘息聲如春水悄逝。
女人扭着妖嬈的腰肢離開了房間,大概是下樓準備新的酒菜去了。
徐管事喜歡事後再飲兩杯。
常伺候他的姑娘都知道。
梁辰這才緩緩起身,用靴中的匕首撬開了窗戶,就像是一隻小野貓一般,悄無聲息地潛了進去。
隔着帘子,梁辰能看到一道人影正斜靠在床邊。
他沒有半分的猶豫,緩緩躬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腳尖隨即在地面輕輕一踩,整個人化作一道無聲的箭矢,直刺目標!
唰!
匕首的寒光在燭火的映照下反射出駭人的清芒,然後一條血線成半弧狀濺落在潔白的窗幔上。
床邊的那個山羊鬍男子瞪大了雙眼,看着眼前這個黑衣少年,嘴裏徒勞地發出了一些低沉的,毫無意義的嘶吼。
至死,他都不知道這人是誰。
又為什麼要殺自己。
然而,梁辰卻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手中匕首再落,準確地刺入了男人的心臟。
男人沒有太多的掙扎,便乾脆利落地斷了氣。
梁辰拿着匕首在床單上擦了擦,轉身欲走,卻看到了床邊掛着的一堆衣物,以及,一隻鼓鼓囊囊的錢袋。
他稍微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摘走了錢袋,隨後翻窗離開,一氣呵成。
迎着朦朧的月色,梁辰再三確認了四周沒有行人,這才快步從留香閣的後巷離開。
直到繞了三四條街道,梁辰才重新掏出錢袋,將裏面的銀子都倒了出來。
粗略數了數,竟然有將近二百兩銀子!
這可是一筆橫財啊!
要知道,姐姐在王家這種豪門大宅做洗衣工,一個月也就一兩銀子的例錢!
難怪這徐管事每天晚上都能來這留香閣消費。
梁辰冷笑一聲,正準備將錢袋丟到一邊,眼前卻突然一黑。
一段無聲的文字悄然浮現。
“親愛的少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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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一張金色捲軸於梁辰眼前徐徐展開,上面的水墨風景美輪美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