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流言
“娘親,丫丫懷孕的事情,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讓人給你傳話,讓你儘快趕回來處理!”煜兒先說了丫丫的事情。
慕容靜在信里就知道了,丫丫和阿古拉珠胎暗結的事情,她又氣惱又羞愧,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呢?丫丫是自己的女兒,孩子做出這樣的事情,她這個娘親難辭其咎!
她連夜決定離開山莊,着急着往回趕,一方面是為了丫丫,另一方面她從信里看出煜兒話中有話,似乎自己的離開給朝局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煜兒現在很為難,讓她趕緊回來。
“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能趕緊補救吧!沒有其他辦法了,讓禮部趕緊準備,擇吉日讓他們儘快完婚吧!”慕容靜想到丫丫的事情,心裏就有些堵得慌,她按捺着自己的內心的怒火,繼續平靜的坐着聽煜兒的后話。
“巴彥借口年老多病,已經在催促阿古拉回去繼任烏骨部首領!還特意上奏,讓我欽賜阿古拉為烏骨部新首領!”煜兒接著說,“我怕婚後阿古拉會帶着丫丫回草原上!”
“她自己已經做了選擇,我們能怎麼辦?”慕容靜長嘆一聲。
煜兒聽到慕容靜的話,抬頭看了看慕容靜,她依舊是以前的娘親,那雙眼睛透着精明,似乎可以看透世間的一切紛擾。
“你怎麼樣?聽么女說,你現在雨露均沾,各宮都有走動?”慕容靜笑着說,她看著兒子那張稜角分明的臉,稚氣已經脫盡,不過幾年的歷練,他已經長成一個大男人了,那雙眼睛跟他父親十分相似,然而比起他的父親少了一些戾氣,多了一些溫潤。
“是啊!這樣可以讓宮中的矛盾少一些!”煜兒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笑着說。
“委屈么女了!你抽空多陪她說說話,女人要多哄着點!”慕容靜拉起煜兒的手,輕輕拍着,“我耶律皇族到你父親這一代人丁凋零,只有你父親和叔叔兩個人,到你這一代也只有你和騏兒,你要給皇室開枝散葉啊!”慕容靜想到戎城的里那個小不點小熊,眼裏滿是溫柔。
“娘親,放心!煜兒明白的!”煜兒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房事要節制,你的身子要緊!知道嗎?”慕容靜看著兒子,心裏萬般憐惜,深怕兒子身體吃不消,但是話一說出來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了。
“娘親!”煜兒不好意思的喊了慕容靜一句,瞪着慕容靜說,“你都說的什麼啊?再胡亂說這些,我可走了啊!”
“好,好,不說了!”慕容靜笑呵呵的說,自己和兒子談這個確實有些不妥當,“你信中還提到朝局有事情,需要我回來處理,不會就只有丫丫的事情吧?”慕容靜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她一路上想了很多,但都沒有猜到是什麼事情。
“您回來就好了!朝廷上有些對您不利的傳言,您一回宮,傳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煜兒笑呵呵的說。
“什麼傳言啊?”慕容靜看着煜兒吞吞吐吐的樣子,她追問道。
“沒事,娘親!你就別問了!您一路上一定也累了,兒子告辭了!您好好歇着,煜兒改日再來看您!”煜兒避開慕容靜的問題,起身還沒有等到慕容靜點頭,就匆匆的離開了大殿。
慕容靜看着煜兒匆忙離開的背影,知道煜兒一定有事情瞞着她,不想讓她知道,所以才走的這麼匆忙。
“托婭?”慕容靜喊了一聲身邊的托婭,疑惑的眼睛望向托婭。
“閼氏,奴婢不知道!”托婭趕忙擺手否認。
“托婭?你知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這宮中的大事小事都逃不過你手裏那些探子的眼睛,一個傳言而已,你還能不知道?”慕容靜似笑非笑的看着托婭。
托婭的臉上有些驚慌,似乎很為難,她猶豫了半天,終於穩下心神,低着頭回道:“閼氏,其實也沒有什麼!宮中傳言您和耶律城主私奔!韓學士不服氣,也跟着去了!”
“啊?!”慕容靜聽到托婭的話,臉上頓時紅了,她想要辯駁,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回房吧!”慕容靜長嘆一聲,托着托婭的手,緩緩的向裏面的寢室走去。
夜色如水,月光溫柔的穿過窗戶,灑在地上,慕容靜怎麼也睡不着,她披着衣服起身,站在窗戶前面,透過窗戶望着外面晴朗的夜空,月朗星稀,天空飄着幾縷雲,圍在半圓形的月亮旁邊,調皮的月亮似乎和雲朵玩起來捉迷藏的遊戲,時而躲到雲中,時而亮出明亮的半張臉,遠處傳來的更聲,悠揚、清脆,在靜寂的夜中傳的很遠很遠。
慕容靜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眼睛望着外面亭台樓閣,突然感覺到莫名的窒息,那四周的牆壁似乎向自己圍過來,高大的牆壁將她圈在中間,讓她無法呼吸,讓她感覺到莫名的壓迫,她想要跑出去,卻找不到出口,她甚至想要翻牆出去,但牆實在太高了,她用力的往上爬,但怎麼也爬不到盡頭,她感覺自己的手腳不斷往外滲血,眼看就要到達牆的盡頭了,但牆壁似乎在不斷的增高……
“啊……”慕容靜猛地喊了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是在做夢,她的額頭上都是汗水。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抓着被子,指甲都陷進肉裏面,有血從手心一滴滴的留下來。
“閼氏,閼氏?”托婭聽見喊聲,趕忙從外面進來,點亮燈光,看着慕容靜臉色蒼白,額頭上都是汗,被子上居然有血跡,嚇得托婭趕忙過來察看,“怎麼有血啊?”托婭一邊用汗巾幫慕容靜擦汗,一邊吩咐小宮女去打點熱水進來。
“沒事,指甲陷進肉里,手心有些出血,已經不流了!”慕容靜安慰着托婭說,伸開手讓托婭看了看。
白皙的手心上確實有幾個深深的指甲印,有幾處往外面滲血,現在已經凝固了,紫紅色的血跡留在掌心,讓人看着莫名的心疼。
“閼氏,你這是何必呢?”托婭接過小宮女遞過來的毛巾輕輕的為她擦拭手心的血跡,她的聲音中有一絲責怪。
“我不是故意的,我做噩夢的時候不小心傷着自己了!”慕容靜解釋說,她能感受到托婭的真心,她是真的關心自己。
“閼氏,心放寬點!別人要怎麼說,也只能由着別人說,你太在意的話,活得多累啊?”托婭輕輕的擦着血跡,聲音柔柔的給慕容靜寬心。
“托婭,我到是想不管不顧,可我是太后,我兒子是皇上!我的一舉一動,都關繫着國體,牽連着朝局!我怎麼能不管不顧啊!”慕容靜低頭,看着隱隱有些疼的手心,眉頭皺了皺,對着托婭說。
“閼氏,那你也不能對自己太苛刻!您還年輕,難道因為怕人非議就孤獨一輩子?”托婭試探着說了一句,聲音很低,似乎是對她自己說,但慕容靜還是聽見了。
“托婭,我……”慕容靜想要說她真的沒有想過這些事情,不管是耶律峰還是別的人,她從心底都是無法接受的,阿恆離開的這幾年,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着他!
然而她的神思卻突然飄回到山莊,在山莊的點點滴滴湧進腦海,她知道自己很享受那自由、美好的感覺,那是她人生中從未有過的體驗,全身心的放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不管世間發生什麼,她在那一刻是高興的,是從心底笑出來的!她的內心喜歡那樣的感覺,喜歡那樣的生活!
托婭看着慕容靜的神思似乎有些恍惚,她扶了慕容靜一下,讓她從恍惚中緩過神來。
“閼氏,躺下睡吧?別亂想了!”托婭試探的問了一句。
“恩!”慕容靜點點頭,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托婭吹滅燭火,輕輕的退出去,房間又恢復了寧靜!
慕容靜的心卻久久不能平復,朝廷上的流言都傳進了後宮,可見自己這次出宮確實影響不小。那幫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不斷指責別人的所謂的“衛道士”不知道會用什麼惡劣的詞語來描述她!
慕容靜想着想着漸漸睡著了,夢裏阿峰的臉飄來飄去,一會兒又變成了阿恆的臉,他滿臉淚水,似乎在哭訴着,聲音很低,她努力想要聽,卻怎麼也聽不見,她想要靠的近一點,但那模糊的影子卻越飄越遠……
醒來之後,天已經大亮,她感覺自己全身甚為疲乏,頭暈眼脹,鼻子也有些不舒服,渾身疼的厲害,嗓子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病來勢洶洶,慕容靜突然就病倒了!
這一次卧床躺着養病,一躺就是三個月。原本已經快好了,她不顧托婭的勸說,拖着病體參加了丫丫的婚禮,婚禮結束之後的當天晚上就開始發燒,燒得全身滾燙,都開始說胡話了,太醫院的太醫都被喊了過來,整整忙碌了一晚上。
煜兒和秀秀守在床前一夜,秀秀嚇得直掉眼淚。
丫丫出嫁的事情都是么女一手張羅的,韓沁芸在一旁協助。
么女自從開始跟韓沁芸學琴之後,倆人的感情越來越好,么女有什麼事情都找韓沁芸商量,宮裏的事情看着是么女在主持,實際上拿主意的還是韓沁芸。
丫丫出嫁那天,慕容靜非要起身,托婭拗不過她,只好任憑她折騰。
丫丫出嫁之前曾經來椒蘭殿看望病床上的慕容靜,但被托婭堵在了房門外面,沒有讓丫丫進房間,慕容靜怕自己的病氣傳給丫丫。
丫丫已經是雙身子的人,月份又淺,來病房對大人小孩都不好!
慕容靜讓托婭將傳話給丫丫,讓她好好的過日子,不要任性,養好自己的身子!
丫丫聽着托婭的話,淚流滿面,在房間外面磕了三個頭,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
出嫁的那一天,慕容靜將丫丫送到宮門口,看着煜兒將丫丫背上轎子,她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自己捧在手心疼的女兒就要離開自己,變成別人家的媳婦,她心好像一下就空了!
丫丫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扒着轎門就是不肯上轎,煜兒勸了半天,丫丫才坐上轎,探出身子朝着遠處的慕容靜招手,大喊:“娘親,我走了!”
慕容靜朝着丫丫揮揮手,淚珠像斷了線一般往下流,旁邊的秀秀、小冰等幾位也忍不住流下眼淚,一個個拿着汗巾在擦拭眼角的淚珠。
晚上的宮宴,慕容靜露了一下臉,因為感覺身子不舒服,提前離席了!
半夜三更開始發熱,在床上開始說胡話,托婭聽見她的喊聲,進來的時候,她身子就像是火燒一般,滾燙滾燙的!
托婭趕忙通知皇上,煜兒趕到的時候,看着慕容靜昏迷不醒的樣子,他的臉色很差。他知道母親的病一半是身子弱,受了風寒,一半是心病!
朝廷上對太后的非議並沒有隨着她的回宮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一些不堪入耳的說辭在朝廷上瘋傳。
流言越傳越離譜,什麼太后在別院裏養着面首,太后一女配兩男,甚至連煜兒不是先皇的親兒子的荒唐話都開始流傳!煜兒本來想着不管這些流言,太后已經回宮,流言不攻自破,慢慢就會銷聲匿跡,卻沒有想到反而越傳越離譜,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了!
慕容靜雖在病榻,但她手中握着托婭建起來的暗衛組織,凌瑞閣的內線也會隔段時間給她傳遞消息,京都的風吹草動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煜兒想瞞也瞞不住啊!
秀秀聽到椒蘭殿的動靜也趕了過來,么女在一邊陪着煜兒,三個人在殿裏守了一夜,直到天明時分,慕容靜的燒才漸漸退下去了。
煜兒看着慕容靜的情況穩定下來,才放心的離開椒蘭殿,直接去上朝了。
么女和秀秀在床邊守着,直到情況穩定,看着慕容靜睜開眼睛,喝了幾口水,又吃了幾嘴稀粥,倆人才離開椒蘭殿回去休息了
么女走的時候,韓沁芸和齊笑、其其格、高娃四人正好過來探病,托婭攆不走,四人非要留下來在殿裏侍奉,托婭也不好讓將她們強行趕出去,只好由着她們侍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