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融資被拒
看吳琳琳早就睡了，尹姚也不差遣了，墊了個凳子，翻出櫥上櫃的箱子，找出那根多年未系的紅領帶，看了看，笑了笑，大概想起那時的青蔥歲月。還算乾淨，但有些皺了，找出熨斗，在書房躡手躡腳地熨整。完了，放在西裝一起，打算明早穿。這還是七年前尹姚和吳琳琳結婚的時候買的。
準備睡了，毫無睡意，悄悄去兒子房間看了眼，沒把被子踹掉，尹姚這才安心的睡去。
心中有事起得早，尹姚對着鏡子反覆修整着領帶，怎麼看都像紅領巾。吳琳琳過來搗鼓一番，瞬間服帖很多，說：“兒子都會系綠領巾了，你還不會系領帶。”
尹姚滿意地說：“老婆，這不沒你不行嘛！”
“快去吧，祝今天順利！”
尹姚看看錶，時間差不多了，早點到總沒錯。
車到小區，閔穎已經等在門口了。閔穎是尹姚的銷售經理，左右手，一起去見證下公司今天的重要時刻。
閔穎一把拉開門，副駕駛一坐，朝尹姚看了眼，調侃道：“呦，這麼多年還第一次看你穿成這麼人模狗樣的。”閔穎頭髮自信地盤起，清爽着瓜子臉。一身黑色小西裝加短裙，白襯衫上兩個紐扣沒系，低低敞開，隱隱的，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尹姚側着眼神，希望能夠看得更深入明白，但淺溝為止，這是職業女人穿衣的聰明哲學，讓男人慾窮千里目，得了風情卻也莊重，印象深刻。“你這禮盒裏裝着啥？”尹姚問道。
“噔噔噔噔——，”閔穎給自己伴起奏，然後拿出其中一瓶洋酒，“這可是我珍藏了好幾年的，今晚我安排好了，給你好好慶祝下。”
車到陸家嘴地下車庫，停好下車，閔穎叫住：“站直了！”幫尹姚的領帶和襯衫又整了下，“今天你真帥，以後要保持哦！”然後從包里掏出一支萬寶龍，在尹姚眼前晃晃，嗔怪道：“你怎麼幹啥都用兩塊一支的水筆！昨天從你抽屜里拿的。”
尹姚滿意地豎了下拳頭。
電梯很快就到了28層。這家投資公司真是氣派，前台都有三個小姑娘，各個婷婷玉立，聲音爽朗。尹姚問道：“請問殷總在嗎？”
“您有預約嗎？”
“有，昨天上午約的，他讓我今天早上9點過來。”
“是什麼事？”
“簽份協議。”
“您貴姓？”
“尹，伊甸園的伊，沒有單人旁。”
小姑娘查了查電腦，“殷總這邊今天沒您的預約啊！”
“不會啊，昨天我和殷總還聊了很久，並約定了今天早上9點過來。”尹姚奇怪道。
“那您可以打一下我們殷總的電話，不過他基本早上9點從來都不在公司的，此時一般都會關機。”小姑娘說道。
果不其然，尹姚連打了三個電話，都表示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播。只好將手機號碼給小姑娘看，小姑娘表示號碼沒錯。
“不會啊，我們都商討三次了，昨天還電話了半個多小時，已經確認了，今天要簽協議的啊。”尹姚嘀咕着。
小姑娘說：“沒事的，那您稍等一下吧，說不定我們殷總一會就來了。”說完，帶尹姚和閔穎去了會客室。
見尹姚有些心神不寧，閔穎安慰道：“沒事的，我們等一會嘛，一會就來了。”
尹姚要談的事情是銘程和艾希投資之間的股權融資事宜。銘程這幾年業務談不上蓬勃，但也向上發展，可資金鏈一直是個嚴重的問題，希望這此能夠通過融資來維繫公司的運營和發展。
這一等，都快11點了，殷總還沒來。尹姚中間又打了幾個電話，從關機成了正在通話中，卻始終沒有得到回電，似有蹊蹺。11點半了，艾希投資的人一波波出去吃中飯了，閔穎站了起來，說：“我來給殷總打電話吧。萬一人家有難言之隱或者想拒絕，也不容易尷尬。”說完，撥通了電話，外放，這下沒有正在通話中，只是到了快50秒的時候，才得到一個“喂”。
“您好，殷總是嗎？”得到肯定的回復后，閔穎繼續道，“殷總您好！我是銘程公司尹總的助理小閔，咱之前一起吃過飯的。昨天您跟我們尹總約了今天上午9點要簽協議，我們正在——”
話沒說完，電話那頭就打斷道：“哦，我知道這事，昨天晚上我們董事會又開了個會，認為這個投資風險有些大，表決沒通過。後來晚上喝酒有點多了，才醒，不好意思沒跟你們尹總打招呼。小閔，你跟你們尹總說下，這個事情抱歉了。”
沒等閔穎追問，電話那頭已經掛了。
尹姚無精打采地開在回公司的路上，似乎忘了中飯沒吃，一路沒說話。閔穎坐在旁邊，看着老闆心事重重的樣子，一把抓住了尹姚閑置的右手，說道：“沒關係的，不投資我們銘程是艾希投資的損失，是他們沒眼光。當初看不上馬化騰馬雲的，如今不都高攀不起？”
銘程8年來，尹姚什麼樣的困難沒遇到過，抹平這點失落也只是酒肉穿腸過，半斤已足夠。時值初夏，閔穎這手抓着不放，由暖生燙，尹姚趕緊抽開手給假日酒店的客戶經理髮了個微信。
到路口，車頭一轉，閔穎白眼向上一翻，都明白了，也沒說什麼。
停完車，客戶經理凌曼已經等在門口，將房卡遞給尹姚，說1620，然後知趣地轉身走了。尹姚等在電梯旁，看閔穎慣例姍姍來遲，嗔怪道：“怎麼這麼慢！”
閔穎終於憋不住笑道：“大姨媽在家。”
“少忽悠人，走了，電梯到了。”尹姚不信道。
“真的，”閔穎拿起尹姚的手，“這裏大庭廣眾，那邊還有攝像頭，不信你伸進來摸摸。”
尹姚趕緊將手縮了回去。
大事不成小事黃，尹姚有些沮喪，和閔穎點了三個菜，在大廳邊上的餐廳吃了起來。閔穎倒心情好了起來，能把精幹的老闆給耍了，略感得意，說：“你就別不開心了，今天真不巧，這次算你欠我的，下次你加倍奉還！”
尹姚搖搖頭說沒事。
“好了，你聽我說！”閔穎突然鄭重其事起來，“你保持你現在的狀態，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個30秒，往你身後的7點鐘方向的窗外看，要若無其事地小轉身，當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尹姚聽着有些神秘，默契地將桌上的筷子往左身後一碰，掉在了地上，然後擦了擦嘴，半轉身彎腰去撿，中間耽擱了下，往窗外一看，幾十米外的酒店停車位上，有一個長焦攝像頭正往自己這桌偷拍。
尹姚只撿起來一根，再想撿第二根時，長焦車正在開走，納悶道：“你怎麼知道這輛車在監視我們？”
閔穎笑笑道：“你沒注意到嗎？這輛車從我們離開艾希投資，就一直跟着我們。原本我沒在意，只是竟然還冒出個長焦，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你真厲害啊，我壓根就沒注意到。”
閔穎繼續說道：“看你今天那沮喪的樣子，怎麼還會關心到那些。你看，跟你做了那麼多年的銷售，現在可以出師了吧？你不老是告誡我，做銷售，一定要注意周圍的環境，注意客戶的表情，聽明白客戶的意思。”
尹姚笑道：“對啊，做賊我只是打探好了周圍的環境，卻忘了盜竊目標本身！”
“別插科打諢，”閔穎說道，“現在很可能有人在跟蹤或者調查我們。說不定是你老婆，你以後可要小心點，別打我主意！假如我有個三長兩短，我肯定纏死你，想甩都甩不掉!”說完，哼了一下，上洗手間去了。
餐廳的洗手間需要從前台旁邊走過，大概真是做賊心虛，老關心着周圍環境，閔穎突然停下了腳步，十幾米前，竟然發現吳琳琳和客戶經理凌曼爭執些什麼。旁邊正好有個大盆栽，閔穎不自覺地往裏側了一下身。
吳琳琳憤怒道：“小凌，你帶我去1620，尹姚肯定跟那個狐狸精在那個房間！”
凌曼驚奇道：“我不知道啊，我都沒看到尹總，怎麼可能？”
“那尹總的車怎麼在外邊停車場，你當我傻嗎？你再繼續幫他隱瞞吧！你帶我去，你不帶就幫我刷張卡，我自己去！”
“姐，我真不知道什麼情況，這個房間也許住着其他客人，我不能開卡進入的！”凌曼很無奈，“而且尹總怎麼可能來這裏開房啊，被我逮着了，我還不抓緊向姐您彙報呢？”
吳琳琳怒火難消：“好，那我自己去！”
此時，閔穎從旁邊走了過來，故作驚訝：“琳琳姐，你怎麼在這？”
吳琳琳一時語塞，回過神來，對“狐狸精”說道：“那你怎麼在這？”
“哦，這不早上陪尹總去簽份融資協議，不順利，等到中午都沒等到人，看來是黃了，只好順路來這裏吃個中飯。”閔穎繼續淡定道，“琳琳姐，你吃過飯了嗎？尹總就在那邊，一起唄。他今天心情沮喪着呢，看到姐，說不定心情就好起來了呢。”
吳琳琳回答道：“我吃過飯了，這麼巧你們也在這。我是順路過來找小凌取張上次未開的吃飯發票。”說完看着凌曼。
這種場面，凌曼逢源多年，立馬心領神會，說：“是啊，琳琳姐，你稍等，我馬上幫你去取發票。”
“你和尹總繼續吃飯吧，我取完發票就走了。”吳琳琳對閔穎說道。
凌曼走到前台，知道根本沒什麼發票這回事，拿出一個信封，塞進兩張廢紙，快步走向吳琳琳，說道：“琳琳姐，發票給你，還害你特地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吳琳琳拿過信封，朝凌曼使了個眼神，對閔穎說：“小閔，我先走了，回頭我再跟尹總打電話。”說話，轉走向大門走去，高跟鞋踩地的聲音格外清脆。
神仙打架的勢頭過去，凌曼鬆了口氣，對閔穎禮節一笑，轉身離開，看了看微信上“取消”兩個字，趕緊把聊天記錄刪了。
閔穎還有些心有餘悸，尹姚則喝了口水，說道：“穎穎，你覺得剛才的事情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是有些奇怪，暫時說不上來。”閔穎思忖道。
“我老婆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甚至連1620的房號都知道。只有可能凌曼告的密。但根據你剛才所說，不太可能是她吧。你知道的，凌曼離開KTV后，這份工作也是我介紹給她的，她如果出賣我，我隨時可以讓我朋友開除她。”尹姚頓了頓，“還有一點，我們被人跟蹤監視了，但跟蹤監視的人很清楚我們只是在吃飯，而且提早離開了。”
“你的意思是說，不可能是跟蹤的人通知琳琳姐我們在1620，對嗎？”閔穎若有所悟，卻發現從早上到現在，開始腦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