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紅樓夢之知音(1)

肆 紅樓夢之知音(1)

()1904年左右,回想起父親所說那句“通達中西要務以自立”,已年介二十七八歲的王國維,恐怕這時,對這句話又生起了新的感慨。他自幼好古書,有考據癖,對中國幾千年傳統文化知識已然熟悉,如今又兼通西方之知識,在此世界之視野中,如果不自立一家的學問,那麼,嚼爛再多的書籍又有何用,不過如同牛吃草而已!

到這年後,他便進入思想的高峰,著作不斷,以中國古典哲學、文學和西方哲學、美學、心理學、教育學為基礎,融會貫通,獨成一家之言,而這正是此前“獨學”,厚積發軔之作,其中,以《紅夢評論》最為代表。

中國傳統書卷浩軼,為何選擇《紅夢》?

對於那時常處於悲沉抑鬱心境中,同時又受叔本華悲劇哲學影響的王國維而言,應已經意識到世界文學之最高成就,不在於詩歌,不在於散文美學,而在於具有悲劇感的小說或戲劇,這是古希臘以來的西方世界廣泛認同的一個文藝觀點。亞里斯多德就曾著《詩學》,專門論述悲劇的美感,對後世影響相當深遠。西方最受推崇的文學家莎士比亞和歌德,都是以宏大敘事的悲劇作品傳世,如莎士比亞之《哈姆萊特》和歌德之《浮士德》,無不是悲劇。尤其,叔本華也非常推崇悲劇,認為悲劇揭露“人生可怕”的一面,是真正的真實!

而在中國古典名作中,詩歌固然算不上是悲劇,他當時認為,中國曆來的戲曲、小說,都是喜劇式的大團圓敘事,莫不“始於悲者,終於歡;始於離者,終於合;始於困者,終於亨……”但有一部作品例外,而是與“一切喜劇相反,徹頭徹尾的悲劇”,這就是《紅夢》。想想《紅夢》裏的“好了歌”,一切“好”都會沒“了”,封建世家的榮華富貴都終將變成一片白茫茫真乾淨,這不是悲劇,是什麼呢?

在清朝有一部戲曲《桃花扇》,和《紅夢》同時代,如果以其結局來看,也是悲劇。王國維是這樣來比較兩部作品:《桃花扇》借侯朝宗、李香君的愛情故事嘆息亡國之恨,不是描寫人生,是政治的,國民的,歷史的(並非原創的故事);而《紅夢》是哲學的,宇宙的(歷史架空,古今貫通,包容萬象),文學的(完全原創的故事)。顯然他更推崇“描寫(現實主義)人生”、能抵達哲學層面的悲劇意味、具有真實感和藝術美的作品。因此,他從眾多的古典文學中,選擇了最接近真實生活但不是歷史教科書的《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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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記憶:民國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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