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鄭國易君(一)

第十五章 鄭國易君(一)

1.

公元前701年,也是周桓王十九年。鄭莊公患病了而且病情越來越重。讓這個叱吒風雲的鄭國國君感覺到自己的末日已經來臨。

鄭莊公讓身邊的人傳話,召見祭足到病榻前。祭足見鄭莊公面無一絲血色,說話也變得有氣無力,往日裏威震四方的英雄形象一掃而光。

“寡人有十一兒子。除世子姬忽之外,姬突、姬斖(wěi)、姬儀等都是儀錶堂堂,有貴人特徵。寡人從面相看姬突較三子更有貴人之相。寡人想傳位給姬突,卿感覺這麼樣?”

祭足說:“世子姬忽地母親是您的第一夫人,世子姬忽嫡長,久居儲位,且屢建大功,舉國上上下下都信服。廢嫡立庶,鄭國是要冒一定風險的。涉及國泰民安的大事,臣真不敢說行啊!”

“姬突有大志向不會安於下位的人,如果讓世子忽繼位,那就只有讓姬突去外國,不能參與國中朝政之事,不然其內心不會善罷甘休。”鄭莊公說。

祭足點頭,說:“知子莫如父。驅除公子到國外,唯有主公您來發佈這種命令。”

鄭莊公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說:“寡人預感到:待寡人離世鄭國將進入多事之秋了!”

鄭莊公病榻上叫來姬突。姬突跪拜床頭。鄭莊公再見姬突的確是一表人才,不僅人長得偉岸,且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內心頓生說不出來的不舍。

鄭莊公閉上雙眼說:“你收拾一下,帶上家眷,去宋國常住,並在那裏求得發展。”

姬突說:“父親病重,兒不可以遠行,姬突要固守父親床邊侍候。”

“寡人命你去宋國,不可怠慢!”

姬突當場嚎啕大哭,哭得鄭莊公心裏好不是滋味。

鄭莊公緊閉雙眼,口中喃喃自語似地說:“你雖然具有貴人之相,當繼公位;無奈長幼有序、嫡庶有別。留在國內必使朝中大亂,鄭國將不會太平。……,去吧,宋庄公是寡人親手扶持起來的國君,你母親又是宋國人,想宋國對你必會悉心安撫。去吧!”

鄭莊公向姬突揮了揮手,算是忍痛割愛了。

姬突只好服從命令,含淚向病榻叩首告別。

出了鄭莊公寢宮,姬突一路嚎啕,讓朝中大臣都產生憐憫之心。

這年的五月,在位四十三年的鄭國國君鄭莊公去世。祭足主持鄭莊公大喪及世子姬忽即位,號為昭公。

按照當時諸侯禮儀,新君繼位都要昭示天下。

鄭昭公分別派使臣使給各諸侯國通報信息並贈送禮品,以求得各諸侯的認可。

派誰去宋國,鄭昭公姬忽還是多了個心眼,他決定讓朝中最有權威的祭足趕赴宋國。因為在鄭國位高權重,與宋國商議大事,會得到宋國重視。也是想讓祭足見機行事,解決內心的不安。

臨行鄭昭公秘密召見祭足,囑咐祭足私下裏監視姬斖行蹤。一旦發現姬斖有不軌行為,尚懷復國篡位之意,便可下手殺掉姬斖。祭足自然知道姬忽的心中所慮,帶上上乘的禮物,暗地攜帶兩個高手相隨,領命去了宋國。

公子姬突只好帶上家眷來到宋國。姬突的母親是宋國雍氏家族之女,名叫雍姞。

雍氏宗族在宋國是望門,幾代都是朝中重臣。宋庄公處理國政多依賴雍氏,所以對雍氏家族總是高看一眼。

公子突被逐出鄭國來到宋國,知道父公生死在即,鄭國正是商議立君之事。然而他姬突被父公驅逐出國,不能參與朝政,更無從談起與姬忽爭主了。

不過作為有報復的姬突,不會在手中有牌的時候認輸的。姬突冷靜地考慮了自己的未來,他希望依靠宋國奪得江山。

他知道在宋國唯一可以利用的牌就是他的舅父——權傾朝廷的雍氏。姬突的第一步就是要打動雍氏作為自己第一個階梯。

姬突來到宋國首先拜見執掌宋國大權的舅父。談話間以思念病中的母親為名,竟然說到動情處淚水盈眶,把個雍氏說得也動了真感情。因為雍姞是自己的親妹妹。

“父親說我有貴人之相,有即位的才能……。”

“既然你父公特別看重你的才華,為何又把你送到宋國來?”雍氏問。

“父公有心立我,知道我的才華超過姬忽。又擔心他離開人世後有人站出來廢嫡立庶,引起鄭國之亂。才把我趕出鄭國。”

“既然有意讓你繼位,你為什麼不爭取一下。你沒有給人展示你的崇高理想和遠大志向嗎?”

“雖然父親有意,但祭足等朝中重臣還是遵循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堅持擁立姬忽。”

話說道這裏,姬突也不迴避了,趕緊拋出自己的政治抱負,要繼位鄭氏江山社稷,全憑舅父斡旋了。

那麼雍氏要怎麼樣才能斡旋到這個外甥能得到君位呢?雍氏也是一頭霧水。

“那麼我如何幫你?”

姬突就把自己的想法一併說給雍氏。

要說姬突是一個胸中有抱負不甘下風的人。的確如此。姬突一股腦地將自己的策劃說給這個舅父聽。姬突想趁父親去世鄭國大亂之際,借宋兵殺回鄭國奪得繼位權力。

雍氏將姬突的想法說給宋庄公,並說:“姬突是我宋國之婿,一旦奪得君位,將對宋國控制鄭國十分有利。”

宋庄公雖然對鄭莊公心存感激,但心裏依稀記得當年鄭莊公率聯軍強勢伐宋的歷史。至今兩各城邑仍已屬他國。想到這些,作為宋國國君都要心驚膽戰。宋庄公心裏明白,鄭國強大了,那就是宋國的災難。何不在鄭莊公行將就木,挑起鄭國內亂,從而削弱鄭國的實力,提升宋國的優勢地位呢?兩國毗鄰,強者自然就是主導,這豈不是我宋國與鄭國強弱調轉的大好機會!於是宋庄公一口答應下來。

“卿即可放心,姬突之事放在寡人心中,寡人自然會見機行事,你等要特別關注鄭國的變化,尋找下手的機會。”

宋國先是獲得了鄭莊公去世的消息,開始宋庄公調兵遣將,宋庄公要借兵給姬突,趁亂攻打鄭國,為姬突繼位鳴鑼開道。恰在這時,有人來報祭足代表新君行聘來了宋國。

宋庄公樂了,對雍氏說:“姬突繼位的機會來了,我們要在祭仲身上做文章了。”

於是宋庄公安排武士高手暗藏與朝中,只等待祭足入朝。

祭足出自正常禮儀,先是入朝拜見宋庄公。但這個智謀過人的祭足萬沒料到自己正在進入宋庄公設計好的一個圈套。

當祭足行禮畢,將鄭國的禮物與國書遞交給宋國。不料,宋庄公不僅不致謝,反而臉色一變,殺氣騰騰下令:“來人,將罪犯祭足拿下!”

一聲號令埋伏於大殿後面的武士高手趨機殺出。祭足攜帶的侍衛及高手都被攔在朝廷之外,此時對突如其來的刀斧手束手無策,只能乖乖被的武士高手按到在地輕鬆拿下,被五花大綁的祭足如大夢初醒,大聲呼救。

祭足衝著宋庄公大叫:“外臣只是代表新君遞交國書,恭送聘禮,你宋國國君為什麼卻要如此惡加與我?外臣對宋國秋毫無犯,更不曾有罪!”

宋庄公哪還管祭足申辯,大聲下令:“給我打入死牢!你祭足姑且去死牢裏說話。”

祭足帶來的一干人,早被宋國的大軍繳械羈押,不放過一個。

祭足被打入死牢。為了牢牢控制祭足,警衛士兵將死牢圍得水瀉不通。

祭足百思不得其解,內心惶恐不安。

到了晚上,已是相國的華督攜帶豐盛酒肉,親入死牢,為祭足壓驚。

祭足說:“鄭國新君繼位,命足下來送國書下聘禮目的是與宋國修好,沒有任何得罪。祭足是在不明白,哪裏觸怒了貴國國君?相國位高權重,可否透露詳情,也好讓祭足知道哪裏做的不對了,沒有盡到使臣的職責?”

華督一邊為祭足斟酒,一邊用深邃的眼神盯着祭足。面帶冷笑地說:“憑祭足大夫的智慧怎麼能看不出其中緣由,公子姬突是雍大夫的外甥,這層關係您不是很清楚嗎?而今姬突被驅逐出國,蟄伏在宋國。豈不是你祭足的主意?我宋國寡君見姬突儀錶堂堂、一身才華能不為他惋惜嗎?並且你祭足大夫也清楚姬忽雖說被立為世子,但做事優柔寡斷、不識大局,怎麼可以為一國之君呢?”

華督一席話,對祭足來說如醍醐灌頂,不僅嚇出一身冷汗。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姬突到了宋國,卻一直沒有放棄奪君位的想法,卻在宋國做足了手腳。把宋國當成了奪得君位的砝碼。要知道這樣,還不如先派人暗殺了這個姬突,以了卻鄭國的隱患。

祭足壓了口酒,對華督說:“鄭國的廢立之事,那是先君的安排啊。以臣之力怎麼敢廢君。再說,真的要那樣做,祭足必然犯下廢嫡立庶、禍亂鄭國社稷的大罪,必將成為各國諸侯口誅筆伐的眾矢之的。”

華督冷笑幾聲。對祭足說:“成者將相,敗者賊。這個道理你祭足大夫不會不知道。”

祭足看着華督不解地問:“此話怎講?”

“雍姞是鄭莊公先君的寵妃,母寵子貴,有什麼不可以啊?且這種廢立之事,那個國家沒有過?只是看誰的勢力大而已,誰來妄加之罪!”華督說到這裏毅然與祭足碰了一下酒樽,把樽中酒一飲而盡。然後湊近祭足低語道:“宋國國君就是想立姬突為鄭國之君。你祭足必須配合,宋國國君尚不會追究你幫助姬忽繼位、驅逐姬突的逆天大罪!”

祭足皺眉不語。

華督見狀立刻陰沉下臉來厲聲說說:“如果你祭足大夫不從,宋國國君將命南宮長萬為將,發兵車六百乘,攜公子姬突討伐鄭國。鄭都破城之日,就是鄭國立廢之時。不過這個結果你祭足是看不到了。我宋國國君有令:宋軍出征之日,就是你祭足的祭日。宋軍會用你祭足的頭顱做祭奠以祈宋軍大獲全勝。我華督也是最後見你一面了!”說完就把手裏的酒樽重重地摔在地上。

祭足大驚失色,他知道華督的陰狠歹毒,他的話不會有假。自己如不應承下來,頃刻間就會身首分離了。可是廢嫡立庶這必經是千古大罪啊。祭足還在猶豫間,華督已起身走出牢房大門。

“相國大人留步!”祭足的這一聲呼喊十分凄厲悲慘,幾近祈求了。“我……答應,答應相國的安排。”

華督回過身來,兇狠的目光直逼祭足。

“祭足大人,你答應了?我家國君可以放你回鄭,可是你答應的事情可是空口無憑啊。”

祭足知道此一時自己稍加猶豫就會人頭落地。於是馬上跪地發誓:“請相國大人放心,如祭足不能協助姬突繼位,就讓雷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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