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黑衣女神
有一隻兔子說過:“每個人一生都能遇到兩萬個與自己相配的人……”侯愛澤堅定地認為,這可人兒,就是其兩萬個裏名次排列NO.1。
如果哪一天沒看見黑衣女神,他心就要失落好一會。以前每天乘車對於侯愛澤了說是一件煩惱痛苦而又無可奈何的事。從此以後乘車上班卻是一件令人期待、浪漫和愜意的事。
但情況沒有什麼進展,她還是她,侯愛澤還是侯愛澤。
侯愛澤心中的黑衣女神好像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存在,依然高傲的聽着音樂,大眼睛還是看着窗外,那睫毛還是隨車抖動一閃一眨巴,眼光沒在侯愛澤的身上逗留過一秒鐘,侯愛澤的存在如同空氣一樣可以忽視。
侯愛澤幻想着有什麼奇迹發生,設想着愛神將為他開啟一扇幸福的門,設想着解開她的第一個上衣扣子……有正常荷爾蒙分泌的人可以為他設想出來。
想是不犯法的。
有一天侯愛澤晚飯跟兩個小包工頭吃飯,喝了酒,一個人回家。
華燈初上,街上人來車往很熱鬧。
可侯愛澤回去要面對的是空空蕩蕩的沒有生氣的房間,沒有生氣的傢具,一屋子孤獨的空氣,孤獨地伴隨孤獨的床,孤獨的枕頭,一個人度過寂寞孤獨的長夜。
於是侯愛澤就在不是他回去的必經之路的那些街道轉悠。
夜色下晃眼美女更多,瞧瞧美女,看街景,逛逛店鋪消磨時間。
一個老小區門口街邊搭着一個棚,棚子裏外擺滿了花圈,棚里燈火通明,裏面煙熏火燎,擺了麻將桌子,有許多人在打麻將,有哀樂聲從裏面傳來。
這是特有的現代喪葬風俗——“打喪火”——死了人都要這樣支棚設帳擺靈堂,親戚老表、三朋四友、同事老鄉、街坊鄰里都要來緬懷弔唁。
侯愛澤酒勁還沒消,好奇地往打喪火的棚里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猶如被電擊了一下——莫非是她!?
香案的上面掛着一幅年輕姑娘遺像。
遺像里的人微笑着,這是深深刻在侯愛澤記憶中的人——這就是侯愛澤上班公交車上經常遇到的黑衣女神!
遺像上的笑臉有一股無形的魔力,牽着侯愛澤走進了棚里,來到遺像下。
那笑容是那樣具有感染力,這笑容是對着他的,這心上人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笑容對待過侯愛澤。
侯愛澤看着遺像,左右移動了一下身子,那遺像上生動的眼睛發出的目光始終不離開他。就是她,就是她!侯愛澤在心裏叨念着。
她要是活着這樣對侯愛澤笑,他的心一定幸福得要開花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侯愛澤不由潸然淚下。
侯愛澤點了三根香插到香爐上,拜了三拜。
有個戴白花的矮胖姑娘把他拉到一張桌邊,問他叫什麼名字,拿了一張會議簽到表一樣的表格,上面寫了一些人名和錢數。
侯愛澤明白了意思,從錢包里拿了錢放到桌上。
“您叫?”
“我?路過,路過。”侯愛澤支支吾吾說。
矮胖姑娘,把侯愛澤給的三張百元鈔對燈照看了真假,在“簽到表”上寫下了“陸哥300元”。請侯愛澤坐下,端上小紙杯裝的茶水。
人們都聚精會神打麻將,沒人理會侯愛澤,只有那矮胖姑娘姑娘不時地看上他兩眼叫他抽煙、吃花生、嗑瓜子。
棚里煙霧伴隨着哀樂繚繞,侯愛澤感覺胸悶頭暈,喝了一口茶,茶水太燙,把舌頭燙了一下。
侯愛澤起身告辭,矮胖姑娘姑娘把他送到棚外。
心裏想着黑衣女神,侯愛澤迷迷糊糊,悲悲戚戚回家,鞋和衣服沒脫,倒床就睡著了。
第二天上班侯愛澤也無精打采,整天腦海里都浮現遺像里黑衣女神的笑顏。糊裏糊塗地挨到下班,侯愛澤去尋找昨天晚上那條小街,還想到那弔唁靈棚里看看他暗戀的黑衣女神,不,是黑衣女神含笑的遺像。
侯愛澤轉了幾條街,可是就是沒找到地方,這世界上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生昨天那事。
天黑盡了,侯愛澤找到貌似昨天那小區的門口——小區的外面昨天擺弔唁棚的地方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小區門衛室開着窗,一個門衛在裏面看電視。
侯愛澤膽怯地湊上去問:“師傅,師傅,你們這昨天外面是不是搭了個棚?”
“棚?啥子棚?”門衛詫異的口氣裏帶着不耐煩。
“就是你們這死人了,搭的棚……”
“死啥子人呃!你個烏鴉嘴!”門衛憤怒了,站起來叫道,“吃飽了,沒得事,走走走!”
侯愛澤無語,黯然神傷,蔫蔫地走了,走不遠,不甘心,又回來,到很像是昨天搭棚的街邊仔細地觀察了地面——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侯愛澤一陣背皮發涼,頭髮立起來了,過了一會,腳耙手軟,一陣暈眩差點站不住,到馬路牙子上坐下,回去萎靡了兩天。
過了幾天,兩個耍得好的同事高迷糊和郭文凱又約喝小酒的時候,侯愛澤把公交車上經常看見的黑衣可人,他心中的黑衣女神,以及看見那喪葬棚子第二天又消失的事,講給他倆聽。
當然,侯愛澤對黑衣女神的無理舉動,以及挨黑衣女神耳光的事,隻字不提。
郭文凱說:“你這故事聽起來挺駭人的,是不是編起來說的哦?”
“我老侯向天發誓,如果有假,侯字倒着寫!”侯愛澤說。
“侯字倒着寫,又不是叫你猴子翻筋斗。簡單一點,就把白字上面那一筆去掉,就姓那個就行了。”高迷糊說,郭文凱表示贊同。
“老子給你們來個提壺灌頂。”說著侯愛澤拿起摻茶用的水壺,要往倆人頭上澆的架勢。
高迷糊和郭文凱一個勁地做求饒狀,侯愛澤方才作罷。
高迷糊問:“她叫什麼名字你都不知道?”
侯愛澤說:“好像姓車。名字還有點怪,有點像日本人的名字。”
“姓車?還姓炮呢!”郭文凱把侯愛澤的話頂了回去。
高迷糊不贊同郭文凱的話:“車,有這個姓。”
“這名字就有些怪,叫上一美娘子。”侯愛澤說。
“上一美娘子?加上車姓,就叫:車上一美娘子!你是耳朵不對是腦殼有問題呃!”
高迷咯咯地笑了起來。
“車上一美娘子,你咋個知道她叫這個名字的?怪糟糟的。”
郭文凱問道。
“其實是這樣的,我從那個棚棚里出來,隔着棚布聽裏面的人老是說‘車上一美娘子’,‘車上一美娘子’如何如何。”
侯愛澤又補充:“那口音搞不清楚是什麼地方的口音,說快了有些就不大懂。”
“是不是人家說的是‘車尚一’和‘梅良志’,還是其他的什麼話,你給移花接木了?”高迷糊分析道,“不過,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車上一美娘子’真有點像日本女娃的名字。”
郭文凱說:“那就叫車上一美娘子也好聽。只要你喜歡,名字就是一個代號。”
其實侯愛澤講的故事裏的關鍵和精彩的內容並沒講給高迷糊和郭文凱聽,這裏面還有他不可告人的過程。
侯愛澤和他稱之為車上一美娘子那心裏的黑衣女神,最後一次相遇是這樣的:
那天乘車,黑衣女神坐在侯愛澤的前排。
侯愛澤把頭湊到前面去想聽聽她耳機里放的是什麼音樂。
俗話說:不洋看頸項!天鵝好看,關鍵在它頸項長。
黑衣女神的頸項太優雅迷人了,迷得侯愛澤心猿意馬,不能自持,先是嗅人家的頭髮,進一步用鼻子去蹭人家的香頸和耳垂。
侯愛澤正心醉魂迷之際,他心中的女神站起來,轉過身一言不發,照他臉上就是一耳光,“啪”得一聲,驚了邊上的人,都驚異地看着他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有兩個站在跟前的,穿着校服的女中學生目睹了整個過程,盡然放聲大笑起來。
侯愛澤驢眼睛一瞪,把那倆女中學生震住了。
倆小姑娘用校服長長的袖子捂嘴,憋住了笑聲,相互對視了一下,轉了個180度,背向侯愛澤,又笑彎了腰。
黑衣女神見侯愛澤苦笑,沮喪着臉,轉身坐下,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周邊的人好像全都明白剛才扇耳光的內涵,鬨笑起來。
侯愛澤腦門“噔”的一下,彷彿挨了一悶棍,急急忙忙向車門擠去,正好車到一個站,第一個下了車,匆匆地向車行駛的反方向走,期望儘快和那公共汽車拉開距離。
走了一段距離,侯愛澤回頭看那公共汽車已不見蹤影,街上匆匆的行人各自行路,好像都沒感覺到他的存在。
侯愛澤長長地吸氣,又狠狠地吐出來,非常慶幸今天這一幕沒有被熟人看見。
侯愛澤摸摸有些發麻的腮幫子,又把摸腮幫子的手放到鼻子上聞了聞,放到嘴上親了親,周身突然感覺到非常地通泰、舒暢,進而又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
甚至於到單位,見到那對他指指點點的歐巴桑上司那老薑皮上抹了冬瓜灰的臉,以及臉上紋的大毛毛蟲似的眉毛也不反感和噁心了,倒覺得有幾分可愛了。
人就是賤!這偉大的一巴掌給侯愛澤打醒了,以免他在丫丫的道路上漸行漸遠,滑向犯罪的深淵。
這正是:思想不端,行為跑偏,乘亂揩油挨打不冤!唉,戀愛和耍流氓就是一步之差。
這麼多年侯愛澤也沒搞明白,弔唁棚里遺像里的人——車上一美娘子,與車上給她親切一耳光,那心中的黑衣女神是不是一個人。到底是黑衣女神,還是是黑衣女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