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鬧翻
蘭母聽她在這裏顛倒黑白的胡言亂語，門口的人群里傳來嘈雜的說話聲，忽然就留下兩行眼淚。
她這一輩子，沒出嫁的時候家裏家外的活兒幹了，辛苦了十多年，大家都覺得她賢惠；出嫁之後，婆婆不慈、妯娌不合、但好在丈夫疼愛她，即使連生了兩個女兒也沒有說什麼，依然愛護她。
所以即使她在這個家過得很辛苦，她也沒有抱怨過什麼。
她知道自己的大嫂討厭，但是沒有想到她甚至是惡毒。現在想賣了自己的女兒，還倒打一耙。想到都是這些年自己的軟弱造成的現在的後果，蘭母就非常後悔，決定以後再也不能軟弱。
想到這裏，王秀秀擦乾淨臉上的眼淚，扔掉手裏的掃帚，幾步上前使勁把李芯推到門外。圍觀的人群立刻讓開，剛巧這時候蘭家大哥和蘭父蘭母來了，見到王秀秀把李芯退出門外，甚至還踹了她兩腳，蘭家大哥衝上前揚手就想打王秀秀。
“大哥！你幹什麼！！”蘭山揮開自家大哥抬起的手，怒吼了一聲。
“幹什麼，蘭老三你瞎了！你看不到你媳婦打你大嫂？？你還攔着我教訓這個賤人！”
王秀秀一把推開自家男人，兩手叉腰站在蘭山面前。
“打啊，你打啊！今天就讓大家見識見識，蘭家的大兒子！竟然想要動手打他弟弟的媳婦！也好叫大家知道，這蘭家的大兒媳婦上門借錢不成，還想要把人家閨女賣了！！現在還在這裏顛倒黑白鬍說八道！！”
圍觀的人群聽到這裏，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蘭家大哥和李芯。
“這也是夠可以的，先是媳婦上門借錢，沒藉著想把人家閨女賣了。現在丈夫上門，就想動手打人，還是打女人！再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話頭，圍觀的人里，符合的人越來越多。都紛紛對着蘭家兩口子指指點點，而在人群中的蘭母和蘭父臉都黑了，他們也沒有想到大兒媳婦這麼不靠譜，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而蘭家大哥好像是聯想到了什麼事情，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李芯，嚇得李芯縮頭縮腦的往蘭母身後站。
“老三，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咱們進去說清楚吧，別在外面丟人現眼的。”蘭大哥說著就準備推開蘭山往屋裏走。
“不了，就在這說吧，別進去嚇着孩子。”蘭山想也不想的站在門口，抱着雙手動也不動。
蘭家大哥見自己三弟現在這樣子，連門都不讓自己進，一副不想和解也不給自己面子的模樣，臉色更黑了。
“老三你什麼意思？”
“大嫂來借錢，大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說了家裏沒錢，大嫂就說把欣兒賣了你知不知道？欣兒是我女兒，你侄女！她讓我把欣兒賣了，換了銀子借給她弟弟娶媳婦！大哥你知不知道！！！”蘭山越說越激動，兩眼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來。
“老三你瞎說什麼，你大嫂怎麼可能這麼做！”
“就是！你胡說，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明明就是你不想借錢，還誣賴我。”蘭大嫂見蘭大哥沒有想要責怪她的意思，忍不住又跳了出來。
“大哥，你是我的親大哥啊……”蘭山理都沒理李芯，他一看蘭家大哥這樣就知道，他大哥心虛了，但他還是選擇維護大嫂。蘭山看了看圍觀的人群，人群里有他的二哥，小弟，還有他的父母。
但他們都只是看着，甚至他們看着他的眼神里還充滿了責怪和嫌惡。
他們責怪他不把銀子借給大嫂，卻沒有想過他們一家人該如何生活。
他們責怪他沒有私下解決，而是鬧大了丟了他們的臉面。
他們嫌惡他，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他們是一家人，除了他，他們沒有把他當成一家人。
“大哥你們走吧，以後我們兩家少來往吧。”
“老三你為了這個小丫頭片子，你就要和我斷絕往來么？”
蘭山護着妻子走進院裏，只回過身合上大門的時候說了一句
“你說的丫頭片子是我女兒。”
然後蘭家的大門徹底合上，一道木門隔出兩個世界，蘭家大哥聽着周圍的人一句一句都是在說他兩口子多麼的過分，多麼的狼心狗肺。
他不覺得妻子有什麼不對，但是此時也不得不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錯了，還有老三，明明以前他不是這樣的。以前他們兄弟之間關係還不錯，老三也很聽他的話，怎麼現在會接二連三的因為兩個丫頭片子反駁自己。
見沒有好戲可看，人群漸漸散去。蘭家父母和兩個兄弟走上前了，蘭老二敲敲了敲敲蘭山家的門，沒有人回應。他忍不住加大力氣，砰砰砰的敲得大門作響。
“行了行了，別敲了。是嫌鬧得不夠大是吧，等下又把別人都引過來，你們不嫌丟臉，我還覺得丟臉。”蘭母一臉的嫌惡的看着大兒媳婦，這兒媳婦以前看着也不傻，怎麼現在做點事都做不好。今天這麼丟臉都是她惹的禍，還是因為想貼補娘家，更何況這事家裏沒人知道。這就讓蘭母很不滿，現在在外面她給老大臉，不會說什麼，等回家看怎麼收拾她。
蘭母走上前拉了拉大兒子，見他回過神來，便示意他該回家了，有事回家再說。見此蘭家一行人便趕回自己家。
再說蘭山把大門關上，和妻子剛走進屋裏，蘭欣就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一把抱住蘭山的大腿，小臉上都是眼淚，可憐兮兮的看着蘭山。
“爹爹要把欣兒賣了么？”
蘭鑫也跟在蘭欣的後面，見了爹娘之後便停下，仰着小臉看向爹娘。兩包眼淚在眼睛裏轉來轉去，好像只要聽到爹娘要把妹妹賣了的話，就哭出聲來。
蘭山見自家閨女這小可憐的樣子，心疼的不行，彎下腰一把抱起女兒，在她嫩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欣兒是爹爹的小棉襖，長得還這麼好看，爹爹怎麼捨得把欣兒賣掉！那都是別人胡說的，欣兒別哭了，你看你哭的你娘都難過了。”
蘭欣趴在她爹的懷裏，正哭的起勁，聽她爹這麼一說便抬起哭的跟花貓差不多的小臉往她娘那兒望去。
王秀秀見狀，頓時哭笑不得。本來看女兒哭的那麼傷心，王秀秀還一邊難過心疼，一邊在心裏責怪李芯。怪她心狠狠毒，想賣掉自己的女兒；也怪她說話嚇到自己的女兒，可現在一看蘭欣這小花貓的樣子，聽到她爹的話。還一邊哭一邊伸着腦袋往自己這邊看的樣子，又忍不住好笑，便抹了抹眼淚往這父女兩個走去。
蘭山見妻子像自己走來，便把女兒往妻子懷裏送過去。等妻子穩穩的抱住女兒后，才鬆開手，又低下身去抱起蘭鑫。
拍着蘭鑫的背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到了一杯水，喝了兩口就放下杯子，招招手讓正站在房間門口默默流淚的大女兒和二女兒也坐過來，這才慢慢開口。
“都別哭了，乖。咱家不會賣孩子的，爹和娘有手有腳的，能養活你們。”
蘭素素聽見爹這麼說，眼類就簌簌的往下掉。
她知道她爹不會賣掉她們任何一個人，她是又氣又難過。
她氣自己太過軟弱，關鍵時候只會在一邊哭，一句話都說不上，一點忙都幫不上。要是她自己有用一點，那剛才她就不是只能站在一邊，插不上話，幫不上忙。
蘭素素此時心裏只想着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她要改變，她要讓別人知道女孩兒也能像男孩一樣。
她要讓弟弟妹妹還有爹娘過上更好的日子，她要讓瞧不起她家的人後悔。
蘭素素擦乾眼淚，看了看雙眼通紅的二妹。二妹比她厲害，她沒有哭。她只是恨不得衝上去，撕爛說這話的人，讓她後悔說出這些話，若不是蘭素素攔着，可能剛才她就衝上去和大伯娘打起來了。
素素想到二妹，也是無奈。也不知道二妹是隨了誰，爹的性格溫和，老實又敦厚。娘呢，說好聽點是溫柔賢惠，說白了就是懦弱，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發這麼大的火。
二妹卻性子脾氣暴躁，眼裏容不得沙子。看誰不順眼就不會和她多說一句話，
像大伯娘這樣的人，若是可以，二妹是絕對不會讓她進門的。
想到這裏，蘭素素嘆了一口氣。
今天之後，怕是自家和蘭家老屋那邊就此鬧翻，不會有什麼來往交際。她們這些小的倒是無所謂，只怕爹爹會難過許久。
“爹，你下午還要去地里么？”
蘭素素看她爹抱着蘭鑫，也是雙眼通紅。這樣子，不適合再去地里幹活，想來她爹今兒也是想歇一會兒的。
“不去了，今天在家裏陪你們。”蘭山啞着嗓子開口，果然是不去的。“你們也別幹活了，今天都歇一歇，明天再做也不遲。”
“素素，你領着弟弟妹妹去屋裏玩一會兒，我跟你爹說會兒話。”
素素見蘭母憂心忡忡的看着蘭父，應了一聲之後，就把弟妹帶回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