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含恨枉死
()“啊——”
碧淇不知被誰絆了一腳,摔倒在地。她吃痛地揉了揉自己摔疼了的腰,卻不敢讓這個動作停留太久,只緩了一緩便準備站起身子來。
豈料,還未等她起身站穩,卻聽得前方自己的主子喝聲一句:“不知死活的浪蹄子,給我跪下!”碧淇不明自己又做錯了什麼,惹得這位大少夫人這般生氣,她沒敢多問,便又重新地跪了下去……一顆心,早已跳得惴惴不安起來。
“去拿來!”那位着青藍色華服的貴婦指着剛才從碧淇身上掉出來的物件,對牢自己身側的一個丫鬟道。丫鬟會意,頃刻間便將那個杏黃色的香囊撿起,呈到了大少夫人的面前。
大少夫人拿着香囊仔仔細細反反覆復地來回觀看着,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了一絲陰沉的笑意,帶着三分凌厲七分快意。室內安靜得緊,碧淇一個人跪在地上早已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只怕又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她的一雙手捏的緊緊的藏在袖子裏,額間也早已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哼!”大少夫人冷哼一句,在這無聲的室內顯得格外突出。
“少夫人,這賤人真是不要臉,身上竟藏着這樣的東西,只怕是早存了這個心思了。”說話的是丫鬟良辰,她一面說,一面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的碧淇,隨後又附到大少夫人的耳邊不知說了什麼,惹得大少夫人剜了碧淇一眼。
見氣氛好像變得更加凝重了,碧淇原本不安的心,此刻更是被染上了一層陰霾,但是在事情未確認之前,她不敢妄自聲張。
大少夫人這會子站起了身子,緩步朝碧淇這邊走來,她每走一步,碧淇的心就沉重幾分。這次不知為何,碧淇有不好的預感,雖然原先也有無意得罪主子的時候,可是這次的感覺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原來不是我早先冤枉了你,你是真的一心想撿高枝兒飛啊。”大少夫人笑得令碧淇毛骨悚然,說話間,卻已將那個香囊丟到了碧淇的面前。這回碧淇看清楚了,那杏黃色的香囊上,用紅線赫然地綉着一個“林”字!還有,一男一女赤身相擁在一起的圖樣!碧淇沉默了好久,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個香囊,這不是自己的東西,她從來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香囊!
“奴婢不敢,這東西不是奴婢繡的。”碧淇有些慌,她埋着頭,自己也知道這樣的解釋很蒼白無力。自個主子的性子,她還是知道一些的,別說是現在證據確鑿,哪怕是只一點風聲蜚語,也足以讓她憎恨自己千萬分。
大少夫人早料到她會這麼說,當下嗤笑了幾聲:“你對大少爺的心思,屋裏有誰不知?這東西若不是你繡的,難道是鬼繡的!”
思緒透過千絲萬縷障礙,碧淇忽地明白了過來。有人要陷害自己,這個香囊雖不是自己做的,可卻從自己的身上掉了出來,大少夫人向來看自己不順,現在又有了這物件,只怕自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是誰,剛才是誰在背後絆住了自己?
思及此,碧淇猛地回頭一望,卻見到自己的好姐妹藍泱正別過臉去不看自己。她的心頓時涼了一截,竟是藍泱……
“喲。”大少夫人將這個字拖了老長的音,“繼續說啊,你素日裏在大少爺面前,不是能言會道得很么,怎麼今兒個成啞巴了?”話畢,大少夫人的眼神立即變得陰狠起來,她對準碧淇的身子便是一腳!
碧淇吃痛卻不敢言語,她埋着頭,心中快速地思量着有什麼辦法可以令自己脫身,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素日最好的姐妹藍泱出賣了自己之後,她的心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了。
“少夫人,跟這浪蹄子廢話什麼,您打她也是髒了自己的手腳。”站在大少夫人另一側的丫鬟美景此刻一面說,一面對大少夫人使了個眼色。大少夫人點點頭,美景便即刻退到了側門裏。
此時藍泱心痛地看了碧淇一眼,她的眼裏透着猶豫與恐懼,想開口求一求情,但只要一想到大少夫人之前囑託自己的言語,她便硬生生地將到嘴邊的話壓了下去。
不多時,美景回來了,手裏多了一個幽綠色的小瓶子。大少夫人只掃了那瓶子一眼,便對美景使了個眼色。美景會意,立即蹲下身子去捏住了碧淇的下巴。碧淇怔怔地看着美景手中的瓶子,只當那是毒藥,大少夫人想解決了自己,便不顧其他地掙扎了起來。良辰見碧淇不依,便也蹲下身子去,將碧淇的雙手反剪,用力制止她。
“少夫人饒命!那東西真不是奴婢的,奴婢從來沒有存這樣的心思,奴婢冤枉啊!”
藍泱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來阻擋,卻在這時被大少夫人瞪了一眼,她剛抬出的腳步,也悻悻地縮了回去。
“唔……”美景將一顆白色的小小藥丸強制地摁進了碧淇的嘴裏,並使力捏住碧淇的喉嚨,讓她吞了下去……
碧淇紅了眼,噙着淚花說不出一句話來。為什麼,自己自進入文府服侍大少夫人以來,就一直不受待見,不管是大少夫人還是她身邊的良辰,美景,都巴不得自己死了才好。唯有藍泱真當自己是好姐妹,也幫過自己不少忙。何以到了今日,藍泱竟做得這麼狠心……那個香囊是她偷偷放在自己身上的么,除了她,再沒有誰跟自己這麼親近了。
自己吃下的這顆是不是毒藥,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直至最後惶惶倒地。倒下的那一刻,她看了看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藍泱,不知是視線模糊了,還是幻象,她竟隱隱覺得藍泱落淚了……
也許是人之將死,她竟不再似往日那般害怕大少夫人的責罵了,反而自嘴角勾起了一絲嘲弄的笑意。遂想起前幾日自己偷偷新學的一句古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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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時辰瞧着差不多,該醒了。”良辰看了一眼床上衣裳不整的一對男女,等待着自家主子的指示。
大少夫人點了點頭,隨即鼻尖發出一絲輕蔑的冷哼。良辰也隨着主子譏笑了幾聲,隨後抬手從自己的髮鬢上取下一支釵環,朝着床上的人兒走去。頃刻間,一陣尖銳的劇痛自肩上襲來,碧淇兀地痛醒!肩上傳來的痛感令她原本迷糊的神智略略清醒了些。自己這是,在地府了么?
她四下看了看房間的設置,還沒來得及沉吟便立刻惶然起來!這不是地府,這是,這是在大少爺和大少夫人的房裏!
碧淇不顧疼痛馬上爬了起來,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裳早已凌亂不堪,再看不遠處正掃着自己的幾個人,當下心裏便是一痛!
預謀好了的,什麼香囊,什麼勞什子藥丸,都是她們的計謀!
美景這會子上前指着碧淇說:“少夫人,您看看這賤人如今做了什麼事,平日裏您真是白疼了她。”碧淇順着美景的話,側臉看向了自己身旁照樣衣裳不整的男子,一身的酒氣更是熏得人絕望。大少夫人真是捨得啊,為了除掉自己,不惜還要陷害自己的夫君……
仰頭望着月白色的床頂,碧淇的眼淚從臉上流到了脖子,她凌亂鬆散的頭髮將臉半遮半掩着,遠遠地看去,像極了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女子。如果,能夠就此瘋了,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聽不見,該有多好。
這樣的日子,還真真不如死去。
“夫人,大少夫人制住了她,就在裏面……”是藍泱的聲音,碧淇心裏一個激靈,忽地從神思中清醒回來。
文府的二夫人文李氏抬腳進了房門,在看到了床上的一雙男女之後,原本早有準備的心在此刻還是止不住怒火上涌!不過,在文府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文李氏這點修養還是有的,她這會兒鎮定地站在大少夫人的面前,等待着這個兒媳給自己一個交代。
見自己的婆婆終於到了,大少夫人這才消了一臉的鄙夷和怒意,改成了生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上前拉了文李氏的衣袖哭道:“母親,母親這次可要為雯綺做主啊!”
文李氏看看一臉哭得梨花帶雨的大媳婦柳雯綺,又看看床上用眼神死死釘牢柳雯綺的碧淇,當下便再也控制不住,火了起來,對準一屋子的丫鬟娘子喝了一句:“你們都死了么,還不速速將這賤人給綁了!”
下人們不敢插嘴一句,立刻拿了一早準備好的麻繩,手腳麻利地給碧淇來了個五花大綁。
大少爺的酒還沒醒,文李氏雖然對這件事深惡痛絕,但是大少爺畢竟是她所出,她不想牽罪到他身上,頂多到時他醒了,說他兩句便是。再者,兒子有了過錯,那還不都是這些個不知好歹的丫鬟給教唆的!
碧淇被一干人等推着搡着來到了原先的花廳里。
文李氏坐在最上邊兒,柳雯綺則陪伴左右。此刻的柳雯綺即已有了婆婆做主,自然是不需要先前的那副兇狠嘴臉的,她只一味地扮演着受害者便可。
“母親,碧淇這丫頭自來到這一房,便沒得安分……”柳雯綺的聲音裏帶着哭腔,好似此刻真的是她受到了欺負一般,“原先,她對夫君這般那般也就罷了……但偏偏她的手腳也不幹凈,來來回回,弄得房裏不安生。”
“少夫人說得沒錯呢。”插嘴的是良辰,“之前有好幾次,都抓到碧淇偷竊府上物品。少夫人又是個心軟的,加上府里向來以仁慈寬厚為訓,少夫人便只輕輕罰了碧淇幾下。沒曾想,碧淇竟變本加厲,打起了大少爺的主意來。”
“可不是么,”美景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本來就她原本的那些罪行,抓去見官或是被活活打死,都是死有餘辜的。不過是我們少夫人心慈手軟,又怕房裏死了個人,惹得大少爺不高興……所以橫豎留了她一條命罷了,豈想她現今竟德性成這樣。”
“母親,您看,這是之前她身上無意掉下的香囊。”柳雯綺順勢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那隻香囊,文李氏只瞧了一眼,便惡狠狠地釘牢了碧淇看。柳雯綺見勢便接着吹耳旁風,“原本兒媳不想說什麼,畢竟將這件事鬧大了,只會讓外人笑話,認為咱們文府的下人竟是這麼些個不三不四的人,那主子自然也正經不到哪兒去,到時,夫君在外的名聲也不好,自然就影響文家的生意。沒曾想,兒媳好心好意替她瞞着,她竟不知回報,愈演愈烈起來。兒媳的心,嗚嗚,真真是疼啊。”
藍泱一直沒有說話,只拿眼角偷偷去看跪在地上被綁着,一言不發的碧淇。
而文李氏原本也沒想什麼,只想着將碧淇逐出府便罷了,現在聽到自己媳婦和幾個丫鬟說碧淇狐顏媚主,並且如此囂張,便再也坐不住了。為了文家和自己兒子的名聲,她覺得此人不能留。
“來人,將這小蹄子拖下去,扒了小衣重重地打,打死為止!”
文李氏的一聲喝令,讓柳雯綺的心裏樂開了花,也讓碧淇已死的心再次蒙上了絕望……
她們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如今有了這樣兒的事,求饒又有什麼用。畢竟自己人微言輕,即便此事鬧到了衙門,那些官差老爺,也還是願意相信文府的主子們。更何況,還有自己素來的好姐妹作證……
藍泱聽得這一番話,便再也忍不住了,她急急地跪倒在文李氏和柳雯綺的面前,淚流滿面道:“夫人,少夫人饒了碧淇一命吧,文府向來以寬厚為訓,如今活活地打死了人,只怕外邊兒名聲不好聽啊……更何況,碧淇她其實是被……”
“藍泱!”柳雯綺見勢不對,便喝止了藍泱的哭啼,順勢還用眼神去警告她,示意她亂說話的後果。
碧淇抬頭看了藍泱一眼,她不是出賣自己的人么,何以此刻這麼假惺惺地為自己求饒,良心發現么?太晚了……藍泱回頭,也正好對上了碧淇看向自己死氣的眼神,頓時心裏咯噔一聲,眼淚再次簌簌地落了下來。
“來啊,把這亂說話的蹄子也拖下去,打二十棍子,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還嘴!”文李氏這是真的在氣頭上了,“留那蹄子一命?好讓她日後有張嘴到處編排我們文府么!”
其實按理說,男人背着自己的妻子偷腥這樣兒的事,文李氏是不會生這麼大的氣的,畢竟那男人不是別人,又是自己的兒子。怪只怪,碧淇生了一張絕色芳華的臉,讓文李氏越看越氣,越看越不放心。總擔心日後自己的兒子真的看上她,納她為妾,到時候只怕文府不得安生,所以,還是早早兒地除掉這個禍患的好。
這廂,碧淇和藍泱都被領了棍子的婆子拖了下去……
院子裏,一下又一下狠厲的棍子如同石頭一般砸在自己的身上。碧淇咬緊了嘴唇,不曾求饒一聲。那連着骨肉的灼人痛楚,迅速而緊密地在她的身體裏蔓延開來……她的眉心跳了跳,卻依舊緊咬着發白的唇瓣。
她不去看藍泱,也不去看屋裏的那群顛倒是非的女人。只是想着自己此生就這麼了了,心中十分心酸,萬分絕望。
她什麼也沒有做過,連害人的心思都沒有存過。從前面對主子隨意的遷怒和栽贓,她只是默默地忍了下來,以為這樣,主子就會放過自己。何曾想,漸漸的,就到了今天這樣兒的地步,這些人,終究心裏容不得自己!
棍子越來越重,自己的身體也越來越沉痛,她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後面已經沁出了斑斑血跡,但是她依舊,死咬着牙不肯痛呼一句!意識開始漸漸模糊,碧淇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嗡嗡作響,旁人的奚落嘲笑,藍泱的呼喊求情,以及自己因為疼痛而發出的粗粗喘氣聲,都統統變得模糊起來……
氣若遊絲之時,也不知是哪兒來的氣力,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聲嘶力竭地對着所有人吼了一句:“我死了,便是做鬼,也不放過你們!”隨後便再也沒有言語片刻,只那一雙眼睛,瞪得在場每個人都忍不住唏噓一陣,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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