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塔樓之上
這座石堡,坐落於一個圓形的谷地,石堡背靠孤峰,面對那條長長的谷口,佔地很廣。
不但宏偉,還帶着懾人的陰森之感。
石堡乃是由一大塊接着一大塊的石頭所砌成,在暮色里就像一尊靜伏的巨獸,那兩盞燈,就像巨獸的眼,那高大的鐵門,也像極了巨獸的獠牙。
這時候,石堡的兩扇門關着,當五人五騎領着馬車快抵達堡門的時候,兩扇鐵門豁然大開,馬車順利地如一陣風般馳進了石堡。
石堡里,中間是一大片空地,石頭砌成的屋子都分佈在四周,靠里另有高牆跟石門,想必通往後堡。
石牆后的這一半,就像個大戶人家的宅院,亭台樓閣,應有盡有,無所不備,而且都築得美輪美奐,富麗堂皇。
有九曲的雕欄小橋,有環回交錯的畫廊,等等......
這時候,在後堡的那一片空地上,負手站着一個身穿皮袍,長眉細目的瘦削老者。
他的身旁站着兩個大漢,右腕上卻用布裹着,正是孫明、孫良兄弟倆。
馬車還未停穩,那五人已翻身下馬,老遠的便躬下身去,瘦削老者視若未聞,兩眼直望着那輛馬車。
馬車馳到瘦削老者面前,把車停穩,白玉鶴跳下車,含笑道:“爹,貴客請到了,好不容易啊。”
那瘦削老者銳利的目光來回一掃,道:“哪一個呢?”
白玉鶴道:“我們遲到了一步,那小子走了。”
瘦削老者濃眉一軒,盯着車篷道:“請貴客下來吧。”
白玉鶴轉身,掀開車篷,道:“秦妹妹,白龍堡到了,我爹在這兒接你呢,請下車吧。”
車裏,一身公子哥兒打扮的秦昭容寒着臉,捧着兩尊觀音像出了車,她剛要下車,瘦削老者臉色突然一變,抬手道:“秦侄女,請等一等。”
秦昭容抬眼,望向瘦削老者。
瘦削老者轉望白玉鶴,道:“玉鶴,送秦姑娘回去。”
白玉鶴一怔,道:“怎麼說?爹——”
瘦削老者冷喝道:“我說送秦姑娘回去。”
白玉鶴一臉詫異之色,但他不敢多問,遲疑了一下,轉身登上了車轅,道:“顧源,你們三個護車,跟我去。”一揮鞭,掉轉車頭馳了出去。
瘦削老者招手,道:“顧二弟留下,焦三弟跟紀巔去,路上要小心。”
那瘦老頭兒沒動,紅臉老者跟紀巔上馬跟了出去。
望着馬車出了后堡,瘦削老者轉望瘦老頭兒,道:“顧二弟可看見了?”
瘦老頭兒道:“堡主是指秦家丫頭懷裏那兩尊……”
瘦削老者微一點頭,道:“紀巔、孫明兄弟倆回來稟報,先前我還不信,如今看來是他沒錯了。”
瘦老頭兒道:“您相信他還活着?”
瘦削老者道:“除了是他,誰有那麼好的手藝,誰又會沒事兒雕觀音像?”
瘦老頭道:“堡主,聽說那小子不過二十來歲……”
瘦削老者道:“那或許是他的傳人,我相信別人決沒這麼好的手藝……”話音一頓,又問道:“他叫什麼來着?”
瘦老頭兒道:“趙小刀,這名字夠怪的,我不信……”
瘦削老者道:“趙小刀,這個名字的確夠怪的,似乎跟他也扯不上關係。只是,除了他,別人教不出這麼好的手藝。”
瘦老頭兒道:“要照您這麼說,秦家這丫頭揣着兩尊玉觀音到咱們堡里來,恐怕不是巧合。”
瘦削老者臉色一變,道:“不錯,難道說,他知道當年……”
他那銳利目光忽然一轉,往左前方十來丈處,畫廊盡頭那暗處里掃去。
瘦老頭兒似乎也很是機警,用眼角餘光跟着掃了過去,那兒,一個黑影一閃而沒。
瘦削老者問道:“看見了嗎?”
瘦老頭兒微一點頭,笑道:“看見了,是她。”
瘦削老者道:“顧二弟可知道該怎麼做了?”
瘦老頭兒道:“我知道,跟堡主跟了這麼多年,這一點心意還能猜不透么?”
瘦削老者道:“那麼我把這件事兒交給你了!”
瘦老頭兒躬下身去。“您放心,絕對錯不了。”
瘦削老者道:“快去吧,別讓她搶在前頭,捷足先登。”
瘦老頭兒答應一聲,轉身而去,轉眼間消失在後堡西邊暗影里。
夜色很快的降臨了,在這山谷里,夜色垂得要比外頭更低,黑得也比外頭更快。
石堡里,燈一盞接一盞的亮了起來。
在前堡與后堡之間,緊接着那片石牆,有一座矗立着的黑東西,頂頭高出石堡周圍的那道牆不少,少說也在二十丈以上。
那是一座瞭望塔,又像鐘樓的建築,也是一塊塊石頭所砌成。
在這建築之下,有一個圓形的門,門半關着,透着燈光,藉著燈光看,門口站着兩個手提雁翎刀的大漢。
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還有禁衛守着。
步履響動,從暗影里走出個人,直奔這塔一般的建築。
是個穿着樸素的老太婆,這位老太婆看上去年紀至少也在六十以上,可是絕沒有一點龍鍾老態,步履之間穩健輕快。
她左手提着一個木頭盒子,到了那圓形門前右手一翻,掌心裏托出一塊黑黝黝的令牌,往那兩個提刀大漢眼前一遞,冷冷道:“看清楚了,這是你們白龍堡的令牌。”
兩個提刀大漢往她掌心裏看了一眼,隨即,一名大漢掀開了木盒蓋子,木盒裏,放着一個帶蓋兒的小磁罈子,邊兒上還放着一個調羹兒。
兩個大漢一句話沒說,蓋上木盒縮回了手。
老太婆提着木盒進了圓門,一邊走還一邊冷冷的嘟囔:“多少年了,每一回都得亮這塊牌子,我都煩了……”
一進門,便是盤旋而上的石梯,牆上隔不遠便是一盞燈,把石梯的每一階照得清清楚楚。
老太婆拾級而上,拐過彎兒,她突然加快了步子,一溜煙般轉了上去。
轉眼工夫之後,她停在一處,爬這麼高,跑這麼快,她跟個沒事人兒一般。
這地方,似乎是這座石頭建築的最高處,頂上尖尖的,一圈兒四個天窗,小得連頭都伸不出去,別的地方沒窗戶,透氣全靠那四個小天窗,像是間牢房似的。
這地方的擺設可不差,除了牆有點不像樣之外,其他的,跟個大戶人家的卧房沒兩樣。
地方雖然不大,可是,卧房裏該有的東西,這兒都有,真可以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迎面一張軟榻上,一位絕色少女正斜倚着。
她,年紀十八九,柳眉,鳳目,實在美極了。只是臉色蒼白,像剛害了一場大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