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文姜出嫁

第十二章 文姜出嫁

自從姬忽當面拒婚,齊釐公精神上似乎受了一次打擊,就悶悶不樂,心裏好生憤惱。讓他齊釐公不服氣的是:你一個鄭國世子有什麼了不起,我泱泱大國之女哪一點配不上你鄭國。別說你鄭國世子就是你老子鄭莊公也得給寡人留點面子啊,現在寡人在你個小崽子面前面子丟得一乾二淨。越想越不是滋味。

齊釐公心中不平,每每喝上點小酒,就控制不住地破口大罵。宮中下人在場都倍加小心陪侍,不敢有一點造次,儘管聽不明白他到底罵誰。只要稍不留神,晦氣就會落在自己頭上。

作為一國之君,讓一個鄭國小兒耍戲了一把,這口氣他齊釐公出不去。不過為文姜找個適合的對象的事也讓這位國君重視起來。尤其在夷仲年的心裏更是一件大事。

齊釐公欲嫁女兒而被鄭國世子姬忽當面拒絕的事情不脛而走。

不久就傳到了魯國太宰姬翚的耳朵里。姬翚腦子一轉,心想:現在國君魯桓公尚未婚配,豈不是個大好時機。如果魯、齊聯姻,也算是強強聯合,對魯國來說肯定是件好事。

就在姬翚有所感悟的時候,夷仲年的家人送來了信件。懇請姬翚太宰促成齊、魯之好。而且夷仲年深知姬翚太宰的秉性,送來白壁十對,和各色寶物若干,不僅如此還轉達口信:如果事情辦成將有百鎰黃金相贈送。把個姬翚喜得合不攏嘴了。這真是天上掉餡餅的一般。

這一日,姬翚來拜見魯桓公。

兩人寒暄了些國事之後,姬翚話題一轉,問起魯桓公的私生活。

身為太宰的姬翚,不無關切地說:“主公雖然內室兒女齊全,卻無正室嫡親,應找個大國之女做後宮嫡室才是。不知主公有何想法?”

魯桓公經過一場弒兄繼位,已經讓他從驚駭中成長了許多。雖然現在魯國大權尚被眼前這個太宰控制着,這個少年國君的心已經慢慢進入了國政之中。於是,他反問太宰姬翚:“依卿之意呢?”

姬翚便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臣聽說齊釐公有兩個漂亮女兒,大女兒已經嫁給了衛宣公,小女兒文姜尚在閣中。如果能讓齊釐公把小女嫁與主公,當是我魯國的幸事啊。也不知道主公意下如何?”

“魯、齊已是世代姻緣。再來個親上加親?”魯桓公看着姬翚,並沒有馬上表態。

姬翚想了想繼續說:“臣聽說這個文姜不僅人長的出類拔萃,是當今齊國第一美女,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正是豆蔻年華,與主公十分相配。”

魯桓公聽說文姜是個美女,還是動了心,便順口答應下來:“齊國為大國,如果齊女漂亮,卿可為寡人做個紅媒。親上加親可以鞏固齊、魯兩國關係是不是?”

姬翚心裏偷着樂了,心想這少年國君還是需要美人啊。姬翚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一方面自己能為國君成就大婚,自己更顯得功勞卓著,在朝中更有話語權;另一方面自己為齊國國君辦成大事,自己也在齊國享有一定地位。何樂而不為呢!

齊釐公的小女兒叫文姜,長的那叫個漂亮。

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那種“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的絕世佳人。而且不僅人漂亮,也富有才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博古通今,出口成章,所以齊釐公為愛女起了個文姜的名字。

鄭國世子怕齊女出身大國,給自己難堪,其實也是沒有見到文姜的緣故。如此艷麗才女相信姬忽見面后就會得到不一樣的結論。正如齊釐公說的那樣自己有這麼漂亮的女兒怎麼可能嫁不出去呢?

齊國世子叫姜諸兒,自小被齊釐公嬌寵慣養,成為聲色犬馬的享樂之徒。與文姜雖然是兄妹,卻不是一個母所生。姜諸兒比文姜大兩歲,從小就一起玩耍,形影不離,一個聰明好學;一個卻是放蕩不羈。一個博古通今、出口成章,出落成閣中玉女;一個卻是不學無術、恣意妄為,變成了驕奢狂郎。不過兩人感情卻是十分要好,姜諸兒雖說習性頑劣,對待自己的這個妹妹卻是自幼相伴、百般呵護,任何人都不允許接近。

文姜漸漸長大,出落的亭亭玉立、秀色可餐。這時候姜諸兒已經逐漸成熟,這個胸無宏圖大志,長得倒是粉面朱唇、長腿高個兒美男子。和文姜站在一起兄妹倆那叫一個高顏值組合。

可惜他倆是兄妹,雖說是異母兄妹那也是兄妹,自古以來兄妹是不能結為夫妻的。

姜諸兒雖說宮廷內外驕橫跋扈,揮刀輪棒,除了齊釐公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但見到打小就被自己護着的文姜妹妹卻有另一種纏綿,同時也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孩提時節他守着這個漂亮妹妹,外人接近不得,自己尚不知為什麼。現在他似乎頭腦有些開竅,明白了一些緣由。對文姜更有一番好感,形影不離。

文姜的魅力化作了一種無形的磁力,牢牢地吸引着姜諸兒,一舉一動動讓他幡然心動。那種本能的、那種發自心底的衝動就是這個囫圇佔有慾望,這個姜諸兒恨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的這個妹妹吞進肚子裏。而姜諸兒的男性軀體和他那放蕩不羈也進入文姜的心裏,別看她不動聲色,每當這個哥哥在他面前控制不住的騷動,似乎正是她內心的騏驥。於是姜諸兒更加有恃無恐與文姜廝混。有時文姜心情不好,宮中的人都沒辦法,卻只有姜諸兒能耐着性子哄她,讓她笑出來。

時間一長,這兄妹倆人的感情也成了半公開的事情。宮裏的下人,只要見到他們在一起就趕緊避開,唯恐被姜諸兒的那雙獸眼發現,只要被姜諸兒發現有人看他和文姜在一起,輕則一頓拳腳,重則也可能性命難保。所以兩人總是在一起玩耍,出雙入對。在宮裏宮外如入無人之境。他們迴避的只有齊釐公和齊釐公的妻妾們。

鄭國世子姬忽的援齊快速消滅了戎軍。齊釐公在文姜面前沒少誇獎姬忽的英勇善戰、足智多謀。文姜滿以為會有鄭國世子姬忽來娶她。可是姬忽執意拒絕,回到鄭國不久卻娶了陳國公主,這讓文姜經受不小的打擊,她擔心自己與兄長的事情敗露,讓自己真的嫁不出去,就鬱悶的病倒了。

她染上的這個病還挺怪,晚上發熱白天發冷,還有點精神恍惚。這倒給姜諸兒找足了借口,藉著探望病中的妹妹為由,經常出入妹妹的閨閣,經常是姜諸兒坐在床邊,看着可憐的文姜妹妹,摸摸這裏指指那裏,問文姜妹妹到底哪裏不舒服,看上去關懷備至。

一天,齊釐公偶然去文姜那裏探病。見姜諸兒也在,而且從兩人的目光里讓齊釐公讀到了讓他感覺不甚好的東西。

齊釐公立刻拉下臉來指責姜諸兒,說:“你倆雖然是兄妹,但是也要懂得男女避諱,以後你派人來探視就行了,不用親自過來。”

姜諸兒在宮廷內外不懼任何人唯獨懼怕這個齊釐公。而且這齊釐公的話恰恰點到了他們之間最為詭秘的心照不宣,兩人頓時臉熱心跳了。姜諸兒不敢回一句話,怯生生地退了出去。

齊釐公出門叮囑後宮妃子們看好文姜,不能讓這兄妹親密接觸,以避男女授受不親的嫌疑。

姜諸兒從此很少能見文姜的面。在這期間,齊釐公給姜諸兒娶了宋國的公主,魯國和莒國公主還有陪嫁來的美女。齊國世子姜諸兒身邊已經是美女如雲了。這讓文姜很不開心。

文姜自己憋悶在房間裏。姜諸兒也不來探視,更是寂寞難受。似乎病也更嚴重了起來,整日懶在床上,忍着自己的心病緘口不語。任誰來勸說都不開心。

就是這個時候,魯國太宰姬翚派人來齊國商議為國君求婚的事。

因為文姜還在生病,齊釐公不假思索,便提出過一段時間再說女兒婚姻的事情。就這樣打發了魯國太宰的請求。在一旁的夷仲年,心裏着急,覺得齊釐公這樣打發魯國太宰的人太簡單了,況且文姜嫁與魯桓公那是天下絕配啊。於是夷仲年插嘴說:“文姜沒什麼大病,無非頭疼腦熱的,主公不可耽擱了文姜的婚事啊。”

於是齊釐公改口說:“小女病情一旦好轉,即可與魯國商量婚事。”

太宰姬翚的使臣回來細說文姜生病的事情,姬翚以為自己吃了閉門羹,覺得十分懊喪。但聽到後面的話,就有了底數。只是眼下不知道如何跟魯桓公交代了。為了不影響魯桓公的心情,太宰姬翚便裝作若無其事等使臣的樣子。不與魯桓公說求婚受挫的事。

在齊國的宮中,魯桓公派人來向文姜求婚的事成為熱門話題。宮女們卻嘰嘰喳喳地將魯國國君求婚的事情告訴了文姜。文姜本來因為與姜諸兒的糾葛心懷忐忑,加上鄭國世子回絕而傷心。內心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複雜,整夜難以入眠,集思成疾而已。如今聽到有個年輕諸侯想來娶自己,失戀的痛苦就緩解了很多,生怕錯過了這個機會,於是開始吃飯了,臉色也漸漸好起來。沒多久病也好了許多。

齊釐公見狀,想起魯國提親的事來,趕緊派人通知魯國太宰姬翚,讓他來齊國商議文姜聯姻的事。

太宰姬翚終於在沉默之中等來了喜訊。於是趕緊稟報魯桓公,並與魯桓公商議籌備聘禮。此時的姬翚不會把這個做好人的機會讓給別人,自己親自帶領車隊,帶上十車聘禮來齊國正式求親。

齊釐公當場應承下來,並約好良辰吉日,送女兒文姜完成大婚。

齊國世子姜諸兒本來整日裏妻妾打點不完,漸漸把文姜遺忘腦後。而今聽說文姜要出嫁到魯國去了,以前對於文姜妹妹的情感一下子湧上心頭,派人送了鮮花給文姜,捎帶着一封滿是煽情的手寫信簡:

“桃有華,燦燦其霞。當戶不折,飄而為苴。吁嗟兮復吁嗟。”

別說這個齊國世子驕橫跋扈、肆意妄為,在文姜身上卻留着那一絲斯文與曖昧。的確文姜是一個博古通今的才女,如果僅僅是憑着顏值也征服不了她的芳心。只是這個姜諸兒卻是自己的親長兄,儘管不是同母所生,還是讓文姜左右搖擺、牽腸掛肚,割捨不下。

世子姜諸兒的信簡是一首詩,用現代白話文來說就是:

“桃花真美麗啊,你盛開在我窗前的時候,我沒有將你折下,卻等到了你被東風吹散飄零遠方的消息,唉,我好心痛啊好心痛。”

文姜看到了這封情書,明白了其中的曖昧,於是也回復了一封書簡,上面寫着:

“桃有英,燁燁其靈。今茲不折,詎無來春!叮嚀兮復叮嚀。”

文姜這首詩的意識是說:

桃花的蓓蕾,閃爍着它的靈魂,今日不折,還有來春。妹妹我永遠等着你。

姜諸兒讀了詩句,知道文姜妹妹的心裏仍有自己。對於來自妹妹的愛戀相思更加難耐。

沒過多久就是魯國來迎娶文姜的日子,齊釐公按照事先對魯國的交代,打算親自送文姜出嫁。

姜諸兒聽說之後感覺機會來了,就假惺惺地跑來跟齊釐公說:“父公公務繁忙,孩兒可以替父公去送妹妹成親吧。”

齊釐公一口拒絕了姜諸兒。“我已經答應魯國親自送親,作為一國之君怎麼可以隨便食言,說了不做?”

正說話間,有人來報,魯桓公迎親的車輛已經到了兩國邊境。

齊釐公說:“看看魯國做什麼事情都很講究禮節,他們怕我趕遠路過於疲勞,所以迎親隊伍到國境恭候。”

說完揮手令送親的隊伍啟程。姜諸兒站在送親車隊的邊上,滿臉陰沉,默默目送着那個紅色的扎着綵綢紅花的坐着文姜的彩車漸漸遠去。內心涌動着別樣的情感。

儘管這對兄妹在文姜遠嫁魯國的時刻,未能實現彼此告別。一個彩車外黯然神傷,一個在彩車帘子內偷偷相望。

但有兩組情詩想通,已經彼此種下了禍根,這個禍根在多少年後爆發了一場曠古荒謬的兄妹相通的愛戀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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