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撫琴思憶除夕夜　休學告別小書院4

常歌的心就如同這琴聲，飛向夜空，飛向原野，飛向遙遠的往事：那東京汴梁大宋天子腳下地方，一處院落，房屋極多，人多，丫環僕人一大堆。常歌就生長在這散發著葯香的何太醫家中，當時老太爺在皇宮中任首席太醫；父親在邊關軍中人醫參軍；叔叔當時只有三十來歲，在京中太醫院中供職；常海剛考中孝廉后，在太醫院習醫。常洪常鳴還在家中讀書，老太爺為他們專門請了一位先生。

記得爺爺經常提到的往事：那年常歌只有三歲，一大早起來趁看着他的王媽媽沒注意，跑出後院，鑽進了哥哥們讀書的書房，聽見老是想和聽見先生講課，就鑽進那高高的書架後面，坐在一堆書上聽：“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條。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覺得比王媽媽唱得兒歌好聽多了，便躲在哪裏聽哪聽。

這會兒，何家的後院亂了套，“四哥兒不見了”，急得何母和王媽媽還有許多丫鬟四處尋找，直到吃中午飯也沒見到人影。老太爺回家聽到這個消息，也着了忙，也四處找，最後找到了書房。只見常洪、常鳴兄弟兩正在聽先生講課，沒有看見有四哥兒，可小四哥兒看見他，從書架後面提了兩隻鞋，光着腳丫跑了出來：“爺爺、爺爺！”

老太爺抱起他：“哎呀四哥兒，你把咱家人都快急死了。”

小四哥兒還不懂那個，扔掉鞋，學先生講的“二月春風似剪刀”，用小手比劃着成剪刀剪着老太爺那縷鬍子，把老太爺、先生和兩位哥哥都笑了起來。老太爺十分高興，從此開始教他認字讀書，那老師也是喜歡他，把他也算作自己的一位學生，讓他坐在兩個哥哥中間，讓他跟哥哥們一起聽詩文。可他畢竟年幼好動，常常一高興，就將鞋和襪子一脫，坐在桌上邊玩耍邊聽講，有時候乾脆站在桌子上的兩位哥哥邊比高低邊背詩書。雖然如此淘氣，但他聰明伶俐，到他四歲時已經可以背出上百首古詩，認數千字了。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那年春天，常歌才五歲多些，老太爺突然辭去任職，舉家回鄉。

爹爹那會在邊關受了重傷，摔斷了腿，剛回到京城，叔叔又接替了爹爹的官職去了邊關。已在太醫學府學醫多年的大哥常海，應依爺爺奶奶和父母回故鄉，也跟着回來了。

經過兩個月的修繕，就房舊院子才收拾好，老成多見的老太爺又命兒孫們將家暫不用的銀兩等許多物品放在一個缸里，用火漆密封后，埋在後院的一堆亂石亂瓦塊下面的幾尺深處。

剛剛安頓收拾好，一家人準備安下心，好好過日子，就碰上了大雨連綿，黃河泛濫。還是故鄉的幾個縣已被淹沒，災民逃亡四處，一路上淹死的、餓死的、病死的四處都是。

黃河水還在上漲，暴雨還在下着。故鄉縣城也被水漸漸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