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片誠心
趙小刀走進順發客棧那最後一進院子,他看見封騰飛、烏達闕兩個人坐在正北一間上房的炕沿上,直發怔,炕上直挺挺的躺着孟鶴浪,一動不動。
順發客棧的最後一進後院,原是如意鏢局包下來的,如意鏢局這趟鏢今天早上剛上路,這最後一進後院連收拾都還沒收拾,更別說住進別的客人了。
偌大一個院子,空蕩蕩,冷清清,只有趙小刀一個人,顯得怪礙眼的,趙小刀一見這情形,扭頭就往外走。
“站住!”突然一聲沉喝從背後傳了過來。
趙小刀扭頭一看,滿身是血的天判烏達闕已到了他眼前,好輕捷的輕功身法,果然不愧是如意鏢局的副總鏢頭,烏達闕寒着臉,瞪着眼,一雙銳利目光直逼視着趙小刀。
趙小刀抬眼往那間上房看,封騰飛垂着手站在房門口,臉上的神色甚為凝重。他收回目光問道:“老人家可是叫我?”
烏達闕冷冷道:“不錯。”
趙小刀道:“老人家有什麼見教?”
烏達闕道:“尊駕是幹什麼的?”
趙小刀道:“我,我也是住店的,今天一早眼見諸位出店,轉眼工夫不到幾位又這樣子回來了,情知是出了什麼事,所以跟進來看看。”
烏達闕道:“原來如此,尊駕大半知道敝局這趟鏢是出了什麼事了。”
趙小刀道:“我不敢說,不過看情形大概……”
烏達闕冷笑一聲道:“別大概了,奪了鏢還來探探人死了沒有,你們膽夠大的,心也夠狠夠黑的,好朋友,你留下來吧!”
揮掌向趙小刀抓了過去。
這誤會不小。
烏達闕的掌上功夫甚見造詣,他掌未到,一片勁氣已然逼到,趙小刀沒動,烏達闕五指掌力到,他突然微退一步,烏達闕這一抓立即落空,而且因招式用老,一個身子不由微微往前一栽。但這位紅臉天判畢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經驗歷練俱夠老到,他一抓落空,把式用老,立即塌肩挫腰,縱躍後退。
趙小刀並沒有追襲,仍連動手的意思也沒有。
烏達闕停身在數尺外,目射驚異地道:“尊駕好身手,怪不得敢先奪鏢后……”
趙小刀道:“老人家侯會了,我要是那奪鏢之人,老人家就無法全身而退了。”
烏達闕一怔,一時沒能說上話來。
只聽一聲輕咳封騰飛邁步走了過來,近前一抱拳道:“老朽封騰飛……”
趙小刀道抱拳答了一禮:“如意鏢局的封總鏢頭。”
“不敢。”封騰飛道:“既然事出誤會,得罪之處封騰飛這裏賠個不是,敝局遭難,禍從天降,封騰飛無暇待客,失禮之處也望諒宥。”
這是句逐客令,但在這位成名多年的老練人物嘴裏說出,聽起來又是一種感受。
趙小刀自然聽得出來,他淡然一笑道:“封總鏢頭,我略懂醫術,要是有我能效勞之處……”
封騰飛道:“多謝了,尊駕好意盛情在下心領,在下半輩子保鏢生涯,身上總不離跌打、金創藥物。”
趙小刀向那上房裏投過一瞥,道:“以我看令高足這傷,不是單憑金創藥物所能治得的。”
烏達闕臉色一變道:“尊駕知道我這個侄子受得是什麼傷,傷在何處么?”
趙小刀道:“我並不知道封總鏢頭這位高足受的是什麼傷,傷在何處,但封總鏢頭這位高足的元氣大傷,真力已損過巨,這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烏達闕道:“瓦罐不離並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吃這碗保鏢飯的人,刀口舐血,冒險犯難,這種事總是經常會碰上的,我兄弟自有治傷的能耐,不勞尊駕操心。”
趙小刀淡然一笑道:“老人家,事關重大,封總鏢頭這位高足深得封總鏢頭真傳,他日恐怕要接封總鏢頭衣缽,肩負艱巨,任重道遠,還請老人家三思!”
烏達闕兩眼一睜道:“尊駕這話什麼意思?”
趙小刀淡然一笑道:“二位都是武學大行家,這還要我明說么?”
烏達闕臉色一變,還待再說。
封騰飛拍手攔住了他,銳利目光通視着趙小刀道:“尊駕高姓大名,怎麼稱呼?”
趙小刀道:“有勞封總鏢頭動問,我姓趙,封總鏢頭叫我趙小刀,或者是小刀刀都行。”
烏達闕冷冷地道:“這算什麼姓名?”
封騰飛兩道長眉微微一聳,道:“尊駕沒有大名么?”
趙小刀道:“封總鏢頭,就是在任何一個地方,對任何一個人,我也是趙小刀這三個字。”
封騰飛道:“封騰飛一片誠心,向來也以一個誠字對人。”
趙小刀道:“封總鏢頭,趙小刀生平也不擅虛假。”
封騰飛道:“那麼是在下多疑,尊駕是哪門哪派的高弟?”
趙小刀道:“我來自和田,雕玉為生,勉強算得上是個武林人。”
封騰飛面泛詫異之色,道:“尊駕來自和田,雕玉為生?”
趙小刀道“是。”
封騰飛遲疑了一下,突然側身擺手,道:“尊駕請,在下請尊駕一施回春妙手。”
烏達闕忙道:“大哥……”
封騰飛道:“二弟去招呼店家一聲,讓他們送熱水來。”
烏達闕道:“這位趙兄弟為鶴浪治傷,也許要個人在一旁幫忙。”
封騰飛道:“二弟只管去,這兒有我在也就夠了。”
烏達闕沒再說話,轉身往前去了。
這意思分明還是不放心,烏達闕要留下來幫忙,封騰飛沒有他一個也就夠應付的了。
趙小刀何等聰明人,他心裏明白,嘴裏可沒說破,淡淡地一笑,邁步往正北那間上房行去。
孟鶴浪的傷的確不輕,那上半身就跟個血人兒一般,閉着眼,直挺挺地躺在炕上,氣若遊絲。
趙小刀如今站得近,這一近看他才發現孟鶴浪上半身的傷口共有七八處之多,傷處皮肉迸裂,向外翻着,有的地方血都凝固了,一看就知道是刀傷。
這七八處傷以左胳膊跟右肋兩處比較重。
左胳膊一刀都見了骨,右肋上被刀扎了個洞,扎得不淺,肋骨都斷了兩根,趙小刀看了一陣之後搖頭說道:“還好,這幾處傷都不在要害,右肋上這一刀也沒傷着內腑,要不然令高足這條命只怕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