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三章 這一生，夠了
從打生打死，到冰釋前嫌，甚至開始有一點相互證道的意味。
重歸於好看來是一件必然之事，結果呢，詹樺突然發現一個大問題。
蒲傑正以一種了無生機的眼神，投向依然還在慢慢收斂回地獄的那些“死氣”。
“這個......其峰是我故意早就的，你說怎麼辦？”詹樺碰了碰盤古的胳膊。
盤古也傻眼了。
他視蒲傑為己出，幾乎是用整個生命在提攜和庇佑他。
包括蒲傑生來便是近似於天道的寵兒，也是他的手筆。
可是誰能想到，臨到頭來，蒲傑卻成了他們夫妻因為誤會相互鬥氣的犧牲品！
“我想靜靜。”蒲傑低垂着眼瞼，略顯疲憊地道，“不怪你們，要怪，只能怪命運如此吧。”
“要不我陪你說說話吧。”盤古有些擔憂地靠着他坐了下來。
“你不會擔心我想不開自盡吧？”
“誰會擔心呢？”盤古伸手將蒲傑抱了起來，朝詹樺打了個放心的手勢后，便衝天而起。
到了宇宙的盡頭后，盤古將蒲傑放到一邊，盤膝坐下：“我就在這裏陪你，這事兒我是禍源。你想你的，我想我的。你想到了解決辦法就馬上告訴我，我也一樣。”
說完便自己閉目，瞬間入定！
他並沒有解開蒲傑的封印。
沒人殺得死蒲傑，連他自己都做不到，所以盤古不擔心他自盡。
但是他卻將蒲傑帶到這個地方，而且不解開蒲傑封印，因為他知道蒲傑死不了，卻會因為受刺激太深而出現過激行為。
像蒲傑這樣的修士，一旦失控，舉手投足之間，不知道會有多少生靈被毀滅。
一點蒲傑從失控中恢復，意識到自己干出這樣的事來，必然會陷入無法自拔的自責當中。
這會是一個惡性循環，如果不及時制止，蒲傑極可能會發瘋。
當著世上最厲害的那個修士瘋了，基本上意味着宇宙會跟着完蛋！
蒲傑能修行到連宇宙天道都拿他沒有辦法的地步，不需要盤古多言，便能明白對方的用意。
事實上他明白的事情，遠不止這點。
包括伍仙月和她的分身這件事上。
經歷了最初無法承受的重擊之後，冷靜下來的蒲傑，當然會想到，看上去確實是遭遇了無妄之災。
可是他卻非常清楚，自己並非因為感恩，而是發自內心地認同了盤古的理念，才投身到這場轟轟烈烈的創世壯舉中去的。
從這個意義上說，在雙方誤會的情況下，被詹樺針對，無話可說！
事實上詹樺也沒把他怎麼著。
無非就是把他的一個老婆，變成了六個。
哦，其實只有五個，司徒玉芹從來都只把他當成自己的師父，從來沒有哪怕半分愛上蒲傑的念頭。
甚至蒲傑覺得，她愛秦其峰，並不比當年伍仙月愛自己更遜色。
他也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其實每個人都可以看成是一個世界。
無論肉身還是神魂，都是有專屬於此人的各種物質融合而成。
就如靈植可以分株一樣，分出來的那些分株單獨成木，這株分株會繼承原靈植的很多特性，但絕對不可能是原靈植的照搬。
伍仙月的分身也一樣。
蒲傑因為她們身上有伍仙月的特質，所以才會愛上她們。
而她們因為系出同源，對於蒲傑天生具有好感。如果在相同條件下，她們會確實會大概率愛上蒲傑，但是並非一定非要愛上蒲傑。
比如秦其峰。
很顯然，詹樺借鑒了盤古早就蒲傑的方式，出生時就融合了足夠多的天道規則。
這使得他的氣質和蒲傑很像。
在詹樺故意安排下，司徒玉芹遇上秦其峰，並因此而愛上對方，一點都不意外。
要解決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
比如就如先前盤古所懇求的那樣，抹掉其他分身的記憶，只保留各自魂魄該有的屬性，然後融合進入伍仙月體內即可。
這樣一來，會還給蒲傑一個完整的妻子。
或者乾脆蒲傑裝着什麼都不知道，反正留在蒲傑身邊的這個分身基本上保留了伍仙月的幾乎絕大部分特徵和記憶，甚至蒲傑等幾人都這麼強大，完全可以在伍仙月腦海中植入已經融合了分身的記憶。
反正對於他找這麼多老婆，除了最開始的憤怒之後，最終還是接納了。
如果真的這麼簡單，詹樺何須如此，還說了逼他做出選擇的話？
詹樺絕對不是要蒲傑選擇接納上述任何一種方式，她算準了蒲傑的性格，這兩種方式他都不可能接受。
還記得當初蒲傑在明明可以擁有先天道靈肉身的情況下，最終卻還是選擇了回歸自己的肉身么？
他修的道，就是修的“自我”。
如果這自我不是我的全部，不要也罷！
正是基於這一點，蒲傑才會陷入無窮痛苦中。
伍仙月不再是伍仙月，或者伍仙月還是伍仙月，可是作為獨立個體的秦映霜、董谷嬋、明曲歌、明小青、司徒玉芹這五人，卻會消失。
甚至包括一直呆在他身邊的分身，也會沒了。
......
也不知過了多久。
蒲傑拍醒了盤古。
“師父，我試試看能不能殺死自己，小月......”蒲傑斟酌了下，還是最終還是道，“小月她們，還有小天，就拜託您和師娘照顧下了。”
既然詹樺不再是威脅，所謂照顧，形同廢話。
誰敢欺負這些宇宙中最厲害的修士的後輩？
蒲傑說這句話的意思，只是對可能出現的自己作死的情況下，警醒他們一下。
“我很期待。”盤古似乎早就料到蒲傑會有這個決定，“我們也會試試看，能不能殺死自己。”
“師娘想通了？”
殺死自己，是蒲傑和盤古一直以來要做的事。
他已經逐漸意識到地獄之所以總是差那麼一點得以完善，恐怕問題的關鍵還是出現在他們自己身上。
所有人都輪迴，唯獨他們二人，卻在無盡“死氣”的包裹之下安然無恙。
憑什麼你們不入輪迴？
別看蒲傑一直在輪迴過程中提升自己。
但是最終他總是能蘇醒記憶。
其他生靈卻不行。
這在事實上形成了特權，同時也違背了成往壞空的鐵律。
偌大地獄，成了蒲傑和盤古的私器，憑什麼可能存在的世界通則要改變規則來成全你？
可是輪迴之後，記憶喪失，便如秦映霜那樣，雖然還是本來那個靈魂，卻與前世毫不相干了。
與其說這是永生，不如說只是給自己貼上一劑我其實永遠不死的精神寄託。
所以要選擇死亡，才會如此艱難。
詹樺雖然是要阻止乃至毀滅地獄及創造了地獄的二人，卻在客觀上促成了蒲傑下定進入輪迴的決心。
“她那麼優秀，自然想得通的。”盤古臉上浮現出一絲溫柔，“這一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