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7章 甜婚篇2059 怎麼?捨不得走了?
尖銳的疼痛侵襲着神經,洛歡嗆咳着,一口一口的鮮血從唇齒間溢出,她努力睜大眼睛,想要尋找蘇祭司的身影,卻發現他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那抹只是看一眼就足夠讓她怦然心動的身影,正背對着她,抱着另外一個女人,驚痛的叫着那個女人的名字。
“月牙!!月牙……”
蘇祭司單手抱着從床上摔落下來的女人,眼睜睜的看着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一隻眼睛,痛到唇色慘白,開開合合好一會兒,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纖細白嫩的指縫間,很快有汩汩鮮血流出來。
“痛……”
失血的唇瓣顫抖着,像是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哽咽着叫他的名字:“蘇祭司,我好疼……”
洛歡剛剛因為情緒激動而開出的那一,擦着她的眼角滑過,雖然沒直接碰觸到她的眼睛,但光是子彈的氣流,就足夠傷到她失明!
細細弱弱的聲音,卻像是最鋒利的刀子一樣,狠狠的切割着他的神經。
那殷紅的血像是從他心臟中沁出來的一樣,尖銳的疼痛瀰漫在四肢百骸,他呼吸急促,低聲安撫她:“沒事,月牙,你不會有事,別怕,不會有事的……”
“阿司……”
眼看着他抱起那個女人轉身匆匆離開,洛歡眼淚瘋了似的涌了出來,掙扎着要追上去,胸口一痛,一口鮮血又溢出唇瓣。
路西斯的眼底一片血紅,雙手顫抖着捂着她的傷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要帶她去醫院。
“阿司……阿司……”
洛歡緊緊抓着他身上的繃帶,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唇間溢出,眼淚越落越凶:“叫阿司……叫阿司過、過來……”
“你先別說話,我帶你去看醫生。”
冷汗涔涔落下,路西斯甚至連心痛的時間都沒有,抱着她瘋了似的往樓下跑。
路西法迎面走來,只看了一眼,就皺了皺眉:“別去了。”
他看不出來這顆子打到哪裏去了嗎?
流了這麼多的血,還能救活才有鬼了!
路西斯卻像是完全沒聽到他的話似的,一陣風似的抱着洛歡沖了出去。
路西法轉過身,看着他抱着幾乎被鮮血染透了的女人狂奔在院子裏,跑着跑着,速度漸漸的就慢了下來。
然後,在靠近車庫的時候,徹底的停了下來。
他抱着已經一動不動的女人,慢慢跪了下去。
路西法闔眸,不想再去多看一眼,轉身,順着一路淋漓的血跡上了樓。
……
深秋的風,已經帶了幾分冬日裏的凜冽。
鮮血順着她的手指滑下,一路蔓延過手臂,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痛到想哭,卻又流不出眼淚。
蘇祭司一路將她抱到急診室,早早的就被路西法叫起來等着的幾個醫生看了眼,不屬於自己能力範疇的就自動自的往後退了一步,其中一個年長的走了出來:“準備手術!”
說完,剛要去做準備,手臂就被男人單手扣住了。
他轉身,恭敬的看着他:“boss?”
“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她的眼睛!”
男人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被推進手術室的女人,聲音暗啞到幾乎要沁出鮮血:“聽明白了嗎?”
男人默了默:“我盡量。”
……
蘇祭司闔眸,用力按了按兩邊的太陽穴,緊繃的神經卻沒有半點放鬆下來。
一邊的護士怯怯上前:“boss,您要不要先去休息室里等一下,手術可能需要持續一段時間……”
“去給我拿一盒煙過來。”
“……是。”
煙跟火都遞上去了,護士眼睜睜的看着他染血的手怎麼都握不穩打火機,又鼓起勇氣來主動把打火機拿過來,替他點燃煙。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深鎖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了一點。
幾分鐘后,喬治匆匆走了過來,神色凝重的道歉:“對不起,boss,臨時有點事情,沒能及時趕回來,讓您受驚了。”
蘇祭司站在窗邊,迎着夜風,彷彿這樣呼吸就能輕鬆一點一樣。
“洛歡傷的怎麼樣了?”他問。
喬治默了默:“我趕過來的時候……看到路西斯先生抱着她的……身子,跪在院子裏,一動不動……”
他原本想說‘屍體’的,但猶豫了下,還是謹慎的改了改。
蘇祭司將煙遞到唇邊的動作倏然一頓,眼底僅存的一點光亮也黯淡了下去,片刻后,忽然將煙碾滅:“好好葬了,葬在蘇家的墓地里。”
喬治不敢多說什麼,微微頷首:“是。”
夜晚越來越深,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
蘇祭司站在窗邊,凝眉眺望着滿天繁星,不知道看了多久,看到心底一片冰涼。
失去了洛歡,也就等於同時失去了路西斯。
跟姑媽的事情,也該有個了結了。
渾渾噩噩中,彷彿所有的人,都要離他遠去了。
從今以後,他的身邊,就只有千里和路西法了。
“哥哥……疼……哥……”
路上,女人低低的嗚咽聲那麼清晰的一遍遍的在耳畔回蕩着,啃噬着他的心臟。
彷彿冥冥之中,他當初那邪惡又瘋狂的計劃,真的變成現實了一樣。
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她的那個幽陽哥哥!!
如果北幽陽不是她的親生哥哥,是不是她真的會愛上他?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很快激起一陣自嘲的冷笑。
就算跟北幽陽是親生兄妹又怎樣?她不能喜歡他,還能喜歡安易生,還能喜歡亞瑟,還能喜歡各種各樣的男人。
偏偏就不會喜歡他。
偏偏就不會喜歡對她而言只是個惡魔的他!
醫生說能不能恢復視力,還要看她自己的恢復能力。
月牙盯着鏡子裏自己獨眼龍的造型,糟心到吃不下一口飯。
已經快一周了,晚上還會時不時的痛醒,實在疼的厲害了,就會吃片止痛藥。
敲門的聲音傳來,她忙放下手中的小鏡子,清清嗓音:“進。”
一身白色休閑套裝的男人閑庭信步的走進來,風.流雅俊的臉上勾着一抹魅惑的淺笑:“來探望一下病人,怎麼樣?今天還痛的很厲害嗎?”
這幾天來,除了醫生跟護士以外,也就只有他有閒情逸緻過來看她了。
從她被從手術室中推出來到現在,蘇祭司一次都沒出現過,彷彿他根本就不住在這裏似的。
可明明她閑來無事的時候,站在窗邊,遠遠的經常看到護送着他的車隊出出進進的。
前後不過幾十米遠的距離……
雖然沒有人跟她提過蘇祭司為什麼沒過來,但她也隱隱能猜測到,應該是跟洛歡的死有關係的。
見她有些心不在焉,男人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聽到我說的話了么?”
月牙怔了怔,回過神來:“啊?……哦,還好,不怎麼疼了。”
男人滿意點頭:“那就好,那你就跟你北家那邊打個招呼吧,我今晚讓人給你收拾收拾行李,晚點就派人送你回孤城。”
送她回孤城?
月牙呆住,愣愣看着他半晌,像是沒聽明白他的意思似的:“回孤城……幹什麼?”
“養傷啊!”
路西法回答的理所當然:“現在洛歡沒了,蘇姨在這邊的勢力又被阿司連根拔起了,你也不用擔心還有誰會傷害到你的千里了,現在完全可以安安心心的回孤城做你的北家大小姐,享受着人上人的優渥生活了,多好。”
“……”
月牙張了張嘴,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但他的話好像又說的格外有道理,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半點能反駁的地方。
沒錯,現在洛歡沒了,蘇珍也不在這裏了,千里應該是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
按理說,她應該可以安安心心的回去過她原本的生活了。
可……
當初那麼厭惡憎恨的地方,這會兒卻莫名的生出了一種‘家’的錯覺,彷彿已經習慣了住在這裏。
她咬着勺子,盯着面前涼的差不多了的粥,沉默不語。
路西法泡在女人堆里多少年的男人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看穿了她的落寞跟猶豫,戲謔低笑:“怎麼?捨不得走了?”
月牙一驚,下意識的搖頭:“沒有!”
男人沒說話,給了她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莫測眼神。
月牙被他盯的渾身都不舒服,咬咬唇,底氣不足的補充:“我只是……只是、只是捨不得千里……”
“千里你就別想了,阿司現在身邊就只剩下這個寶貝疙瘩了,以前你搶不走她,現在更是想都別想。”
月牙沒吭聲。
她又不傻,當然知道自己搶不走,而且以前的確是想搶搶不走,但現在蘇祭司身邊的確沒幾個親近的人了,她也不忍心再繼續跟他搶女兒了。
她拿着勺子撥弄着碗裏的粥,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問:“他是不是在因為洛歡的死而難過?”
“難過是肯定的,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找不到西西,無形中已經把洛歡當做半個妹妹了,要不是那晚的情況實在麻煩……”
路西法說到這裏,忽然就停了下來。
他跟蘇祭司相處這麼多年,有些話,不需要言語,一個眼神就夠了。
那晚阿司藉著把千里遞給他的空隙給他的那個眼神,他其實明白。
他們手中的狙擊手都是頂尖的,想要在洛歡失控之前把北月牙救出來,又不至於要了洛歡的命,是一件不算很難的事情。
可他出去佈置命令的時候,卻生出了私心。
洛歡不死,阿司是一定會將她趕出去的,她離開了,小斯就一定會跟着。
這麼多年來他們兄弟倆招惹了不少仇敵,更別說還有北家新派來的人,洛歡在模特兒界這麼出名,走到哪裏都有一張超高辨識度的臉,路西斯或早或晚,都要被她害死。
還是乾脆一了百了,讓她死了算了。
他的這個私心,能瞞得過路西斯,卻瞞不過蘇祭司。
那之後,結結實實的挨了蘇祭司的一頓收拾,險些也要在她旁邊安置個病床躺一躺。
好在他還顧念着這點兄弟情,沒有告訴路西斯,不然他跟這個弟弟之間的兄弟情,也算到頭了。
心臟沉甸甸的透不過氣來。
月牙真的沒想到自己還能有機會活下來,本來,蘇祭司對她的這條命就一直在虎視眈眈的。
想到之前她還拿他的那間密室嘲諷他,嘲諷他的愛情,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
……
夜深人靜。
月牙本來想去蘇祭司的書房等着他的,結果連主樓都沒能進去就被女傭攔下了。
“boss吩咐了,沒有他的允許,您不能進這棟樓。”女傭的態度傲慢又輕鄙。
月牙沒什麼精力去跟她們計較,就靠在主樓外面的大理石欄杆上等着。
一直等到深夜11點多,才看到他的車子在另外三輛車的保護下駛入古堡,一直駛到主樓前才停下。
司機下車,恭敬的幫男人開了門,夜色中,男人西裝外披着的一件黑色大衣襯得他身材格外頎長筆挺,顯出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孤傲來。
月牙閑來無事的時候看過不少裝酷耍帥的黑道電影,配上那些超燃的音樂,每每都會感嘆好帥好帥。
可這會兒看到了他,才又忽然覺得,相比較起電影中男主角的刻意做作,眼前的這個男人周身渾然天成的首領傲氣才是格外的撼人心弦。
她覺得有些奇怪。
她其實一直知道他很英俊,但卻並沒有仔細去感受過,兩隻眼睛的時候沒有看到他有多帥,這會兒只能用一隻眼睛看了,反而發現了一些以前不曾發現的小細節。
男人一邊摘下手上的黑色皮手套一邊上樓,目光清冷的掃她一眼:“找我有事?”
月牙站起身來,不知道怎麼的,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還貼着紗布的眼睛,輕咳一聲:“還沒來得及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不客氣。”
依舊涼漠的沒有半點溫度的嗓音,男人丟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腳下步伐甚至沒有半分停頓,彷彿他們之間的對話已經結束了似的。
月牙呆了呆,眼看着他要進去了,低聲叫他:“蘇祭司!”
男人終於停下步伐,卻沒有轉身看她:“還有事?”
“我……我、嗯……我能不能單獨跟你聊一聊?”
“聊什麼?”
月牙緊了緊身上已經被夜色的寒意浸透了的衣服,咳了一聲:“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說好不好?”
她很少有這樣對他和聲細語說話的時候,以前就算有,也是在他的逼迫之下不得不那麼做。
像是她提出的這個要求很過分一般,男人足足考慮了一分鐘,才冷淡丟下一句:“進來吧。”
……
一路醞釀著要怎麼開口比較好,可跟着男人進了他的書房后,之前好不容易想出來的急劇開場白,頃刻間化為了烏有。
月牙站在原地,看着這個極度陌生的書房,一時間有種走錯了地方的錯覺。
“你……重新裝修了你的書房?”
男人站在衣架邊,隨手脫下大衣外套:“嗯。”
“為什麼?”
“你過來就是跟我討論這個問題的?”
“……”
月牙愣愣看着他,一時語噎。
如果她記得沒錯,兩三天之前,好像看到過有滾滾濃煙從主樓里冒出來,樓下明明有巡邏的警衛,卻沒見他們有着去滅火的。
問護士,護士無辜搖頭說不知道,後來路西法過來,她想起來,又隨口問了一句,路西法只是笑了笑,說那是阿司在燒東西。
他這麼說,月牙第一反應就是他在燒洛歡留在這裏的東西,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但現在看來,他燒的,應該是他書房裏的東西。
如果她記得沒錯,他的書房裏似乎並沒有任何跟洛歡有關係的東西。
辦公桌上的辦公用品,書架上的藏書,還有牆壁上掛着的幾幅珍貴的畫作,仔細想一想,他好像都沒有理由燒掉它們。
也就是說,他燒掉的,是書架後面,密室里的東西。
那些畫,那些衣服,那些包包鞋子……
不大清楚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模模糊糊的,又彷彿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女傭送來了兩杯咖啡、一份水果跟一份點心后就默默退出去了。
蘇祭司在辦公桌后落座,表情冷漠疏離的像是在工作一樣:“有什麼事情就說,我還有事情要忙。”
月牙飄遠的心思收了回來,獃獃看了他兩秒鐘,才哦了一聲:“那個……”
“坐下說,我不喜歡仰視着別人。”
“……”
她默了默,乖乖在他對面的真皮沙發椅中坐了下來:“那個,我想說,其實我留在這裏養傷也一樣,你工作那麼忙,千里總不能一直給女傭照顧着。”
男人垂眸喝咖啡的動作微微一頓,再看向她,眸底已經有了幾分嘲弄的痕迹:“你想留下來?”
這什麼表情?
她就算留下來,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多一雙筷子的事情,還能把他吃窮了?
“不行嗎?”她不答反問。
男人像是冷笑了一聲,回答的乾脆利落:“嗯,不行。”
月牙皺眉:“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是單純的討厭你,不想看到你在這裏,可以么?”
“……”
男人隨手將一邊的文件拿過來開始翻閱,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說完了?說完了就帶上你的行李,回你的孤城,以後沒有特別要緊的事情,就不要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