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有點囂張
關於廣寒秘境異狀的話題就此打住。
梁辰並沒有告訴蕭澄廣寒劍其實就在自己手中。
財不露富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即便對方自一開始,就對他沒什麼惡意。
但在這個世界上最經受不住考驗的東西,就是人心。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眾人眼前的雪原終於多出了點兒不一樣的東西出來。
或者更準確的來說。
多出來的是人。
便在眾人前方約莫十丈開外的地方,有五六道人影圍坐在一起,正當中似乎燃起了一團篝火,火光明滅不定。
不知道是用來取暖還是幹嘛的。
那些浮立於半空中的修行者們自然是更早發現這些人的,頓時一個個都露出了激動之色。
畢竟眾人剛剛才經歷了被那群詭秘飛蟲的突襲,身邊的夥伴也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少了兩個,正值士氣低落之時。
現如今終於看到了其他倖存的人類,自然別有一番親切感。
雖然大家隸屬於不同宗派,但再怎麼說也都是大梁修士,在這危險重重的秘境當中,至少大方向是一致對外的。
“喂!前面那幾位師兄!”
有人興奮地大喊了一聲,身上靈氣光輝大盛,隨即向著那五六道人影急掠而去。
然而,還不等他靠近對方身前丈許,便突然身形一歪,好似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匆匆自半空落下。
隨即一道如手臂粗細的紫色電芒驀然天降,精準地轟擊在了他的後背上!
“鄭師兄!”
旁側有人驚呼一聲,手中靈氣光輝大放光芒,伸手去救。
可此人才剛剛來到那鄭師兄的身前三尺,便跟其一樣,好似被一雙大手狠狠地拽向地面,與此同時,第二道雷霆如期而至,穿過重重雪塵,赫赫劈下!
這還不是結束。
眾人分明看到,空中不知何時好像飄來了一片漆黑如墨的雷雲,萬千雷霆正在蓄勢而發!
“大家小心!趕緊落回地面!”
張若晨輕喝了一聲,手中數張符頁向著鄭師兄二人急速掠去,於漫天風雪中熊熊燃燒。
而那洶湧落下的後續電芒則好似被什麼所吸引似的,逐漸偏離了原本的軌跡,從鄭師兄兩人身側輕擦而過,落在了那片片符紙的殘灰上。
相比起之前山坳雪地下的飛蟲,這次的情況雖然同樣危急,但好在留給了眾人足夠的反應時間。
因此在經過一開始的驚慌之後,大家很快就振作了精神,紛紛以靈火、劍光、法寶,轟向空中的那片雷雲。
梁辰同樣出手了。
熟悉的火光再次衝天而起,將剛剛落下的電芒從中斬斷,再一往無前,徹底沒入了那片墨色雷雲中。
於是在那雲層的深處似乎多出了一絲明媚的火光,將半空的落雪映照得越發驚艷。
更將裏面所蘊藏的雷暴之力消磨了大半。
也就在這個時候,言亭手中緊握的一截短杖突然散發出了一陣幽然之光,直刺那雷雲正中,竟讓那原本狂躁不安的一條條電蛇四散而去,自我泯滅!
見狀,梁辰不禁嘖嘖稱奇道:“不愧為風雷宗弟子,對雷電之力的駕馭能力果然不能小覷。”
約莫百息之後,在眾人齊心協力的轟擊之下,那恐怖的雷雲終於徹底被擊散,天色重新亮了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
蕭澄才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前面那幾人都是祁山劍宗的弟子,待會兒小心一些。”
梁辰愣了愣,確認蕭澄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不禁暗暗皺了皺眉頭。
因為至少在藏書閣的卷宗裏面,他並沒有看到祁山劍宗與自家書院有什麼嫌隙所在。
那為什麼蕭澄讓自己小心?
梁辰下意識地舉目遠眺,此時的他距離那幾名祁山劍宗的弟子不過十丈之遙。
自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身上的確都穿着統一的劍紋水袍,上綉金絲密符,每個人的手中都緊握着一把長劍,看起來絕非凡品。
此時這些來自祁山劍宗的弟子正紛紛轉過頭來,冷漠地注視着梁辰等人的舉動。
很明顯。
之前鄭師兄兩人所發生的意外,一切都在他們的注視之下。
甚至他們可能早就知道這裏無法御空飛行的禁制。
但卻沒人出手相助。
甚至於沒人開口提醒一聲。
自始至終。
這六位祁山劍宗的弟子都只是淡淡地坐在一旁看戲,就如同是一塊塊沉默的山石。
對此,梁辰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他還不至於如此聖母。
大家非親非故,更非同門,只要你沒有落井下石、趁火打劫,那就一切好說。
張若晨來到先前被雷電劈中的兩位修行者身前。
指尖灑下一片濃郁的靈光,點燃了一張符篆,立刻有濃郁的生命力朝四周徜徉開來。
卻又好似落入了一個無底黑洞當中,沒能掀起半絲波瀾。
那個鄭師兄已經渾身漆黑如焦炭一般,恐怖的高溫融化了他身下的皚皚白雪,化作一灘小小的水窪。
鄭師兄雙目失焦,口中血色不斷湧出,眼看是活不了多久了。
而他旁邊那個面瘦肌黃的男子則情況要好很多,至少還能開口說話。
“師兄!你可要撐住啊!師父還等着咱們一起回去呢!”
鄭師兄無法回應,只是輕輕轉動了一下眼珠,裏面似乎飽含了太多的遺憾與不舍,他隨之吐出了最後一口氣,就此身亡。
很明顯,這二人都同屬於一個宗門,能夠這麼快就在廣寒秘境中相遇,實屬難得。
只不過這樣的喜悅只持續了短短的幾日光景,便成了天人永隔的悲慟。
“師兄!”
凄厲的哭嚎聲隨之而起,那面黃肌瘦的男子一把撲到鄭師兄的身前,他的口中也正鮮血四溢,與淚水一起落在鄭師兄那焦黑的皮膚上,又被恐怖的高溫灼成水氣,化作縷縷青煙。
前後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
眾人已經親眼目睹了三次生離死別。
這麼看來,這廣寒秘境的危險程度,似乎有些超標了。
這或許便是之前梁辰所說的,秘境正在吃人。
而用蕭澄的話來講,是進化。
總之不管是吃人還是進化,這廣寒秘境中所蘊藏的殺機定然比十年前還要恐怖,現如今的眾人甚至都還沒靠近那十七座高危區域,便已舉步維艱。
梁辰從逝者的身上轉過目光,再次看向前方不遠處的那六名祁山劍宗的弟子,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很不尋常的細節。
他皺着眉頭,對身邊的蕭澄低聲問道:“難道徐州那邊的情況跟咱們不一樣?”
祁山劍宗就坐落在徐州境內,自然也應該是這六人進入廣寒秘境的入口。
所以問題就來了。
這六個人,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裏面,成功匯合的?
蕭澄搖搖頭:“這個我不太清楚,我們這邊沒有徐州的人。”
於是梁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
然而,就在兩人談話之間,一道人影卻不知何時摸到了那六人身前,微笑着開口道:“神威軍靈雲,見過幾位師兄。”
梁辰愣了愣。
不知道靈雲這傢伙又要搞出什麼么蛾子來。
誠然。
從地理位置來看,滄州與徐州是接壤關係,兩邊修行者相互熟知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可真要說起來的話,滄州與崇州、栆州的關係其實才是更加融洽的。
這當然得益於貫穿百花鎮的那條茶馬古道。
其中也有一些很難明述的歷史原因。
更何況,神威軍駐紮在整個大梁王朝的最南方,位於滄州邊境線上,距離徐州極遠。
這靈雲是怎麼跟祁山劍宗的人勾搭上的?
梁辰眼看着那祁山劍宗的六名弟子將靈雲邀請到了他們的隊伍之中,幾人似乎低聲交談着什麼,不知為何,心中警兆橫生。
但梁辰什麼也沒做,更沒有試圖與對方接觸,畢竟之前蕭澄就讓他小心行事。
倒是作為這支隊伍的“前領袖”,張若晨,帶着幾名修行者朝那邊走了過去。
“你們是祁山劍宗的人?”
張若晨的語氣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但這一次,來自祁山劍宗的幾人卻連搭理都懶得搭理她,其中一位面色冷峻的年輕人更是直接道了一個字:
“滾!”
張若晨聞言目色急沉,再度斥責道:“剛剛你們明知空中有禁制,為何不出言提醒!”
此言一出,現場的氣氛立刻就變得有些劍拔弩張了起來。
關鍵時刻,竟是靈雲突然站了出來,笑着道:“董師兄,這位是寒霄宮的若晨師妹,大家都是六大派弟子,何必因為這點小事而置氣呢?”
說著,靈雲又對着旁邊的其他修行者道:“幾位先去別的地方稍作歇息,我們還有些要事商談,稍後便一起啟程。”
那位面色冷峻的董師兄聽說張若晨是寒霄宮弟子,身上的殺意稍斂,隨後往自己身邊輕輕偏了偏頭。
“你可以跟我們坐在一起。”
聽着董師兄言辭間的施捨之意,張若晨簡直連肺都要氣炸了,卻是將目光落到了靈雲身上。
“我可沒工夫跟你們在這裏耗着,你若是想跟他們一起,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言罷,張若晨便準備帶着身邊幾位修行者離開。
卻被一道森然劍意攔住了去路。
“想走可以,把你們隨身攜帶的丹藥和符篆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