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同的拒絕理由(一)

第二十一章 不同的拒絕理由(一)

然而,不待她行動,老德頭已經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凝聲道:

“讓它們去吧!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它們的容身之地了!

“幾千年來,俞家多少的傳承都流失在了時光中!尤其近千年來,流失的書籍、技藝等傳承,起碼是這裏的百倍不止!

“只要我們還知道此塊傳家玉石的意義,俞家的精神就還在!”

含章看着此時已經燒成如火焰山般的書籍堆,滿胸腔的怨忿!一時盯着老德頭示意到她面前的玉石,雙眼噴火,恨不得吃了它!

不過下一息,她的情緒就得到了控制,瞬間平息。

含章又不真的是一個無知小孩,杞地之外的靈術大世是什麼模樣,她比老德頭更清楚。

所以,就如老德頭所說——這個世界日新月異,當下的人類文明中確實容不下如此“過時”的東西!

世界上的人們都忙着在靈術的海洋里沉浮,追逐着更高的修為,追逐着更新奇的術法,追逐着更多的靈能資源......

世界上人人追趕,誰要是敢心有懈怠,必定會被追趕的浪潮所淹沒!如此,人立於世間,書中的平和是一種奢侈!

含章慢慢的踱到了一旁去,手卻不自覺的抱緊了懷中的書。

她調整心緒,正要收拾腦海中經歷過情緒暴風雨肆掠過後的狼藉雜亂,卻不防聽老德頭道:

“閨女兒,我們明天搬家到雍城去,你現在去跟村裏的人都說一聲,就說......天要塌了,讓他們也到雍城去避一避。”

含章愕然抬頭看向老德頭。卻見老德頭果然着手收拾起東西來。他見含章還在那裏杵着不動,就嘆道:

“去吧!”

聲音里透着濃濃的疲憊!

含章默了默,把手中的書都放好后才轉身離去。

她算看出來了,老德頭之所以會如此,原來是早有安排!

只是“天要塌了”這個理由......

含章抬頭看了看天空,陽光明媚,白雲飄蕩,哪裏有一點點“要塌”的跡象?

不過她如今初窺了一個遠古精神世界的輪廓,雖沒有深入的了解,但也已經感覺到裏面確有一些不同凡響之處。

老德頭顯然在這方面是有很深專研的,他或許是窺到了某種危險來臨的徵兆吧!

又或許就如村裡人所說,他確實患了某種精神上的病症!

含章緩步走到西前方最近那家,那曾經打過交道的老嫗正在房檐下坐着篩豆子,看到含章過來後有些驚訝道:

“小女兒,今天沒去靈學院?可是出了什麼事兒?快過來,快過來!”

老嫗一邊招着手,一邊就指了她旁邊的凳子,示意含章過去坐。

含章整了整神,一邊走過去一邊扯出笑臉來,回道:

“沒出什麼事兒,今日清明節,跟靈師告了個假!”

老嫗不由上下打量含章瘦弱的身板,微微的嘆了口氣。

大概是嘆息她怎麼就是個廢體吧,靈學院的正經學子除了年假之外,平日哪裏有個放鬆的時候。怎麼可能像她這樣,說休假就休假!

含章也不芥蒂,坐下來后就看着老嫗用篩子篩豆子。

老嫗倒不好意思了一回,道:

“不怕你笑話,我們小時候靈術才開始普及,上一輩的人有很多都沒有修習過靈術。平日裏勞作也都用這些原始的工具。我這習慣就是從我爹娘那裏傳過來的。

“現在的靈器是好用,選個豆子不過幾息時間的事情,可用起來到底是覺得少了些味道。

“大抵也是因為現在老了,倒懷念起了小時候的生活來。”

老嫗一邊與含章笑說著,一邊就快速的從篩子裏撿出一些焉癟的白色豆子。

含章默看了一會兒,咽了咽胸中的悶氣,才問道:

“大娘,如果天要塌了,你會離開這裏嗎?”

“這孩子!這話是你爹讓問的吧?什麼天塌不塌的,早些時候他就在村裡神叨過了,沒人信他的,不過你爹的為人好,也沒人當面駁斥他,怕傷了他面子。

“你呀,私底下也勸勸你爹,讓他少去琢磨一些沒邊沒際的事兒,過好當下是正經!

“這段時日大娘也算看得明白了,他把你看得重,別人的話他未必聽,你的話他說不定能聽進去一點!

“對了,今天你們家搞得煙消火燎的是在幹什麼?”

含章聞言,胸中頓時一窒,一口氣差點出不來,半響,她才答道:“我們把祖宗牌位都燒了!”

“都燒了?那可是你爹供了一輩子的東西!”老嫗驚訝了一會兒,又有些悵惘道:

“都燒了!都燒了也好!以前大概就是守着這些死物,倒還把修鍊給耽誤了!你說耽誤了修鍊,活人都活得不成樣了,哪裏還有東西供奉給死人呢?”

含章勉強笑笑沒答,道:

“大娘,那我先走了。”

“是到下家去吧?”老嫗露出了個‘我就知道’的神情,又道:

“你路上慢着點,別太把你爹交代的這點事兒當事兒了,保重身子要緊。”

含章已經走到了路頭上,聽着老嫗的話又轉過身來,認真道:

“大娘,如果真遇上危險的話,就朝雍城去吧!”

老嫗看着含章離去的身影,笑着搖了搖頭,嘀咕道:

“這孩子,以為雍城是那麼好去的嗎?只說路上的車資,就要好幾百靈錢呢!再說還有吃的穿的住的之類,可都是要花大筆靈錢的,普通人哪裏住得起雍城啊......”

不說老嫗的感嘆,含章已經又到了下一家。

這家在家的是父子兩人,父親六十多歲,兒子三十多歲。含章到時,兩人正甩開膀子打石頭呢。

他們家決定再蓋一間房。

是兒子先看到含章到來的,他玩笑道:

“喲!是含章啊?沒去上學?來來來,你跟二哥說一聲,易袍和易輝這兩小子在靈學院可有認真修習?要是敢在靈學院給我閑晃的話,看我不打斷他們的腿!”

說到後來,已有幾分咬牙切齒了。還把氣撒在了手上正敲打着的石頭上!

含章看着,胸中的悶氣兒倒瀉了些,一抹笑意到底掛上了臉。

易袍和易輝是堂兄弟倆,都七八歲的年紀。而這人是弟弟易輝的父親,也是這家人的二兒子。是少有的留在村裏的壯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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