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鄭厲公逃亡

第十九章 鄭厲公逃亡

十九、鄭厲公逃亡

1.

齊釐公在紀國吃了敗仗,精神頭就沒有緩過來。經過一路顛簸,回到臨淄感到心口堵得慌。經常感覺有一塊石頭壓在心頭,讓自己透不過氣來。趕到來年春天,齊釐公的病情更加嚴重,常是憋悶得臉色蒼白,心跳得厲害。以至卧床不起。除了御醫外,齊釐公沒少尋醫救命。但病情卻越來越重,齊釐公知道自己行將就木。便召來世子姜諸兒,託付後事。

齊釐公說:“自寡人繼位那一天起,便答應父公之託,以滅紀復仇為己任。南北征戰幾十年,本以為與鄭莊公很合得來,能成就大業。不成想他鄭莊公一去世,祭足與宋國勾結立了姬突,反成了我齊國的敵人。可惜寡人幾十年運籌,一朝人去,便事與願違。如果沒有魯國、鄭國相助,寡人大業可成了!現今只能把滅紀復仇的大任交給你等,勿忘我齊國之辱,一定拿下紀國告慰先祖。切記切記!”

姜諸兒當場跪於齊釐公床頭,併發誓定滅紀復仇!

公元前697年春,齊釐公病逝,世子姜諸兒即位,號齊襄公。

宋庄公被鄭魯聯軍打的莫名其妙、並無心裏準備,心裏越想對鄭厲公越恨,你姬突賴賬不還,又聯合魯桓公一起來討伐我宋國,看來宋國唯一死敵就是你鄭厲公了。於是恨鄭入骨的宋庄公,便想出一個主意,他要拿從鄭國所獲得的索金、玉等貴重物品分別賄賂齊國、蔡國、衛國及陳國等四個國家,希望能通過這些東西獲得四國的支持,並求支援宋國復仇雪恨。

這一次宋庄公,派出得力使臣,搖唇鼓舌,述說姬突為人的虛偽和狡詐,述說鄭國如何不講道理包括祭足的人品都給予控訴與誹謗,以博得四國國君的支持。

陳國、蔡國一直是對鄭國心有芥蒂,另外鄭莊公去世後幾個兒子之間你爭我奪,使得軍事實力已經今非昔比了。而宋國卻是越來越強勢,又聯合齊國,形成中原大勢力。衛宣公見齊國伐紀,宋國曾支持,毫無疑問答應了支持宋國。

不過此時的齊國,已經是齊釐公時代了。

接到宋庄公的禮物,上朝商議,上卿高傒建議支持宋國伐鄭,原因是鄭厲公聯合魯國,在關鍵的伐紀戰役之中支持了紀國,此時正是報復鄭國的時機,所以應該派兵。但齊襄公對中原之爭並不感興趣,於是派大夫雍廩為將率車一百五十乘相助。蔡國、陳國、衛國亦各調兵遣將,相應了宋庄公的號召,組成聯軍一起討伐鄭國。

鄭厲公得知五國來伐,就決定調兵遣將與宋國聯軍決戰

祭足卻說:“不可決戰!宋國這樣的大國很有實力,而今為了復仇能出傾國之力發兵討伐,並且聯合齊國、蔡國、衛國、及陳國等五路大軍盛氣而來。如果戰而失利鄭國大廈將傾、社稷不保。如果是我們僥倖勝利了,那就與宋國將結下沒世之怨,鄭國永無安寧了!不如死守城池,郊外都由他揮霍,可以保我鄭國江山不倒社稷太平。五國大兵攜帶糧草不足,必定是持續不了多久,攻而不克,自然退去。”

祭足這一遭是不顧鄭國郊外百姓死活,死保鄭都,讓鄭國存活下來。鄭厲公意猶未決。他想:邊城慘遭塗炭、百姓任由五國大軍蹂躪,即便此一劫過去,百姓將會如何看待他這個國君呢!

祭足不等鄭厲公決定,便以朝政之令下髮指,命郊區和都城百姓一起守城,如有不服從軍令以保護郊區百姓名義亂請戰者,便抓進大牢,控制起來。

鄭厲公心有顧忌,但朝廷的軍令已下,不置可否。只能任由祭足指揮去了。

五國大軍浩浩蕩蕩抵達鄭都,讓鄭國又一次面臨五國討伐。只不過這次五國討伐,城中不再是鄭莊公了。鄭厲公卻不像鄭莊公那麼有底氣和把握。心亂如麻,不時登城瞭望。

宋庄公親自督戰,大軍匯合在東門。連續向鄭國遞交請戰書,卻不見鄭軍應戰。只見鄭軍閉門不出,守在城內,沒一丁點迎戰的氛圍。甚至對挑戰書也不回。

宋庄公想這個鄭厲公是什麼東西,簡直就是一個縮頭烏龜,於是組織軍士在鄭國大門外叫罵。罵鄭厲公卑鄙無恥、欠債不還!罵祭足卑鄙下流、出爾反爾!罵鄭國軍士都是縮頭烏龜,沒有血性,不敢出來應戰!……

再看鄭國城上,將士們嚴陣以待,就是罵不還口。如果鄭軍發動攻城,那就是弓弩侍候。

這下可是把宋庄公難住了。挑不起來戰爭,他宋庄公的隊伍就不能消滅鄭軍,更是無法泄私憤。

五路大軍聚集郊外無法發泄,就在東郊燒殺搶掠一番。然後,放火攻鄭城的渠門。

鄭城的渠門是一個偏門,雖然有城牆城門,但渠門裏卻也是荒郊,這裏有供奉鄭氏家族的太廟。渠門被攻破,五路大軍一擁而入。直奔鄭氏太廟。搗毀鄭國太廟的供奉雕像,及太廟屋宇。一路把所有的房子都予以損壞,抽出房屋的椽子,讓所有的房屋都坍塌,而且到處縱火焚燒。大軍所到之處,房屋都被拆的拆燒的燒得,一片狼藉。宋庄公得不到鄭軍對壘,只能藉以發泄,並羞辱鄭國君臣。

渠門之內繼續攻城,就不那麼容易了。仍有壁壘阻攔,且鄭國軍士集中於這裏,弓弩手萬箭齊發,五國大軍難以靠近。宋庄公只好泄了私憤,讓五路大軍搶掠了城郊百姓而憤憤撤去。

這場空前浩劫終於結束了。

鄭厲公迎來了鄭國百姓的一片罵聲。

面對鄭國百姓遭劫難鄭厲公也是心如刀絞,事過之後長時間鬱鬱不樂。不過鄭厲公也是想把這場浩劫歸咎到祭足身上。偶有機會也冒出祭足如何不想抵抗之類的話。傳到祭足耳邊,讓祭足心裏十分不舒服。於是兩人開始心中有了隔閡。

其實祭足對鄭厲公的即位也是無奈。自己生命受到威脅不得已而為之。在他眼裏這個姬突並非如鄭莊公所說的有貴人相,可以成就大業的人。相反祭足倒是覺得這個姬突做事瞻前顧後沒有主見。只能是依靠他這個祭足撐着,不然鄭國大事都會一塌糊塗。可是五國大軍討伐之後,姬突各種場合推卸責任,並把百姓抱怨的責任退向自己,心中就有老大不高興。有時候也開始暴露對鄭厲公的不滿。甚至做事根本不去請示他鄭厲公。

這樣一來而去,兩人之間出現的鴻溝越來越深。

鄭厲公心中暗想:“祭足為上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祭足做事又不請示寡人,這偌大的鄭國豈不是他祭足的天下了嗎?場次下去哪裏還有我鄭厲公的朝廷,與其受祭仲控制,還不如除去這個上卿。”

於是鄭厲公開始動了除掉祭足的想法。

2.

這一年的三月陽春。周桓王病入膏肓,周桓王讓身邊人召周公黑肩到床前商議後事。

周桓王未立太子,就是說,在由誰即位的問題上,他還是一直猶豫不決。周桓王的心事旁人看的清楚。因為他心裏喜歡的是次子姬克,但有長子在先。所以生前遲遲不立太子,原因就是想給姬克一個機會。但到了自己風燭殘年的時候了。這件事不得不給朝廷一個交代了。周桓王對周公黑肩說:

“寡人一直未立太子,就是十分看好姬克。這個王子有才氣而且儀錶非凡,但先嫡后庶、先長后幼是先王立下的規矩,不可動搖。寡人一旦離世由嫡長子姬陀繼位,理所當然。因為姬克為次、姬陀為長。雖然朕所鍾愛姬克,但必須以嫡長為主。獲得姬克王位只有在姬陀之後。所以寡人立下遺囑:兄終弟及。這是符合周王室規矩的。現在朕託付卿的事就是將來兄終弟及,依靠卿來主持了。”

其實此刻的周公黑肩已經是白髮老者了。怎麼見得能活到姬陀離世之時來主持兄終弟及呢?

這裏面還真的需要交代幾句。

周公黑肩是一個有過修行的人,也會養生之道。而且找人為自己的壽命占卜過,說是有二百年的陽壽。於是在周王室的朝廷之中,成為仙一樣的人物。為了周桓王的長壽,也出了不少修身養性的主意。只是人命天定,周桓王知道自己的大壽已到。所以周桓王相信這個周公黑肩是可以主持兄終弟及的大事的。還有一條那就是周公黑肩是姬克的太傅,完全可以秉公主持,因此周桓王臨終向周公黑肩交代後事。

公元前的696年,周桓王駕崩。周公黑肩按照周桓王的遺囑,奉姬陀弔喪即王位,號為周莊王。

鄭厲公得到周王室報喪,就有心參與周桓王的弔喪大禮。這也是諸侯必行之事。既然周王室派人來報喪,就是讓諸侯參與弔喪,且有新王登基大典。各路諸侯都要趁此機會表現對王室的尊敬。鄭厲公明知自己的即位並不怎麼光彩,且有姬忽在外遊盪威脅自己的君位,此一時能得到周王室認可,豈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此事卻被祭足一口否決。祭足不同意鄭厲公前往弔唁,並且也不同意派使臣去周城弔唁。

祭足解釋說:“周桓王生前有被我鄭將祝聃射肩之仇。雖然先王已去,後人卻不能釋懷,到時候我們派人祭奠弔喪,豈不是自找羞辱。”

朝堂上祭足一句話,滿朝大臣都跟着迎合,鄭厲公想堅持自己的想法,都沒有可能。因為他不能一個人站在滿朝大臣的對立面。

鄭厲公雖然表面沒有反對,心中對祭足更加憤怒了。看來朝中只要有祭足在,就沒有他鄭厲公的順當的時候。

這一天,鄭厲公心事重重在宮中的後花園散步。身邊只有雍糾大夫相隨。

天氣十分好,藍天白雲,百花盛開,群鳥飛翔,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鄭厲公面對這大好景色,卻顯現不出一點開心。反而唉聲嘆氣。

雍糾見鄭厲公面容憔悴,悶悶不樂。就上前問鄭厲公:“正是春暖花開、百鳥爭鳴的好季節,主公為什麼這麼不高興啊?”

“咳——”鄭厲公長嘆一聲,說:“百鳥飛鳴自由自在,全不受制於人。寡人反不如鳥兒,怎麼能樂起來呢?”

聽着鄭厲公的話,雍糾心裏自然明白。自從鄭厲公即位,祭足心中並不舒坦。一是憎恨宋國以死相要挾,讓自己背叛自己的主觀意志;二是對這個姬突的狡詐也是十分忌憚。做了鄭國的相國,便一手把攬鄭國朝政大權,各位大臣各自心懷鬼胎,寧可得罪姬突也不敢得罪他祭足。這些事情雍糾都看在眼裏。所以對鄭厲公的哀嘆心知肚明。

“主公所慮,是當今權傾朝廷的人吧?”

鄭厲公長嘆一聲搖搖頭。心想:你雍糾也是祭足的女婿,對祭足憎恨之言也難得向你雍糾吐露。雍糾也明白鄭厲公有口難言。其實雍糾對祭足的獨攬朝政早已經在心中厭惡了。

雍糾試探地說:“我聽說‘君如父,臣如子。’子不能為父分憂,那是兒子的不幸;臣不能為君排難,那就不是忠之臣。如果主公信得過我,雍糾就是主公的心腹之人。如主公有事相托,臣當以死相報!”

鄭厲公冷靜地看着雍糾,半天不言語。

雍糾見狀,一下子跪在鄭厲公腳下。對鄭厲公坦誠地說:“君信臣,臣死不足惜!”

鄭厲公向身後擺擺手,讓左右迴避。

“卿可是祭足的愛婿,而寡人所愁之事正是祭足這個人,你可助我?”

“婿是事實,愛卻不在。主公知道我與祭氏成婚,實際上是宋庄公所迫,並非祭足本心。臣與祭足相見,他每次說到姬忽,臣都感覺到祭足有依戀之心。臣能理解祭足心中還是有姬忽的,只是害怕宋國而不敢輕易立廢而已。”

鄭厲公見雍糾能說出他心裏的話,又表示了忠心,就全盤托出自己的心事。

“祭足這個人成了寡人心中一患,如不除掉這個人,寡人終究要被其遏制而死。如果卿能殺了祭足,寡人當封你為上卿取代祭足的位置,但不知你有何計謀能出掉祭足?”

“今東郊民房被宋兵破壞,百姓居無定所。主公明天上朝可命司徒帶人修整百姓房屋,另外可以命祭足帶一些糧食衣物等去東郊安撫那裏的百姓。臣可藉此機會去東郊安排祭足一行飲食,到那時臣可以順便下手,以鴆酒毒死祭足。”

鄭厲公沉吟片刻,臉色變得凝重。

“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失手你我都會禍從天降、性命難保。所以寡人將此大事委命於卿,卿當慎重處置,切不可泄露給任何人,否則你我都會毀於一旦。”

雍糾鄭重點頭承諾。

雍糾領命后,出了宮門,回到到家中。

妻子祭氏如往常一樣笑臉相迎。見到祭氏,雍糾想到自己即將對祭足下手的事來,不覺露出一絲忐忑。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轉向別處,不正視祭氏,甚至總是在迴避祭氏的目光。

作為祭足之後,祭氏是一個聰明睿智的女人。與雍糾夫妻三年對雍糾為人處事了如指掌。見雍糾神色異常,心中就產生了疑惑。

“今天朝中有什麼事情嗎?”祭氏看着雍糾迴避自己的眼神問道。

雍糾連忙搖頭回答說:“沒有。”

“妾看你的神色不對,目光總在迴避我。想今天朝中一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夫妻是一家人,事無大小,都可以與妾說說啊。”

祭氏莞爾一笑投來一種溫情,讓祭足感受到三年的夫妻恩愛來。

雍糾說:“國君要你父親前往東郊安撫那裏的居民,命令我到時候在那裏準備菜肴酒食,做招待。我想這個時候正趕上你父親的生日,恰好在那裏備好酒宴為他老人家過一個郊外生日,別無他事。”

“你要在郊外給我父親辦壽宴?”

“這是國君的命令,你不必多問。”

雍糾怕祭氏追問多了,自己說漏了嘴,就打斷了祭氏的話。

祭氏愈發疑惑了。心想辦個酒宴還是國君的命令,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祭氏想到最近一段時間,雍糾不斷透露出鄭厲公對父親驕橫跋扈的不滿情緒,歷歷都被祭氏記在心上。這個時候在東郊為父親做壽是不是要按下毒手呢?想到這裏,祭氏不在追問了。忙和下人做了些可口飯菜侍候雍糾吃晚飯,飯桌上故意勸酒讓雍糾多喝了幾樽,直到雍糾有了醉意。

雍糾吃完了飯,由於酒勁上來了,眼皮沉重、已經睜不開了。祭氏便收拾被褥伺候雍糾躺下來,沒多久雍糾便鼾聲大作,沉沉睡去。

祭氏卻心神不定,總想知道雍糾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於是便輕輕搖動雍糾的身子,令其鼾聲平靜下來。

趁其昏睡之時,祭氏就詐問:“國君命你殺祭足,你可別忘了?”

雍糾已進入夢中糊裏糊塗地應了聲:“這事怎麼敢忘記!”

祭氏聽了這句應話,嚇得驚恐萬狀。還想試探其他,只見雍糾翻了個身,鼾聲如雷,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雍糾醒來。見祭氏正在梳妝枱前梳洗打扮,一邊就若無其事的樣子回頭看他一眼。說:“你要殺我父親,我都知道了。”

雍糾吃驚地睜大眼睛,但馬上又表現鎮定下來,回答說:“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酒後吐真言,昨天晚上你自己說的。”祭氏故作不驚。

雍糾驚駭不已。認真想了想,懵懵懂懂中似乎昨天晚上被祭氏問過這事情。

雍糾想了想,反而鎮靜自若了。他對祭氏說:

“假設真有這種事情,你會怎麼辦?”

“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嫁給你做了你雍糾的內人,就要永遠和你在一起。你說能怎麼辦?”祭氏不假思索地說。

經過一夜的折騰,祭氏對雍糾這個問題似乎早有心裏準備,說得十分自然。

雍糾見祭氏說得坦誠,也就把心放下來了。

祭氏說:“這回該和我說實話了吧?”

雍糾便將與鄭厲公密謀殺祭足的事全部告訴了祭氏。

3.

祭氏雖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子,卻經受不了這種父親被暗算的折磨,儘管這女子表面平靜,卻控制不住內心的忐忑不安。要她在父親和丈夫之間做一個選擇,可不是她嘴上說的那麼輕鬆。幾經內心的搏鬥,她還是想見一見家人,也想順便聽聽家人的意見。

這一天一早,祭氏便開始梳洗打扮,找出漂亮的衣服。

然後對雍糾說:

“我估計父親去不去東郊不好說。”

“為什麼?”雍糾問。

祭氏並不回頭,只顧自己梳着自己的那一頭烏髮。似乎並不經意。

“你想啊,我父親能隨意聽他姬突的嗎?我父親早就應該有對姬突的防範意識了。你說呢?”

祭氏故意把問題引向複雜。

雍糾也開始擔心萬一祭足不去該如何處理。

雍糾說:“那你有什麼辦法呢?這事若成,主公答應我就可以取代他的位置,到時候你就是上卿夫人了。你我既然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你可是要幫助我把事情辦成,否則我不得好,你也同樣要失去夫君”

祭氏感覺雍糾已經進入了自己的思路,於是說:“到時候我可以提前一天先回家做父親的工作。我可以力勸父親去東郊,就說他身為鄭國上卿,如果要表現自己體桖民情應該到東郊安慰那裏的百姓,至少能得到百姓的愛戴和信任。”

雍糾眼睛一亮,覺得妻子說的不錯。如果有人這樣對祭足說事,祭足不會放過這個收買人心的機會。於是兩口商量:讓祭氏回家,如何說服祭足去東郊巡視,撫恤百姓。並且說話應該注意哪些細節都一一斟酌透徹。

祭氏果然提前一天回至娘家。

其實祭氏表面答應與雍糾同心同德幹掉祭足,可是內心可是動蕩不安、徘徊不定。在父親與丈夫之間,她雖然是有自己取捨的,但事到臨頭她還是表現出了一個女子的猶疑不決。祭氏內心惶惶然一直沒有辦法徹底做出取捨。是啊,一面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一面是自己的丈夫,孰重孰輕,的確不好拿捏。但她首先想到的是父親被毒死的悲慘情景,不能不讓她動情,不管怎麼樣,拯救父親的性命還是她的第一選擇。

祭氏回到家裏見到母親張口就向母親提出一個問題。

“父親與仗夫二者哪一個更親呢?”

祭氏母親不知道女兒要說什麼。就順口回答說:“都是親人,怎麼可以分孰重孰輕。”

“那我問你,二者親情哪個更深一層呢?”

祭氏母親想了想回答說:“按理應該是父親比丈夫更深一層吧。”

“這怎麼講?”

“未嫁的女兒,丈夫是不定的,但父親卻是只有一個;嫁出去的女兒,還可以再嫁,但不可能再生。能否成為丈夫那是在於人的選擇,而能否成為父女那是老天的安排。所以丈夫不能與父親恩德相提並論啊!”

母親無心之言,卻正中了祭氏的下懷。自己回到家裏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父親逃出一劫嗎?於是祭氏撲到母親的懷裏,兩眼流出了淚水,情不自禁哽咽起來。

“今天為了父親,孩兒就要失去丈夫了!”

祭氏將雍糾與國君密謀要毒死父親的事,悄悄地告訴了母親。祭氏母親大吃一驚,慌忙將這一密謀轉告了祭足。

祭足聽到這個消息,雖不動聲色,兩眼卻閃出殺氣。他似乎平靜地對家人說:“你們都不要說出去,我會隨機處理好這件事的。”

4.

到了巡查之日,祭足一方面帶了心腹帶高手十餘人,暗藏利刃跟隨,並事先做了嚴格佈置。再命家宰率家丁上百人,提前埋伏於郊外接應以防有變故。

安排好一切祭足從容來到東郊。

雍糾早在半路等候,迎接這個上卿岳父。並將祭足帶到早已擺好豐盛菜肴的酒桌前,滿臉帶笑熱情招待岳父大人,

祭足也當若無其事地說:“為國家的事情奔走忙碌也是正常的,怎麼可以用這麼大的排場如此款待啊?”

“今日是岳父大人生日,又如此辛苦勞頓,可見岳父一心只為鄭國黎民百姓操勞。小婿想借郊外春色嫵媚之際,以美酒佳肴為岳父大人祝壽,可別具一番情義。”

祭足不動聲色,嘴角現出一絲冷笑說:“賢婿真是用心良苦啊!”

雍糾滿斟一大杯酒,撲通跪於祭足腳下,雙手舉過頭頂,滿臉笑容,口稱:“岳父大人萬壽!小婿這廂有禮了,恭敬岳父大人美酒一樽。”

祭足假作相攙,右手抓住雍糾的左臂;左手接過杯酒樽,順手潑在地面上,就見毒酒濺地,似迸濺出火花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在地面上還冒着泡泡。

祭足立刻橫眉立目,嚴聲厲色,高聲罵道“你這個王八羔子,好惡毒啊,想用毒酒殺我,老子能是你等烏合之眾殺得了的嘛?來人給我拿下!”

實際上雍糾也有預案,私下裏安排了幾個心腹,以防祭足不飲毒酒之時伺機策動下手。確保毒死這個老賊。無奈祭足早有準備,在他們進入房間酒席桌前,雍糾的心腹,已被幾個高手一個一個叫到門外,無聲地拿下了。此刻雍糾已是單槍匹馬應對十餘個高手,搏擊幾下就被祭足手下制服,砍了頭顱做鬼去了。

本來鄭厲公為防患於未然,派有一干人馬埋伏郊外配合雍糾。只是被祭足也算到了這一步。鄭厲公派出的人馬,剛到郊區就被事先埋伏那裏的祭足心腹殺得七零八落。

去郊外埋伏的軍士中,有幾個僥倖逃回來的人,趕緊向鄭厲公報告被偷襲的事。

鄭厲公聽到這個消息,大驚失色,心想這個狡猾的祭足還是棋高一着,雍糾肯定遇難了。寡人策劃毒死祭足的事情泄露了,祭足肯定不會容忍我了!

鄭厲公想到這裏,不敢怠慢,趕緊收拾行囊倉惶逃出鄭都,投奔蔡國去了。蔡國是姬突母親國,他相信在那裏自己會得到安身。

祭足知道鄭厲公出逃,並不去追殺,放其一條生路。然後自己平靜下來,修書一封,派人前往陳國迎鄭昭公複位。祭足此時滿腹得意,因為此一遭可謂實現了祭足與姬忽密啟中所說的願望。

姬忽此時蝸居於陳國,陳國是一個小國,根本安排不了姬忽什麼位置。每日都在提防鄭國會不會派有殺手暗害自己,會不會派來使臣策反陳國將自己出賣等等。姬忽在陳國生活得十分焦慮與困惑。根本無法指望陳國派出重兵為自己複位。只有這個時候,姬忽才反思到與齊國的婚姻的重要意義所在了。

就在姬忽苦熬之中的時候,祭足派人來迎接姬忽回國即位了。

周莊王元年,也就是公元前696年,鄭國經過了一場變故后,恢復了姬忽的地位。仍為鄭昭公。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鄭國經歷了向宋國還債和被宋國所發動的攻伐搶掠,國庫已是耗盡,國力正在衰竭,失去了往日鄭國的強勢。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經典春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經典春秋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九章 鄭厲公逃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