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諷刺
“李東，你再寬限我兩天，我一定把錢還上！”
金悅餐廳，秦遠點頭哈腰，心裏苦不堪言。
坐在他前面的三個青年，領頭那個是他高中同學兼百花貸款公司的催收經理。
三個月前，母親出了車禍急需一筆錢動手術，秦遠求助了一遍親朋好友，也才借來了四千塊錢，最後沒辦法的時候，李東找到他說是能幫他貸一筆款急用，錢可以幫着自己還。
秦遠當時沒想太多，同學一場，還對李東感恩戴德。
可後來才發現自己被坑慘了，貸款一萬五分三個月，每個月連本帶利要還七千，李東這個比也根本沒有幫自己還錢！
那貸款是通過網上辦理的，他連合同都沒看到，當時也是鬼迷心竅信了李東的鬼話，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前兩個月他還東拼西湊還上了，這個月實在還不上，面對李東來催債，他心裏暗罵，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
“李東？”
青年滿臉冷笑。
“東哥！瞧我這嘴，東哥，看在咱倆高中......”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東粗暴的打斷：“少他媽跟我套近乎！今天是最後期限，你要是還不上，逾期一天多還五百！”
“你這不是坑人嗎！”
秦遠也怒了，硬着脖子大聲道。
“坑人？貸款身份是你自己填的，我可沒逼你。”李東冷笑一聲，隨即話鋒一轉，臉上帶着陰險的笑容說道：“你要真還不上，我也不是不能幫你，不過，要看你拿什麼好處給我了。”
秦遠余怒未消道：“我就是傻逼才信你，你現在也看到我情況了，把我逼上絕路，還指望我給你好處？”
“今天晚上八點，我在東城賓館，你把肖婷騙過來，這個月的錢，我可以幫你緩一緩。”
李東沒回應他，冷笑着說出的這番話，像是一道驚雷，猛的炸響在秦遠耳邊，讓他瞪大了眼睛。
“這不可能！”
秦遠當即拒絕，怒火中燒，肖婷是他女朋友，從高中談到現在已經五年了，兩人高中畢業后都沒上大學，他知道李東當時也喜歡肖婷，所以李東打的什麼主意，他一清二楚！
“隨你，只是錢還不上，到時候被強制措施，你也別來找我。”
李東一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放下了翹着的二郎腿，起身帶着自己兩個小弟離開了餐廳。
秦遠愣在原地，雙拳緊握，只覺得一陣陣胸悶，像是壓着一座大山。
這時候，有人喊他：“秦遠！主管喊你！”
“啊？”
秦遠回神，有種不祥的預感。
主管辦公室，剛敲門進去，裏面坐着的男人就抬起頭面無表情的說道：“這個月的工資已經打到了你卡里，明天你不用來上班了。”
“主管，我......”
秦遠當場傻眼，很是不解。
“我們餐廳，不需要一個人品不行的人，你什麼也不用說，剛才你們的談話內容，我都知道了。”
男人直接打斷他，然後繼續低頭看電腦。
秦遠張了張嘴，只覺得喉嚨被卡住了，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沒了工作，欠下高利貸，母親又重病，那個繼父根本不聞不問，自己這算是走到了絕路么？
是的，繼父。
秦遠五歲的時候，父親就因為車禍離世了，十歲的時候跟着母親改嫁到了現在的家庭，繼父酗酒好賭，動輒對他們母子拳腳相加，有時候拿起什麼東西就直接砸。
可對他自己的兒子卻好得不行，經常拿着母親的血汗錢去揮霍，有一次他藏了一包零食，被那個哥哥發現后告訴了繼父，那一次，他被打到昏迷，躺了一天一夜才醒來！
高中他的學習成績本來很好，但繼父以沒錢為由，讓自己輟學，而那個哥哥卻整天在學校喝酒蹦迪泡妞，這所有的經歷，讓秦遠從小就學會獨立自強，只是，現在的他，被生活逼到了絕境！
拖着沉重的身體走出餐廳，秦遠突然發現，這座城市的繁華之下，竟然讓他覺得有些無處容身！
下午三點，中心醫院病房裏，秦遠強顏歡笑的看望過母親，最終還是咬牙決定去找繼父。
雖然很不想去找那個男人，但母親不能就這麼躺着，再弄不到錢，明天連醫院都要趕人了！
回到那個兩層洋房，秦遠踏入這裏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已經做好了應對所有屈辱的心理準備。
房間鑰匙他有，這個點那個男人一般都會跟一群狐朋狗友喝完酒回來，只是，當秦遠進到客廳時，卻聽到了一陣古怪的聲音。
他不是初哥，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在幹什麼，他只當是那個哥哥又帶了女生回來胡搞，沒怎麼放在心上。
然而，這時候卻有兩個人從二樓房間裏出來，站在樓梯口，面向一樓客廳。
秦遠抬頭，隨即如遭雷擊！
一對年輕男女一前一後的對着他，那個年輕女子，在看到秦遠后愕然膛目，愣在原地。
身後的青年疑惑抬頭問道：“寶貝，怎麼了？”
隨後順着目光看向一樓，也愣住了。
“為什麼？！”
秦遠雙目瞬間通紅，如果有人問這世上最讓人痛苦的事情是什麼，秦遠一定會告訴他，莫過於此刻看到的畫面！
女生不是別人，赫然正是他女朋友肖婷！
那個青年，是他繼父的兒子，周成才。
名字很好，但人品很渣！
秦遠整個大腦完全充血，他表情猙獰，中午李東提出過分要求，讓他把肖婷騙過去賓館，他冒着得罪李東還不上錢的風險也毅然決然的拒絕了。
可是現在，那個讓他堅守底線想要守護一輩子的女朋友，卻不着寸縷的站在他面前，跟自己的哥哥混在一起！
諷刺么？
秦遠恨不得衝上去殺了這對狗男女，可是，僅剩的理智讓他忍住了。
“你這廢物怎麼回來了？既然你都看到了，也省得我去找你說，肖婷現在是我女朋友，你以後最好別纏着她，不然我告訴爸，打斷你的腿！”
周成才楞了一下后，很快就反應過來，根本沒怎麼放在心上，反而是一臉高傲冷漠的警告道。
肖婷也回過神來，眼神有些複雜，不過還是很平靜的說道：“沒有為什麼，我在三個月前就跟你哥在一起了，怕傷害你才沒告訴你，我們不合適，你也根本給不了我什麼。”
“給不了你什麼？你知道他給你的東西，都是用我媽和我的血汗錢換來的么？你以為他有什麼？整天鬼混花天酒地，你是瞎了眼嗎？！”
秦遠怒吼，他想不通，為什麼這世上的倒霉事情要讓自己全部撞上，為什麼一個明明毫無優點滿身缺點的人，卻能夠搶走自己的摯愛，難道自己生下來就是一個笑話么？
“秦遠！你最好給我說話注意點！我爸養你跟你那個下賤的娘這麼多年，你不感恩就算了，還狼心狗肺罵我？要不是我爸，當初你跟你媽早就餓死了！趕緊給我滾！看着礙眼！”
周成才也是勃然大怒，張口大罵。
罵完后，周成才摟着肖婷回了房間，根本沒有避諱秦遠，那古怪的聲音又繼續響起，生怕他聽不到一樣。
秦遠渾身都在發抖，他有一萬次想要衝上去，可最終，他只能頹然的鬆開了手掌。
就算衝上去又能怎麼樣呢？
暴打他們一頓？
還是殺了他們？
殺人犯法。
暴打他們，他是不怕什麼，可是母親還躺在醫院等着手術，讓繼父知道，遭殃的只會是他母親！
這麼多年了，他早就看透了這一切，拼了命的賺錢，想着哪一天離開這個噩夢般的地方，結果還不等他實現目標，現實就先讓他進退兩難遍體鱗傷！
他轉身走了，不是他能忍，而是他沒有任何辦法。
房間裏隱約傳來周成才的鄙夷：“真是有夠廢物的！”
夾雜着肖婷的聲音，像是一把把刀子，扎進了秦遠的心臟！
電話鈴聲響了六七遍，才將秦遠從失魂落魄中拉了回來。
“羊子，什麼事？”
秦遠的嗓子，彷彿好多天沒有喝過水一樣沙啞。
電話那邊傳來驚訝的聲音：“怎麼回事？你聲音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沒事，你說。”
秦遠簡短的說道，他怕自己多說幾句話就會露餡，這個時候的他，其實已經萬念俱灰了。
“有個事想跟你說一下，你不是急用錢嗎？我聽人說城南百貨那裏有人搞了個什麼舉重比賽，獎金有五十萬巨款呢！你從小力氣就比一般人大，我想着你要不要去試一下，說不定能有機會，這樣阿姨的醫藥費就不用愁了！”
電話那邊，青年的聲音急促。
秦遠也是怔了一下，眼睛裏有了一絲亮光，下意識問道：“什麼舉重比賽？獎金這麼高。”
“說起來有些怪怪的，那舉重不是舉的杠鈴，而是一把石劍，你要去么？去的話我現在去接你！”
“去！”
秦遠果斷答應，管他舉的是什麼，這個獎金數額，足以讓他奮不顧身，生活已經這麼慘了，還怕什麼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