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番外:各有歸宿
俗話說得好,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虎躍全線潰敗的時候,權正寧便進了醫院,一副隨時要被閻王叫過去喝茶的樣子,然而,虎躍沒了,他卻又在醫院裏活了三年多。
權少卿到底沒他心狠,沒能直接拔掉他身上的各種儀器管子,而是提供醫藥費,讓他能苟延殘喘多久便苟延殘喘多久。
三年多的時間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可他自己也不願意死,彷彿覺得活得再久一點就能再創造一個商業帝國,或者看到權少卿一敗塗地。
他驕傲一生,自負一生,被自認為一直控制着的兒子慢慢踩進塵埃里,他憤怒,他憎恨,直至合眼的前一刻,他眼睛裏還是幾乎想要嚼碎權少卿的表情。
因此,權少卿並未打算好好安葬他,而是想辦法通知了因為虎躍債務在國外躲了三年的權少暉。
他說,如果權少暉不回來,他就隨便找個地方把權正寧的屍體扔了,連火化的費用都省掉。
權少暉聽得咬牙切齒,低聲怒吼:“他是你親身父親!”
權少卿冷笑:“他活着的時候我都沒當他是我父親,更何況死了之後。”
跟他談權正寧的血緣親情,只會一次次地讓他噁心。
權少暉對權正寧是有感情的,畢竟他們相處的時間最多,三天後回了果,操持了權正寧的葬禮。
生前風光無限的一方傳奇,參加葬禮的人卻寥寥無幾,除了權少暉和安言,剩下的便只有郭勇先和沈知意以及兩個朋友。
郭勇先算是幸運的,因為三年前的沈知意沒有放棄他,而是將他接到了她的新家,雖然只是不足一百平米的出租屋。
她悉心照顧他,像最尋常的病痛夫妻那樣,兩年多的時間,讓他從輪椅上重新站了起來,連醫生都說神奇。
沈知意的快餐店越做越好,他也加入到經營和管理,兩人共同努力,在今年年初喜提一套三居室,要還很久房貸的那種。
跟以前相比,這樣的日子忙碌而樸實,沒有各種奢侈大牌,沒有多到參加不完的應酬,沒有那麼多猜疑和算計,簡單而充實。
郭勇先和權少暉在墓地聊了很久,權少暉學不來他的隨遇而安,郭勇先嘆他不該再執迷不悟。
權少暉笑了笑,說:“算不上不悔,只是悔得沒有你這麼顯而易見。”
郭勇先沒說話。
他幾經生死,幾度頹靡,能有如今的生活,他已經很知足了。
權少暉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嘆了口氣,說:“我以後應該是不會回中南市了,逢年過節,你記得過來給爸掃掃墓。”
郭勇先“嗯”了一聲。
天空落了小雨,幾人轉身離開,走到墓園門口,看見了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各撐着一把黑色雨傘,正準備進去。
一直沒說話的安言瞬間就炸了:“秦月希!你這個賤人,你還敢回來?!”
秦月希三年前捲走權正寧的所有財產,帶著兒子秦少羽出國,讓虎躍等死,權少暉和安言對她的恨意,不亞於已經入土的權正寧。
兩人冷冷地看着她和秦少羽,恨不能將人拆開吃了。
秦月希是個美人,在國外待了三年,越發美艷動人,聞言淺淺一勾嘴角,道:“權老怎麼說也是少羽的父親,他走了,我自然要來看看。”
權少暉道:“這裏不歡迎你們。”
秦月希沒理他,而是看着安言道:“我不僅回來了,以後,我還會和少羽住在權家老宅里,一輩子也不會搬出去。”
權家老宅早就被它轉移到了自己名下,安言曾在那裏給了她多少羞辱,她在那裏住着就有多舒心。
“你滾!給我滾!滾出這裏!滾出權家老宅!”安言瘋了一般撲上去打她,她往後一讓,安言便撲在了地上。
秦月希嘲弄地笑了一下:“權大少爺,你還是趕快帶你媽媽去醫院看看吧,這精神瞧着像是不太正常。”
說完,她趁着權少暉彎腰扶起安言的時候,帶着秦少羽進了墓園,直接朝着權正寧的墓地去。
安言在她身後嘶吼,腳步急促地想阻止她,卻因為年齡上的差距落下一大截,人沒追上,反而把自己弄得氣喘吁吁。
她本就不年輕了,自打郭勇先殘廢之後又終日酗酒,現在郭勇先好了,她的身體卻是不行了。
就算追上去,她也不是秦月希的對手,權少暉強行將她拉上車,沒再去管已經看不見身影的兩母子。
秦月希曾真心愛過權正寧,可惜他沒有心,或者說,他心裏裝的東西太多了,沒有她的位置。
不管是因為她的愛本就不堅定,還是因為他給了她太多傷害,總之,她沒逃過浮華生活的誘惑,一擊便將他徹底打垮。
如今人已不在,孰是孰非顯得不那麼重要,秦月希凝視着墓碑上的人,長久地沉默着。
她和秦少羽從墓地離開的時候已近傍晚,天色越發陰沉,等他們回到酒店,一場瓢潑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秦月希說要搬進權家老宅的話不是為了刺激安言,第二天,她便找了人打掃修整,一周后搬了進去。
房子很大,很漂亮,卻清冷無人氣,像一座豪華的牢籠,她不習慣,於是請了很多傭人。
她從權正寧那裏得到的財產,只要不用來燒火取暖,三輩子也花不完,她可以盡情享受,奢侈地度過後半輩子。
而秦少羽,她給了他最好的教育,小孩子並沒有長歪,想來以後會是個不錯的生意人或者政客。
安言在秦月希搬進老宅後來過一次,一如既往的,兩個女人針鋒相對,吵得不可開交,最後不歡而散。
一年後,一次突然暈倒,安言被心肌梗塞帶走。
權少卿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為權爾煙的三周歲生日會做準備,只淡淡地“哦”了一聲。
或許每個人的生命軌跡都早已定好,他註定要歷經磨難,再安穩度過後半生,而那些曾給予他折磨的,也並沒有多苦痛的結局。
人生各有歸宿,已不必在意,可他耿耿於懷,或許等人事再經變遷,他才能完全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