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深似淺
他起身給我掖了掖被角,轉身出去了,我看着閆清寒消失在門口的身影,開始陷入迷茫。
蔣曉慧被閆清寒遷回了娘家,現在整個將軍府都瀰漫著一些流言蜚語。
這些自不是我願多管的,他們無論說我好還是說我壞,都聽不見,也懶得聽見。
自從受傷那日以後,閆清寒忽然開始對我無微不至的關照,有時甚至讓我錯覺他是那麼那麼深深愛着我。
若不是纖荷的死,我想我會認為閆清寒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深情男子,就像他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深情而冷冽。
次日,我還在床上躺着休養的時候,丫鬟忽然從外面拿了一件白色的狐皮風衣進來。
只見她笑臉盈盈地說,“夫人啊!將軍可真疼您啊!你看,將軍早早地便命人從北上給您送來的狐皮大衣!將軍說您身體剛剛好些,不能着涼了,咱們這長安城冬天不比南方,天冷着呢!”
我微微一愣,問,“將軍呢?”
丫鬟說,“將軍昨個晚上連夜去了邊城,要三月後才能回來。將軍說事情太突然,讓夫人莫挂念。好好養着身體!”
閆清寒離開后不久,就差人送了書信回來,他在信中說,他新年便不回來了,讓我好生照顧自己,切勿挂念他。
收到他的來信時,我正抱了暖爐坐在窗楞下,那日長安城下了一場大雪,屋外的樹上地下都鋪滿了雪,遠遠看去,當真有些似夢似幻。
我盯着窗外的飄雪有些發獃,心裏竟有些擔心起閆清寒來,不知他在那邊過的可好,他那裏是否也下了這般大的雪?
素淺進來的時候,我都未曾注意到。她拿了那件狐皮風衣披在我身上,她說,“夫人,可是在想將軍?”
我沖她笑笑,說,“將軍今年怕是不能回來過年了。你吩咐下去,新年照着往常置辦便是。明兒個便是除夕了。”
素淺點點頭說,“奴婢明白。”
“素淺。”我低喃。
她說,“我在。”
我緩緩吐出口氣,對她說,“你午後去一趟紅歌坊吧。請塵風師兄明兒個過來陪咱們一起守歲。”
然後我又說,“人多熱鬧。”
素淺點點頭,應了聲便退出屋去,她走時又將屋內的門輕輕合上。
窗外的雪仍舊下個不停,這一場雪不知又會下到什麼時候,這是我所見過的,長安城下過的最大的一場雪了。
大雪一直下到塵風來的那晚都不曾停過,他來時,我正抱了暖爐坐在火爐旁,爐子上放了一盆水,素淺在裏面煮了一壺女兒紅。
還記得昨兒個夜裏,我躺在靠椅上覺得有些乏了,想讓自己不那麼嗜睡,便問素淺,除夕夜怎麼過,正在收拾被褥的素淺,笑着說道:“當然是守歲了”。
接着聽她講,小時候除夕的故事,說是除夕夜守夜,願望就會成真。
當時,我還喃喃自語,真能成真的話,那我要纖荷活過來。便帶着這樣的願望,不知不覺的睡過去了。
素淺一早就備好了各種食材,她說長安城的冬夜太冷,晚上守歲就更冷了,倒不如一邊喝着好酒,一邊吃着香噴噴的火鍋,這夜也就過得不那麼漫長了。
晚間,塵風來時,身邊跟了青蘿。青蘿站在那裏時,我以為我又看到了纖荷。
素淺放下手中忙活的東西喚我夫人時,我才從回憶中回過神兒。
此時塵風早已關上了屋門,阻隔了屋外翻飛的雪花。
塵風和青蘿拍打着身上的落雪時,素淺趕忙拿了毛巾和毯子給他們。
青蘿穿了一件荷葉綠的襖子,領口綉了兩朵蝴蝶,她未施粉黛的的臉有些紅撲撲的,頭髮也很隨意的紮成馬尾。一眼望去,竟有些小家碧玉般的模樣了,若不是初見她時,是那皮樣,她那好看的模樣,倒是讓我以為是纖荷又出現了。我看着她一時有些失神,思緒又被不經意間牽動。
她抬起頭看向我,溫婉的笑了,“莫不是我不請自來,倒是嚇壞了千羽?”
我搖搖頭,“你能來陪我當真好,我怎麼會被嚇到。”只是有些微驚訝罷了。便不再看她,看向門縫的地方,喃喃自語,“今年的雪,似乎下的特別久。”
塵風裹了毛毯坐到桌子旁,笑着說,“真不愧是千羽,一早就備了我愛喝的女兒紅。”
我沖他笑笑,提起面前的溫在爐子上的酒壺給他滿上一杯,“師兄難得來這麼一趟,我自然要好生候着。”塵風端了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連聲稱讚,“好酒。”青蘿也落座后,我吩咐了素淺一起坐下用餐。
新年似乎越過越便沒了意思,往年,還有點兒盼頭,如今越發大了,越發覺得無聊的緊。
那夜,我們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從長安聊到大上海,從戰事聊到四公子,聊得天南地北。
我們邊喝邊聊,最後酒意上來了,那些過往也隨之襲來,弄的我們竟不免徒增了傷感。
青蘿還在喝,眼圈紅紅,卻不發出一丁點兒悲傷的情緒,她只是一邊喝一邊吟詩,“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哈哈!對酒當歌……歌……”她站着拿着酒壺往口中倒,身子有些搖搖晃晃,有種隨時便會倒下的可能。
看着她搖晃的身子,我便想起來,曾經纖荷給我講過古時的一個故事。
那時有個垂死掙扎的將領,城破人去,守在城門口不肯退讓。直到他最後倒下的那一刻,雙眼也不忘凝望着身後的城牆,那裏,有他不願赴黃泉的牽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