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我生君已老(二)

番外之我生君已老(二)

很久很久的後來,曾經華國公府上下視若珍寶的華鳶小姑娘,如今被一國之君視若珍寶的華皇后坐在床頭一口一口喂着自己的夫君,大蕭的德仁帝喝着葯時,想着早產體弱的華韶,想着華韶英年早逝的父親,遲疑問道,“景哥兒只得一兒一女,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他害得我斷子絕孫,我還給他留了一兒一女,怎麼看都是我比較吃虧,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定也要叫他嘗嘗斷子絕孫的滋味!”

她震驚的看着他,冷冷提醒道,“你有七個皇子,三個公主!”

“裏面沒一個是你生的,我怎麼不是斷子絕孫?”

她噎了噎,覺得自己竟無法反駁。

那,是她心底的痛,也是他心口的傷。

“那韶哥兒的父親,是不是——”

“你!你竟然這樣想我!難道我在你心中就是這麼惡毒的人嗎?”

他不敢置信的委屈瞪着她,大聲控訴着,她默默瞧了他一眼,點頭,對,你在我心中就是這麼惡毒的人,而且惡毒起來簡直不是人,絕對是斯文敗類中的翹楚,衣冠禽獸中的泰斗!

他顯然打擊到了,深吸了一口氣,才賭氣道,“好吧,也許關我的事,但我發誓,我就只是時不時陰森森的瞧景哥兒幾眼,其他什麼也沒做!然後不知道怎的,他生的兒子就從小體弱多病,還一成親生子就死了!”

“還有他的孫子,就是那個韶哥兒,也是體弱多病的,京中人都在說他活不過周歲,咳,我瞧着那小娃娃倒是健壯的很”。

眼看着她一雙波光瀲灧的桃花眼狠狠瞪了過來,他忙舉起右手,“好啦好啦,景哥兒再怎麼心思詭詐,總不至於就因為我多看了他幾眼,就下手殺了自己的獨生子吧?那個小娃娃從小就體弱多病,短命也是正常的,正常的”。

她見他神色真誠不似作偽,也就放開了這個話題,繼續一勺又一勺仔細的喂他吃藥。

她曾經以為自己最在意的是華國公府的榮辱延承,直到一直站在她身邊,為她,為她的族人撐起一片無風無雨的晴天的他毫無徵兆的倒下,虛弱的躺在病床上那一刻,她才猛地醒悟,其實從很久很久之前,她的心思就已經全部轉移到了他身上,否則又豈會到現在才想起問他這個問題,更不會如此輕描淡寫的提起,又心不在焉的放下。

在她垂下頭舀葯的瞬間,他眼中劃過一絲狠戾的暗芒,是她唯一的侄子又怎樣?

傷了她,讓他終生都無法和她擁有他們的孩子,他又豈會讓他逍遙自在的做着他的華國公!還兒女雙全子孫滿堂!

他讓他活到現在,讓他的兒子活到成年,活到留下一線血脈,是看在華國公府滿門忠烈的份上,更是怕她傷心傷懷!

更何況,他還生了造反的心思!

真是好大的狗膽!

華國公府滿門盡滅,的確是父皇間接造成的,父皇卻也因之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甚至整個大蕭都差點改朝換代。

之後,父皇更是不得不讓位於他,不久便抑鬱離世。

其後,他一直致力為華國公府滿門報仇雪恨,一直致力於安撫華國公府遺孤,致力於扶植華國公府重新發展壯大。

他華景倒是好,竟是將他姓蕭的都恨上了!還做着皇帝輪流做明年到他華家的美夢!

當年,為怕他發現阿鳶懷孕,改變主意,不再迎娶阿鳶為正宮皇后,華國公府無法借阿鳶的勢再次立起來,小小年紀的華景就能狠辣到對自己唯一還活着的親姑姑下手!

後來更是手段下作的讓自己唯一的女兒給他的太子做側妃!

若真是讓他有得勢的那一天,他絕對不會記得阿鳶庇護了他一輩子,庇護了華國公府一輩子,只會記得她嫁給了他,嫁給了他視為死仇的蕭家人!

不是怕她傷心,他早就將他挫骨揚灰,將華國公府連根拔起!

他不讓他的獨生子“英年早逝”,敲山震虎,他還真以為自己聰明厲害的無人能及了,還不知道要給華國公府闖下什麼禍事,抹上什麼黑!

其實,殺了華景更直接方便,只他曾答應過阿鳶,永遠不會傷他的性命。

阿鳶居於深宮多年,宮外的人和事早就疏遠,最為惦記的只有她這個唯一的侄子,他要是死了,阿鳶肯定會傷心。

死的是他那個阿鳶只見過三兩次的兒子,阿鳶就會看輕很多,而且,華韶的出生又會進一步沖淡她的傷心。

他最不願見的就是她傷心難過,鬱鬱寡歡。

只是,他就要死了,總要將她妥善安排好,將華國公府和她的族人妥善安排好,拔除一切隱患,再不動手,他就真的沒有時間了……

他牽動氣息,又控制不住的咳嗽了起來,她忙接過宮人遞來的漱盂接了他吐出的點點血腥,明亮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只她又很快揚起笑臉,親自伺候着他漱了口,又低頭舀起一芍藥喂到他嘴邊。

她眼中的黯然雖只是一閃而過,他卻注意到了,看着她手中那碗黑糊糊的葯汁就有些煩躁起來,示意宮人拿走。

她忙伸手按住葯碗,瞪他,“不許!太醫說了要按時按量的喝完!”

她瞪大的美眸深處是隱藏不住的傷痛和恐懼,他的心狠狠一疼,乖乖張開嘴,喝下她喂到他嘴邊的又一口葯汁。

兩人一個認真仔細的喂,一個乖巧認真的喝,一口又一口,直到那碗黑糊糊的葯汁見了底。

他伸手拿走她手中藥碗湯匙,示意宮人接走退下,輕輕將她攬進懷中,他不願她看見他此時衰老又狼狽的模樣,更不願她做這樣的臟活,只,他的時日已經不多了,在剩下的短暫的時光里,他一刻都不想和她分開——

“阿鳶,我真的要死了”。

“不——”

他伸手抵住她急切要說著什麼的雙唇,“不必說假話安慰我,我還沒老糊塗到真的以為自己能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樣的話,只能沉默,將臉又往他心口埋了埋。

“阿鳶,你願不願意,殉葬?”

“好”。

他聽到她輕聲應着,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勉強,甚至帶着微微的釋然期待和絲絲柔軟的眷戀。

他仰起頭,閉了閉眼,逼回涌到眼眶的淚水,她說好,她說好,可他捨不得啊,她還這麼年輕,還有大把大把的大好時光在等着她,他怎麼能因着一己私慾就扼殺這樣年輕又美好的她?

……

……

兩個半月後,一生傳奇的德仁帝駕崩,留下遺旨,傳位於皇六子,皇后華氏為太后,移居慈寧宮,年輕的華皇后一夜白頭。

第二天一早,渾身縞素的新君哭着跪倒在新寡的華太後面前,親手奉上太后鳳印,鳳印旁是一道空白,卻蓋了玉璽的聖旨。

她知道,那是為震懾新君之用,他死了,也照樣能將她照顧的妥妥帖帖穩穩噹噹。

她拿起那道空白的聖旨,聖旨下是一封未加封的信。

她急切的近乎粗魯的搶過那封信打開,裏面只有寥寥數字,“好好活下去,願來世你我相遇時,我未老,卿未嫁——”

她拿着信慢慢貼上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沾滿淚痕的臉,我會好好活下去,用餘生來禮佛跪求,求佛祖許你我來世相遇時,君未老,我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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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調教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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