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心面不一
出了門便是四方的天,一條十字甬道,橫在眼前,院中的樹木已經過人高了,廊子下有幾盆綠葉,之前的少奶奶在相府中閑來無事,便經常與花花草草常作伴。
春晴的天,鄉下的氣息帶着濃濃的清香,這裏的天比相府中的天安靜,這裏的雲流動的極快,一群趕着一群。
濃晴慢慢的喜歡這種感覺,自由,緩慢,舒暢。
四周看了看院落,賈婆子的門似乎沒有關掩實。
濃晴走到門邊,輕輕地敲了敲賈婆子的門,半天無人回應。
濃晴慢慢的推開門,見賈婆子跪在床邊的柜子邊,着急地翻找什麼東西,根本沒有聽見她的敲門。
“賈大娘在找什麼呢?我敲了半天門,也不見大娘回聲?”
賈婆子聞聲,趕緊將柜子合上,轉過身,慌慌張張的下了床,緊張地陪笑問:“姑娘,奶奶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姑娘走路輕,婆子竟然沒有聽見。”
濃晴見賈婆子笑的有隱情,便朝着她身後的床頭邊的柜子看了看,柜子沒有掩閉,一條灰色的髮帶露了出來。
濃晴溫和地笑着道:“大娘,濃晴敲門,見沒人應,門又虛掩着,便擅自走了進來,是濃晴過錯。”
濃晴態度十分謙讓,絲毫沒有相府少奶奶的一等丫鬟的架勢,仿若和早上那訓話的人,判若兩個。
自此,賈婆子便篤定,她們初來,需要討好自己,禮待她,想來即使今日她瞧見什麼,也不敢多言。
賈婆子臉上帶着歉意,“姑娘說的哪裏話,這裏都是奶奶的地方,姑娘自然想去哪裏便去哪裏,婆子說話不中聽,姑娘千萬別往心裏去?”
濃晴走近小四方木桌邊,拉開邊上的竹椅子,便坐了下來。
“大娘不必見外,少奶奶在午睡,身子還沒好利索,濃晴來是想和大娘商議一下,日後少奶奶起居習慣?”
剛剛濃晴的態度讓賈婆子心裏說不出的欣喜,只是兩句話的功夫,濃晴雖坐着,但從她說話的語氣,賈婆子感覺到她居高臨下的氣勢。
臉上欣喜的笑,漸漸散去,面上閃過一絲僵硬。
賈婆子恭恭敬敬地雙手侍立,“姑娘,奶奶日後要注意什麼,儘管吩咐老婆子,姑娘說商議,豈不是折煞老婆子了?”
賈婆子也是伺候過大人物,比如之前夫人來的時候,也是她在跟前跑前跑后,這與人說話的態度,自是有分寸。
濃晴勾起嘴角,將手邊的竹椅子遞給賈婆子,“大娘請坐,咱們坐下說?”
賈婆子推脫笑道:“姑娘坐着說就好,老婆子習慣站着了。”
賈婆子眼角的笑意少了幾分熱情,卻多了幾分恭敬,雙手拒絕後,像是緊張的無處安放。
片刻,賈婆子似是想起什麼,忙着走到條案邊,拾起案上的茶盞。
濃晴一進門便瞧見,賈婆子條案上的那副茶盞,杯邊上有幾處破損,濃晴看着心底泛起一陣不適,便趕緊收回了嫌惡的雙眸。
賈婆子倒好了水,便送至濃晴跟前,濃晴也不好推脫,只得笑着連連稱謝。
兩人相聊許久,濃晴說什麼,賈婆子都一一應着,不敢半點懈怠。
兩人說到最後,濃晴從懷裏掏出一小袋碎銀子,放在矮木桌上,“這些銀子,勞煩大娘日後為少奶奶備些點心茶水,銀子若用完了,再問我尋些?”
賈婆子兩步走到濃晴身邊,拾起矮桌上的用銀線綉着三葉草的栗色錢袋子,“是,婆子一定用心為少奶奶準備。”
濃晴輕柔一笑:“那就有勞賈大娘了,大娘有事先忙着,濃晴這便回去伺候了,少奶奶身邊無人,恐的忽然醒來?”
賈婆子笑着,臉上閃過一絲異樣,“那婆子就不多留姑娘坐了,伺候少奶奶要緊。”
濃晴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臉上帶着三分婉拒的笑,便提裙離開。
賈婆子待濃晴走入堂屋,身影消失,這才敢長舒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啐了一口,“還不是不受寵少奶奶,在這裏趾高氣揚給誰看?”
賈婆子自言自語的轉過身,掂了掂手中的錢袋子,湊到眼前,雙眸瞪的極圓,心裏歡喜極了,這錢袋子只怕比這裏面的碎銀子還要值錢。
這位少奶奶雖說不受寵,但是出手卻比之前的夫人大方多,想着今日少奶奶剛來,便給了她這麼多銀子,心裏說不出的愉悅。
賈婆子歡歡喜喜的將錢袋子小心翼翼的放入懷中,然後轉身將門關掩實了。
“姐姐,賈大娘這人有些過分了,少奶奶待咱們不錯,剛來便賞給咱們這麼多的魚肉吃,可是賈大娘卻在背後說少夫人?”
西間裏三個小丫頭中,最小的一個趴在窗子邊上,收回雙手,帶着幾分怨氣道。
“小敏,不可多說,相府家的事,咱們不可議論!”
三娘手中拿着縫補好的舊衣,遞給小敏,低垂着眼眶,眶中散發著埋怨的關心。
旁邊另一個身着乾淨青衣,帶着一絲強勢的婢女,走上前兩步。
“三姐,小妹說說也無妨,左右就咱們三個知道。”
“四兒,咱們初來,對莊上的事不清楚,這位可是相府少奶奶,相府?你可知那是多大的官嗎?咱們若不仔細些,萬一開罪了她,可怎麼辦?”
四兒不服氣的斜着眼,昂起頭,“難道三姐就知道相府是多大的官住着嗎?”
被喚三姐的三娘訕訕的搖搖頭,“三姐也不知……”
小敏忽地一笑,“三姐,還有你不知的?哈哈哈……三姐總算遇到不知道的事了。”
四兒也取笑道:“三姐,看你日後還敢在咱們面前什麼都管着?”
三娘微羞着臉,“這明明是兩碼事,爹娘將你們交給我,我自然要處處小心護着你們。”
“吱呦”一聲,門被推開,“你們三個小丫頭在說什麼呢?剛入大門便聽見你們的笑聲?”
三娘忙着解釋:“嬸子們洗衣回來了,咱們只不過說些家常,沒笑什麼……”
兩名少婦放下手中的木盆,將煙灰色粗布衣袖解下來,“你們歡鬧的聲音該小些,奶奶這個時候小憩,是不能被驚擾,仔細到時奶奶一個不高興,將你們打發出去?”
四兒不解問:“梁嬸子,怎麼大府里的規矩都這麼嚴,說個笑就要將人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