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烤紅薯的故事

那時纖荷還不是紅歌坊的當家花旦，而紅歌坊也不叫紅歌坊，叫如意班。那時的如意班只是這長安城裏一個不知名的小戲班，沒有什麼名氣，生意也不是很好。

老班主是個很慈祥的老人，我們叫他四爺爺。纖荷把我帶回如意班的時候就是這位老班主做主，讓我留了下來。

戲班因為生意不好，經常入不敷出，趕上飢荒的年月，班裏的大傢伙都沒有飯吃。記得那個寒冷的冬天，我剛被收養到如意班不久就趕上了飢荒。大家都沒有飯吃，小小的我更是因為沒什麼人照顧，餓得很厲害。

班裏的人都把大多數的口糧留給了台柱子們，只有他們有力氣，好好唱戲，我們剩下的人才有飯吃。就算已經在戲班裏有一點成就的纖荷也一樣餓了肚子。

塵風師兄也是如此，那時的他，個子小小的，功夫也不是很好，所以他能分到的口糧也少之又少。

尤其是到冬至，天氣冷得可怕，外面還下着大雪，風呼嘯地刮過臉頰，顯得生疼。餓了太久的身體早已沒了禦寒的能力。就算我躲在屋子裏裹緊了被子也還是冷的直打寒戰。

就在我餓得實在睡不着，翻來覆去時。我聽到門外有人輕輕喊我的名字。

我以為是我餓出了幻覺，心裏還在想，自己不是就要這樣死了吧。可還沒等我多想，門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千羽，千羽。”這樣的叫着。我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於是下了床去開門。

打開門，門外站着的是滿身滿頭都是雪的纖荷。“纖荷姐，你這是怎麼了，這麼晚你出門了？”我驚聲道。因為戲班的成員每天都要很早起來練功，這會子她還沒有睡，明天早上一定會晚起的。

“千羽，我太冷了，你先讓我進去說。”說著，她的身子就擠進了屋。

我幫她抖掉身上的雪，又拿了干毛巾讓她擦乾淨了臉上和頭髮上的雪。拿出炭火不多的炭盆點燃，用被子包裹住她的身體，可即便是這樣，纖荷還是不住地發抖。

“纖荷姐，你這是去哪了？”

她凍得嘴唇直哆嗦，用她顫顫巍巍的聲音說道：“你先別管我怎麼樣了，你去塵風房裏把他叫出來，記得小聲一點，不要吵到了別人，千萬記得啊。”說著就不再理我，只靠近炭盆取暖去了。

不知道纖荷神神秘秘地做什麼，我只得聽從她的吩咐，偷偷地去塵風房裏叫他，並小心着不要吵醒戲班裏其他的人。

塵風師兄晚上也餓得睡不着覺，聽見我在門外喊他，就給我開了門。我把纖荷跟我說的話告訴了他，我們就一起回到了我的房間。

打開門，屋子裏竟然傳出了一股烤紅薯的香氣。許是餓了太久，對食物的味道都變得敏感了，

我和塵風迅速地找到了香氣的源頭。

纖荷似是已經緩了過來，她已經把被子拿掉，只穿着過冬的冬衣。她手上拿着一根木棍，上面掛着個看起來不算大的紅薯。我和塵風都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關上了房門，向她走了過去。

“你們回來了？再等一下啊，再等一下這紅薯就能吃了。”說完她也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太久沒吃東西，一下子看到眼前有個“美味無比”的烤紅薯，飢餓的速度好像也變得更快了。

我們三人的肚子都先後發出了叫聲。不一會，紅薯就烤好了。纖荷小心翼翼地將紅薯從木棍上取下來，又小心翼翼地分成了三等分。我和塵風又小心翼翼地從纖荷手中接過剛烤過的紅薯，看得直流口水。

“快吃吧，我在山上找了好久，手腳都凍僵了，才找到這麼個紅薯。”終於忍不住，我和塵風狼吞虎咽起來。紅薯不大，分成了三份以後就更小，也是我們二人餓了太久，餓怕了，拿了紅薯也不敢快速吃完，只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讓自己的口腔充分感受食物的香味。

纖荷拿着手裏的紅薯卻沒有動。她等着我和塵風吃完，就說：“其實我在山上找到了兩個紅薯，有一個已經被我在山上的時候吃掉了，現在我還不餓，我的這份也分給你們吧。”看着眼前的食物，我又咽了咽口水，但想到塵風師兄也餓了好久，就說：“給師兄吧，我人小，飯量小，我剛才已經吃飽了，這會不餓，師兄明天還要練功，需要補充體力。”

塵風看了看我，看了看紅薯，最後又看了看纖荷。他說：“纖荷師姐，你就不要撒謊了，我們相處了這麼久，我還不了解你嗎？你要是能在山上找到兩個紅薯，就不會帶給我和千羽一個了，剛才你的肚子也叫了，你根本什麼都沒吃吧。”

纖荷有些窘迫，她沒想到塵風能這麼快看穿她的“計謀”。她只得尷尬道：“我說我吃過了就是吃過了，我一個師姐還會騙你們兩個不成。”說著，硬將紅薯塞到了塵風的手中。

塵風又將紅薯塞回纖荷的手中道：“我是男子漢，我還挺得住，你們兩個女孩子吃。”

纖荷撿塵風實在不妥協，就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她說：“這樣吧，我把這塊紅薯，分成兩份，我吃大份的，你和千羽分小份的。”塵風終於答應，於是纖荷將本就不大的紅薯塊又分成兩份，儘管兩份根本沒有什麼區別。

纖荷分好了紅薯，幾口就將紅薯吞了下去，顯然已經是餓了很久了。我見狀就將手中的紅薯遞給了纖荷，對她說：“纖荷姐，我人小，吃不了多少東西，也不用練功，省了好多勁兒呢，你明天還要起早練功，這個紅薯你吃了吧。”

她見我態度堅決，實在拗不過，就將紅薯接了過去，幾口吞下。吃着紅薯，我們三人都笑了，

那時的我們多簡單，在飢荒的時候有個紅薯都要高興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