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4
Jimmy深深的看了病床上的這個男人,是他的病人,也是他的朋友。
護士已經準備完畢,在楊初一的枕邊墊上了消毒巾,將病號服遮蓋住,消毒巾上鋪着瓷白色的彎盤。這是用來接着檢查過程中流出唾液,或是嘔吐物。懶
他從前檢查過幾次,每次胃鏡檢查他都會嘔吐,反應極大……這種樣子,他不想給她看見。
Jimmy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Lance,下面我們來做麻醉,放輕鬆。”
楊初一勾了勾唇角,默不作聲,微微攥起了拳頭。
護士在一旁提醒:“楊先生,注意深呼吸,如果等會出現噁心的感覺,請保持深呼吸,可以稍稍緩解。”
Jimmy一手持着壓舌板,一手持着噴霧劑,楊初一自覺的張開口。Jimmy對準他的咽喉部,用力擠壓橡皮球,藥液噴出。楊初一下意識的蹙起眉,難言的苦澀充斥着整個口腔。
Jimmy吩咐說:“Lance,不能吞咽,忍一會兒。”蟲
楊初一眨眨眼,含着藥液不動聲色,眉頭卻是越擰越緊。
Jimmy一直在一旁觀察他的臉色,時不時詢問他的感受,楊初一有些不耐,煩躁的眨眼,或是點頭、搖頭。
眼見時間到了,Jimmy對護士輕輕點頭,護士端來玻璃器皿,楊初一皺眉吐掉口裏的藥液,還真不是一般的噁心。
整個檢查流程楊初一已經很熟悉,當護士拿來口墊,他很自覺的含上口墊,輕輕咬住。護士固定住口墊,正式的胃鏡檢查便開始了。
當胃鏡經過口墊,進入口腔,到達舌根盡頭,食管入口時,一股濃重的噁心感覺開始往外涌,護士在一旁提醒他做吞咽動作,並注意深呼吸。
一股噁心的勁兒伴隨着無法抑制的淚意,蜂擁而上,深呼吸也只是稍稍緩解了這股噁心的感覺,唾液伴隨着些許嘔吐的穢物,自然的流入一邊準備的好的彎盤內。
柯尼卡悄悄兒的站在外面,透過玻璃窗戶看着裏面的一切,緊緊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音來。
他是往左側卧,她只能看到他彎曲的背脊,因為痛楚而微微顫抖的身子。
Jimmy似乎是隨意的朝窗口看了一眼,柯尼卡下意識的縮回身子,用手捂住嘴巴。
他要喝湯嘛……她這種狀態煲不了燙,李元的車一直盡職的停在醫院外面,她吸了吸鼻子,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老李,麻煩送我去粥軒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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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這樣的檢查,還有幾次?他還沒有手術,這樣的煎熬,還要多少次?
李元開車向來穩當,許是情緒影響,柯尼卡覺得自己有些暈車,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有那麼一口氣,出不來,咽不下,吐不出,難受的讓她很想念楊初一。僅僅是離開這麼會兒功夫,她突然覺得很想念他。
胃鏡檢查進行的很快,護士備着淡鹽水遞給楊初一,他漱了漱口,仍是難受的緊。腹中本就空空的,剛剛他吐到最後,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吐,只覺得滿嘴都是苦澀。
為了防止暈倒,他現在還不能下床,嘔吐感卻仍是一陣一陣的襲來。他偏頭看了眼窗外,樹梢上已經有了春天的痕迹,能看到點點的綠芽。
這一切才只是開始。他開始想,讓她陪着他是不是一個錯誤?他分明能感覺到她的強顏歡笑,她的擔憂,她的心疼,甚至,她的無助……他都看在眼裏,卻無能為力。
Jimmy與他聊了幾句,他因為難受,有些懶得開口。末了,Jimmy說了句,“以後還有很多這樣類似的檢查,Lance,你真打算總這樣支開她?”
楊初一挑了挑眉毛,喉嚨有些疼,張開口,聲音也是沙啞的。他說:“Jimmy,你不明白。”
Jimmy嘆了一口氣,說:“要是待會兒有嘔血的情況,或者持續疼痛,一定要叫我。現在先休息一會兒,我讓護士送點餐點來。”
楊初一悶咳了一聲,止住了Jimmy:“不用了,我等她回來……”
他閉上了眼睛,忍住那一陣陣兒的難受,為了轉移注意力,竟是漸漸睡著了。恍惚中,嗅到食物的香味,淡淡的,他頓覺得腹中空空的難受。
惺忪着眼睛,便瞧見柯尼卡悄悄的放好食盒,動作很輕。
柯尼卡瞥見他的視線,彎下腰,壓低聲音,微笑道:“吵醒你了么?”
楊初一張了張口,顯出少見的一點脆弱:“我餓了……”
他的聲音着實沙啞,柯尼卡聽在耳里,心裏狠狠的抽了一下,面上卻微微一笑,從食盒裏拿出買好的餐點。
他現在只適合吃細軟的流質或是半流質食物,她特地讓師傅做了米湯,山藥也是弄成泥,養胃,又不會忌口。
山藥泥裝在小白瓷碗裏,她扶他坐起身,自己在床邊坐下。她剋制住自己的視線,不要長時間的落在他蒼白的臉上。鑲着金邊兒的小湯匙舀起一勺山藥泥,送到他口中。每吃一口,便兌一勺米湯。她喂,他吃,兩個人均是默不作聲,竟是吃完了一小碗。
柯尼卡看着他這樣,略略放了心,鬆了口氣。腹中,胃,喉嚨,舌根……卻是一路灼灼的難受,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很燙,生生的把那股灼灼的不適給壓回去。得忍着。
外面的陽光很好,Jimmy見楊初一好些了,也沒有出現什麼特殊反應,便同意他們出去走走,曬一曬太陽。
柯尼卡自然的挽着楊初一的手臂,兩個人走的都很慢,他本就生的好看,這會子雖是穿着病號服,仍是吸引了不少目光,紛紛回頭看他們。
醫院後面有很大的草坪,迴廊上不少木椅,這個季節的陽光溫暖舒適,柔柔的灑在身上。
兩個人僻靜的位置坐下來,柯尼卡從兜里掏出指甲剪,抓起他的一隻手,認真的剪起指甲來。她的技術並沒有多好,給自己剪指甲時並沒有覺得這樣困難過,她頭一次給別人剪指甲,頓時覺得,哪兒哪兒都怪。
她只得認真的盯着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摁着指甲鉗。他的手指修長,指肚飽滿圓潤。真是好看。
楊初一看着她的表情,太陽照在她身上,微微散落的劉海在她臉上投下了一片陰影,讓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是憂,亦或是愁。
越是想抓住她的表情,他越是看不清。
“膠捲兒……”
“嗯?”她頭都未抬,認真的與他的十根手指作戰。
“來森廣幫我怎麼樣?”
他說的隨意,像是不經意的提起了一般。她卻頓住了手裏的動作,抬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一時間,她的目光中有隱忍,有責備,有難過,瞬間交織成一張大網,將他緊緊包裹住。
他覺得嗓子有些干,反抓住她的手,認真的對上她的眼睛,不依不饒道:“幫我好不好?”
柯尼卡拚命忍着,他是病人,他是病人,她這樣說服自己。接着,盡量溫和着聲音,淡淡道:“初三也可以幫你啊,你公司里那麼多人……我現在的工作,我很滿意。”
他久久無聲,她便也跟着沉默,只有指甲鉗一下一下脆脆的聲音。他終於開口,聲音里滿滿的都是無奈:“膠捲兒,我們理智一點,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到時候,我不能讓你一個人……”
“楊先生!”
她像是一隻被踩着尾巴的貓,重重的甩開他的手,打斷了他下面的話。
“沒有你之前,我活的很好,我能養活自己,以後,我也能養活自己,不需要你現在來替我謀划好我的後半輩子!”
楊初一看着她,她的眼眶紅紅的,繞了一圈,定是忍了很久。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氳着血絲的雙目中,好似能噴出火來一樣,死死的盯着自己。
柯尼卡大口的喘着氣,抿緊了唇,重新拉過他的手。視線變得有些模糊,她怕自己看不清,剪到他的肉,不得已,抹了一把眼睛,卻是抹出一手的濕意。
她咬了咬牙,索性伸出手臂,用力的抱住他的脖頸。他的髮絲都是蘇水的味道,她忍住淚意,輕輕道:“初一,你怎麼這麼膽小?”
他怔了怔,反手擁住她,心裏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是啊,我以前也沒想到,我原來這樣膽小。”
楊初一閉了閉眼睛,喉頭顫抖:“……膠捲兒……,我不想你以後太難過。”
柯尼卡一動不動,靜靜的聽着他溫柔的喚她,一聲一聲,低沉沙啞的嗓音。她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猛烈的像是要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她深深的喘了口氣。
“我不會難過……以後不管你在哪兒,我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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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進入結尾狀態,我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本來就有些狀態不佳,不想因為速度問題再去影響質量。只能做到當初對大家的承諾,每日保底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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