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秋狩
宸兒一睜開眼睛便開始尋找自己的母后。
珍珠是知道這個小祖宗的脾氣是有多壞的,一刻都不敢耽擱,命人將小皇子打扮停當了,親自抱在懷中,準備帶他出去。
宸兒早就等的不耐煩了,粉妝玉琢的小臉蛋皺成了一團兒,一直到珍珠抱着他出了殿門,他緊皺着的眉頭這才鬆開,開心地咧了嘴:“快帶我去找母后!”
宸兒現在說話已經說得很好了。
“小祖宗,您可悠着點。”宸兒手舞足蹈,差點從珍珠的懷裏竄出去,她連忙將小皇子抱緊了,身上出了一層冷汗
“珍珠,快!”宸兒抿了抿嘴,奶音稚嫩,吐字卻十分的清晰:“去的慢了,母后要想我了。”
“真真是個小人精!”珍珠含笑說了一句,轉頭敲打小皇子的乳娘:“小皇子這般聰慧,你們可要好好伺候。以後自有天大的福氣等着你們。”
“是。”乳娘們知道面前這位容貌秀美的宮女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心腹,從皇後娘娘還待字閨中時便很受皇後娘娘的器重,自然不敢怠慢,連忙一齊屈膝應是。
珍珠微微頷首,加快腳步,抱着小皇子往乾元殿的方向而去。
恰好到了用午膳的時候,謝晏和吩咐宮人擺膳,抽空對着左右問道:“也不知道宸兒醒了沒有?這個天魔星,每次都鬧得本宮腦仁疼。”
鴛鴦笑吟吟地搭話:“小皇子聰慧、活潑,《三字經》的內容能夠背出大半。這等天縱之姿,便是小皇子鬧騰一些又有何妨。”
謝晏和不以為然地說道:“他現在才多大,能看出什麼?頂多記性不錯。”
“娘娘,小皇子的不凡之處又豈止是這一點。去年的正誕日,陛下抱着小皇子受百官朝拜,若是尋常的孩童,定然會心生怯意。小皇子卻不哭不鬧,處變不驚,這才是真正的天家氣度。”
從小皇子落地起,鴛鴦就被調去了承乾宮伺候,直到半年前才重新回到皇後娘娘身邊。
因此,鴛鴦對小皇子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對於皇後娘娘的話,鴛鴦並不認同。在她眼中,小皇子便是仙童降世,是這天底下最靈秀的孩子。
謝晏和眼見鴛鴦的反應這麼激烈,頓時有些忍俊不禁:“本宮這才說了一句,你倒有十句等着。”
鴛鴦大着膽子說道:“還不是娘娘您這個做人母后的,總是挑剔自己的孩子。奴婢只是說句公道話。”
“什麼公道話?”魏昭沒讓奴才通稟,直接從殿外走進來,此刻墨眸含笑,似是隨口問了一句。
謝晏和迎上去,似笑非笑道:“我不過是抱怨了宸兒一句,倒引來這丫頭一籮筐的話。把宸兒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便是我這個母后,也沒法昧着良心承認。”
“這便是你的錯了。”魏昭挽了謝晏和的胳膊,與她相攜着坐到榻上,溫聲道:“在我這個父皇眼中,宸兒也是千好百好,天下間無人能及。”
魏昭見謝晏和眉尖若蹙,一臉不贊同的神情,連忙補充了一句:“便是那些朝臣,對宸兒也是讚譽有加。你也不要太過求全責備了。”
謝晏和面露不悅:“讓你們這麼一說,好像我這個母後有多嚴苛一樣。”
“哪裏話,你也是為了宸兒好。”
魏昭不想惹妻子生氣,握住她的柔荑,湊到唇邊輕輕吻了吻。
頓時,謝晏和被成功地轉移了注意力。
她嬌嗔道:“若是被宸兒撞見了,像什麼樣子。”
魏昭唇畔帶笑,一副不以為然的語氣:“若讓宸兒硬闖進來,便是服侍的宮人失職,當罰。”
謝晏和眼神一閃,有些震動地望向魏昭。
他從來就不是慈父,可是對宸兒,卻是貼心貼肺,連“抱孫不抱子”的規矩都改了。可是這般溺愛,甚至到了不顧原則的地步,卻讓謝晏和側目。
“我和你只此一子,若是把他養得驕縱了,日後這錦繡江山,你要託付給誰?”
哪怕才剛得知太子妃有孕,謝晏和半點不曾放在心上。兩個人成婚三年,日日夜夜耳鬢廝磨,默契不是從前能比的。
謝晏和如今可以毫不避諱的在魏昭面前談論這些話。
先帝為了長生不老晚年甚至瘋魔了。
魏昭在這上面卻很清醒,歷朝歷代,沒有一個君王能夠千秋萬代。
他彎了彎唇,淡笑道:“我對太子倒是嚴厲,可他庸碌無能,不堪造就;可見天資才是最重要的。宸兒像他的外祖父。我記得,表兄兩歲能誦,五歲能文,從來就沒有讓父母為他操心過。”
謝晏和的父母乃是人中龍鳳,聽到魏昭這般說,她默了默,桃花眼裏流露出一絲傷感,然而很快便隱去了。
“我就怕宸兒的性子隨了我。”謝晏和只要曾經那個天真、魯莽的自己,就會下意識地皺眉。
“像你有什麼不好?”魏昭伸出手臂,將她擁進懷裏,溫聲道:“你放心,便是哪一天我突然走了,也會事先為你和宸兒鋪出一條通天坦途……”
“你胡說什麼!”謝晏和連忙捂住魏昭的嘴唇,聲音里含着怒氣:“說什麼千秋萬代那是假的,可你若是好好保養,活到耄耋之年並不難。”
“是,我不該說這樣的話。”魏昭拉開她的柔荑,握在手中,輕輕揉捏着她柔軟的指骨。
就在這時,大殿裏響起一道脆甜的童聲:“父皇,母后……”
宸兒從珍珠的懷裏頭掙開,兩隻小腳剛沾了地,便朝着羅漢床的方向跑過來。
服侍的乳母連忙在他身後喊道:“小皇子,您慢點,慢點……”
謝晏和連忙掙開魏昭的手,將奔到自己膝前的兒子摟進懷裏,笑容溫柔:“宸兒來了。”
“父皇,母后。”宸兒有模有樣地朝着自己的父母抱拳一禮,口裏說道:“兒子給您二位請安。”
“乖。”魏昭的墨眸裏面蘊着濃濃的笑意,他摸了摸宸兒的發頂,一臉慈愛地說道:“過兩日秋狩,父皇給你獵一頭鹿回來。”
去年宸兒太小,魏昭為了愛子,直接將秋狩取消了,如今宸兒大了,魏昭打定主意帶妻子和兒子出去散心。
謝晏和愣了愣。近日乾元殿外調動頻繁,原來是為了西山秋狩。魏昭有意瞞着,這是想給自己一個驚喜?
不等謝晏和細想,宸兒已經歡呼道:“多謝父皇,我還想要一隻小兔子,送給母后養着玩。”
魏昭望著兒子那張笑容燦爛的小臉蛋,頓時愛到了心坎里。他應承:“我們宸兒真有孝心,父皇答應你。”
魏昭和兒子的一問一答讓謝晏和無聲地彎起了唇角。
她嗔道:“這樣的大事你也瞞着我。”
魏昭薄唇微彎,抬手撫了撫謝晏和的髮鬢,一雙墨眸清晰地映出謝晏和的身影,他嗓音低柔:“想給眠眠一個驚喜。”
謝晏和紅唇一翹,笑容清甜。
她揶揄:“你這是在跟我討賞嗎?”
魏昭剛打算開口,兩個人中間露出一個小腦袋。原來是宸兒覺得被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忽略了,直接在魏昭的膝頭上站了起來。
他說道:“元宵,賞。”
元宵是宸兒身邊的大太監,逢年過節,都是他負責打賞底下的宮人。
謝晏和反應了一瞬,才明白宸兒話里的意思,這是要替自己打賞他的父皇。
謝晏和忍俊不禁,霎時笑彎了一雙桃花眼。
魏昭的反應則要直接的多,他哈哈大笑,低頭逗宸兒:“你要讓元宵賞父皇些什麼?”
“賞給父皇‘步步高升’的金錁子。”宸兒並不知道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在笑什麼,他一臉認真地說道。
魏昭睨了一眼被宸兒點名之後變得戰戰兢兢的元宵,微笑道:“沒聽到你主子說的?馮會,還不快替朕接着賞賜。”
元宵暗暗鬆了口氣,從身上取下荷包,連忙雙手遞給了馮會。
宸兒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還不忘吩咐馮會:“替父皇好好拿着。”
謝晏和再也撐不住,笑倒在魏昭的懷裏……
直到謝晏和笑夠了,這才閑談一般地提起:“西山之行,你可要帶着太子一道前往?還是留他坐鎮京城?”
聽謝晏和提起這個令他十分不滿的兒子,魏昭目光微沉,淡聲道:“讓太子留守在內宮,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亂子來。此次秋狩,太子隨我同往。”
謝晏和目光微垂,鴉色的睫羽遮住了桃花眼裏的冷然。她說道:“太子妃有孕,我只怕太子不肯離宮。”
魏昭挑眉,冷聲道:“抗旨不遵,太子沒有那個膽子。”
謝晏和對於魏昭的態度十分滿意,她笑靨如花,貼近魏昭耳畔,吐氣如蘭道:“今夜我再好好酬謝你……”
……
和魏昭鬧騰了大半夜,第二日謝晏和不出意料地起晚了。
顧老夫人三日前便往宮中遞了牌子,於今日入宮覲見。這眼看着就要耽擱了時辰,鴛鴦只好輕手輕腳地來到拔步床前,隔着一層明黃色的紗帳,柔聲道:“娘娘,娘娘,該起了……”
好一會兒,謝晏和才睜開一雙迷濛的桃花眼,低語道:“什麼時辰了?”
鴛鴦垂眸,恰到好處地遮住唇角的笑意:“回稟娘娘,顧老夫人已經到了宮門處了。”
“讓人派頂軟轎。”謝晏和擁被坐起,雪白的肌膚上,露出點點艷麗的紅痕。
……
距離顧老夫人上次入宮覲見,還是顧衍高中,謝晏和留了顧老夫人用膳,並且賜下了文房四寶,但她看似親切的表象下,始終透着一股淡淡的疏離感。
顧老夫人很是識趣,除非謝晏和主動召見,否則絕不往皇宮裏湊。
後來顧老夫人也後悔過,皇後娘娘還在江南時,不該對這個外孫女太過防備。然而,顧老夫人心裏面也清楚,她的表面功夫做得再好,能瞞得過皇後娘娘,卻無法瞞過謝晗這個外孫。
謝晏和是在未央宮裏召見的顧老夫人。
自從太子妃宋氏進宮之後,謝晏和便重開了未央宮。
除了和謝晏和的關係比較親近的一些人家,謝晏和一般都是在未央宮裏接見朝廷命婦。便是平安大長公主也不例外。
……
顧老夫人走進大殿,望着坐在鳳座上的外孫女,俯首拜下:“臣婦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外祖母請起。”謝晏和微微一笑,對着宮人吩咐道:“來人,給外祖母看座。”
顧老夫人謝了恩,這才小心地坐了半邊身子。
“娘娘,小皇子近來可好?”
顧老夫人今日進宮雖然是有事相求,但在沒有摸清謝晏和的態度之前,並不敢冒然提起。
謝晏和抿唇淺笑:“外祖母來得不巧,宸兒被他父皇帶去了御書房,張相和裴相都在,本宮不好打擾,只好下回再來給外祖母請安了。”
顧老夫人連忙說道:“皇後娘娘說的哪裏話,陛下愛重小皇子,臣婦高興還來不及。”
“外祖母不怪罪便好。”謝晏和垂目,端起杯盞里的茶湯淺啜了一口,柔聲道:“外祖母嘗嘗,這是今年江陵進上來的新茶,便是比之龍井,香味還要更清爽些。”
“娘娘這裏的當然都是好東西,臣婦可要仔細嘗嘗。”顧老夫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饒是以顧老夫人的見多識廣,這恩施玉露仍是讓她眼前一亮。
謝晏和見狀,徑直吩咐鴛鴦:“給顧老夫人包兩斤茶葉。”
“哎呦,那可偏着娘娘的好東西了。”顧老夫人謝過謝晏和的賞賜,說起自己的來意:“臣婦今日進宮,是想求皇後娘娘給顧家一個恩典。”
謝晏和目光微頓,輕笑道:“外祖母客氣了。”
謝晏和的態度頗有一些微妙,顧老夫人摸不准她的意思,但仍是硬着頭皮說道:“娘娘,臣婦的長孫顧衍早就過了議親的年紀,好在他還算爭氣,在去年的秋闈上獨佔鰲頭,連中三元。說來湊巧,杜尚書家的小女兒也在議親,這一來二去,兩家便有了默契。臣婦今日進宮,便是想請娘娘聖旨賜婚,玉成此事。”
“杜家的小女兒?”有杜敏儀珠玉在前,謝晏和對杜家的小女兒並沒有留下絲毫的印象,於是她轉頭看了一眼鴛鴦。
不等鴛鴦答話,顧老夫人便出言解釋:“杜尚書的夫人出身范陽盧氏,杜家的小女兒七歲起便被杜夫人送去了外祖家,去年及笄才被送回來。”
“原來是名門之後。杜家大小姐蘭心蕙質,才貌雙全,一身大家氣象,是京城裏各家老夫人交口稱讚的名門淑媛,想必這位杜家二小姐也是如此。”
謝晏和身為皇后,身份超然,並不會隨意點評京中的閨秀,誇起杜敏儀卻毫不吝惜,可見對杜敏儀的欣賞。
顧老夫人見狀,心中暗鬆了口氣。她就怕皇後娘娘心中對自己的孫兒還有想法,如今看來,是她多慮了。
“娘娘,天下女子,就沒有能與娘娘您比肩的。杜家二小姐只是比起尋常閨秀更出眾一些。”
“能讓外祖母滿意,這杜家二小姐必定不凡。”
謝晏和雖然早就不在意和顧家表哥從前的那一點默契,但顧老夫人的前倨後恭還是引起了她的不適感。
謝晏和可沒有忘記,在江南時,顧老夫人對待自己只有表面上的熱絡,私底下卻一直都是暗藏防備的。
畢竟顧衍是顧老夫人一手栽培出來的,最令她得意的孫兒。謝晏和可以理解。
“只是……本宮進宮的時日也不短了,倒是從未下過賜婚的旨意。宗室里有宗親求到本宮這裏來,對於姻緣之事,本宮從不插手。懿旨頒下便無法和離,若是世間多出一對怨偶,倒是本宮的罪過了。”
謝晏和並不想給顧老夫人這個體面。
顧老夫人一愣,倒是沒有想過皇後娘娘會拒絕。
鴛鴦見縫插針地說道:“老夫人,請恕奴婢多嘴。陛下早有吩咐,不許宗親拿着瑣事來煩擾娘娘。若是娘娘厚此薄彼,只怕宗親會對皇後娘娘生出芥蒂……”
“住口。”謝晏和斥道,“本宮和外祖母說話,豈容你一個奴婢插嘴。”
顧老夫人心中一澀。鴛鴦是皇後娘娘的心腹,在江南那三年,皇後娘娘的一切都是由她打理。這樣的人,豈會猜不透主子真正的心思?!
若是自己將皇後娘娘的話當了真,不僅顯得自己輕狂,不知進退,還要連着皇後娘娘的心腹女官一起得罪。
顧老夫人最是知情識趣,聞言,忙跟謝晏和告罪:“鴛鴦姑娘提醒的是。娘娘恕罪,都是臣婦想差了,還請娘娘您勿要怪罪。”
“外祖母說的哪裏話。本宮雖然貴為皇后,卻也不能隨心所欲,而應敬修內則、儀昭淑慎。外祖母所求,本宮無法應承。還望外祖母不要放在心上。”
謝晏和並不是真的要罰鴛鴦,顧老夫人能自己順着台階下了,這是最好。
顧老夫人站了起來,福身行禮:“皇後娘娘的難處,臣婦都知道。是臣婦失言,娘娘只當臣婦沒有說過。”
“老夫人,您快請起。您這般鄭重其事,反倒是讓皇後娘娘心中難安了。”
不必謝晏和吩咐,鴛鴦快步走到顧老夫人跟前,將人扶了起來。
謝晏和端起茶盞抿了抿,溫聲道:“鴛鴦說的不錯,外祖母如此多禮,難道還和本宮見外了不成。”
“皇後娘娘寬和,這是臣婦的福氣。只是君臣之禮不可廢。臣婦不能因為娘娘寬縱,便忘記了臣子的本分。”
顧老夫人雖然被鴛鴦扶了起來,但仍是保持着低首的姿態。明明是骨血之親,因為身份有別,其中一方卻是低到了塵埃里。
謝晏和微微一笑,端起茶。
“外祖母最是知禮。”
和顧老夫人略說了幾句話,眼看着到了用膳的時辰,謝晏和安排鴛鴦送顧老夫人出宮,起身去了御書房。
張甫明和裴同光已經告退。
書房裏,魏昭正在手把手地教宸兒畫楓葉。宸兒年紀太小,帶着肉窩的小手連筆也握不住,便是有魏昭施力,筆鋒落在宣紙上,勉強能看出楓葉的形狀來。
謝晏和看着這極其親密的父子兩個,心中一暖,嫣紅的唇瓣無聲地翹了起來。
“宸兒畫的是楓葉?”
“母后。”宸兒飛快地從父皇的膝頭爬起來,撲到謝晏和的懷裏。
謝晏和摸了摸兒子柔軟的發心,視線落在紙上面:“張相和裴相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吧。”魏昭將桌上的宣紙收起來,遞給一旁伺候的宮人:“吩咐將作監,將這幅畫裱起來,給朕掛到御書房裏。”
謝晏和失笑:“何必掛到御書房裏?讓人掛到內書房,你一樣可以看見。”
御書房裏都是朝廷重臣,這樣一幅畫掛出去,怕是要貽笑大方。
魏昭與謝晏和的想法正好相反,恨不得將愛子的傑作昭告天下。
他說道:“宸兒是未來的天子,天子之作,御書房裏如何掛不得?”
如果說宸兒未曾降生之前,魏昭便有了改立太子的想法,自從宸兒降生之後,魏昭已經不加掩飾了。
謝晏和一開始還有些訝然,如今已是泰然處之。
她輕笑:“宸兒長大了,還不知道怎麼後悔。”這必定是他最想焚毀的作品。
“今日顧老夫人進宮了?”魏昭在瓷盆里凈了手,用方巾擦乾淨。
謝晏和接過宮人端過來的金乳酥,用帕子托着,餵給宸兒,一邊和魏昭閑話:“外祖母是來給顧衍求賜婚懿旨的,我不耐煩管這些事。”
“哦?”魏昭挑了挑眉,“你外祖母看上了哪家閨秀?”
宸兒已經吃掉了一個金乳酥,謝晏和拍掉手上的碎渣,漫不經心地道:“杜尚書家的小女兒。”
魏昭的墨眸裏面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他輕輕笑了笑,眼睛望向謝晏和:“一道賜婚的旨意罷了,朕倒是可以幫忙。”
謝晏和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來。沒想到自己連孩子都有了,他還吃起陳年老醋來。
但男人有時候也是需要哄得。哪怕眼前的男人千帆過盡。
“何必要給顧家這個體面。除了那點稀薄的血緣,也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謝晏和慢悠悠地說道。
聞言,魏昭控制不住地彎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