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蝸居
床頭鬧鐘的指針此時已經指向三點鐘，看着空蕩蕩的大半邊位置，再環顧這面積不大的破舊小屋，加上本就沒什麼傢具，就一個梳妝枱和脫了油漆的斑駁舊書桌，竟連個吃飯的飯桌都沒有，非要仔細算的話，那就再加上三個塑料小凳子，真要有兩個朋友來的話都沒凳子坐了。
不過好在她住這裏這麼久，也沒有邀請過任何朋友或者親戚來坐坐，除了樓下另一個比她月份大些的那位大姐，偶爾來串個門打打毛衣或者閑聊。當然，還有她此時正半躺在這上面的床，是剛搬過來的時候花了兩百塊新買的，算是唯一幾件不算舊東西的東西了，因而空間看起來還不算擠。
這是她暫住的地方，雖然不知道要住多久才能搬走，反正這不是她的家，頂多算是苟且住着的一個地方，是的，“苟且”這個詞再貼切不過了。
最近肚子裏的寶寶比較頑皮，偶爾會半夜將她踢醒，就比如現在，她不自覺的帶着微笑輕柔肚子，低聲哄着這個日夜陪伴她的小傢伙，她希望是個小姑娘，有着一頭烏黑柔亮長發，小臉粉嘟嘟的小姑娘，以後每天給她編不同花樣的可愛小辮子，重要的是千萬不要長得像爸爸，不是說寶寶的爸爸不好看，她也說不清原因，總之像個執念一樣……
不出所料，這麼晚了他還是沒回來，林映雪沒由來地嘆了口氣，她不知道在別人看來該抱怨還是難過，其實什麼感覺都沒有，只知道他還沒有回來，半夜三點鐘他還沒回來，僅此而已。
換做別的女人，自己男人半夜三更還沒歸隊應該是很着急甚至是惱怒萬分的吧？而她身懷六甲，對他深夜未歸竟然是無所謂的態度，換成是誰也不肯相信的吧。是的，她確定自己此時的感覺就是無所謂，哪怕是再也不回來也無所謂！
對於前兩天發生的“網友”鬧劇，本來林映雪還想和他好好談談的，但每天他下班后在家的時間都多，而且還都是在睡覺。所以一直都沒機會和他正式地談談，慢慢的也就由他去了。
反正，眼不見為凈吧，只要別再讓她碰上就行了。若他不自覺，那她鬧騰也是沒用的。
吵鬧什麼的也不存在，日子相安無事地過着，在鄰里看來他們算是和睦甚至是恩愛的小兩口，因為從未聽見他們拌過嘴。特別在是住在隔壁帶孩子的大嬸眼裏，陸明每天起早貪黑的上班，算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小夥子，進進出出還會跟長輩打招呼，算是挑不出什麼壞毛病來。
但，真實的情況也就只有林映雪她自己心裏有數，在別人看來好不好在她這裏是不做數的。當然，也沒必要去反駁和解釋什麼，各家的日子都是自己過的，別人也是好意，自己也不會去像祥林嫂一樣叨叨自己的生活家事。
已經記不清這樣的狀況是從何時開始了，似乎是持續了一個多月了吧？若沒記錯，應該是她辭職回來安胎那幾天開始吧，老闆娘說她挺個大肚子在後廚工作挺不安全的，為了她和寶寶的安全和健康着想，暫時不要上班了，等生完再回去，工作還是會給她留着的。她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也知道老闆娘說給她留位置是真的，所以她不再堅持就回來了。
只是她回來沒幾天，陸明下班就變得很晚了，而且是越來越晚。她也曾問過他幾次怎麼下班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但得到的回答無非就是店裏忙。她也曾在同一個地方和他上班，營業時間她也清楚，像小縣城這種地方的夜場偶爾晚一些關門也是有的，但也不至於經常如此。她也問過其他同事，很多時候都說早就下班了的，她便不再問什麼，既然他想敷衍的事她又何必去強探究竟，像個怨婦似的，重點是她不想因為他做個怨婦，沒到那個份上。
所有的這一切都源於她不愛陸明，可肚子裏卻偏偏懷了她的孩子，有時候真是令她糾結得抓狂，以後要跟寶寶說媽媽不愛爸爸么？還是要如何假裝給寶寶營造一個充滿愛的家庭？後來她還是作罷，不去想這些糟心的未來，以免不好的情緒影響到肚子裏的寶寶。
許是母性使然，她是真心愛着這個孩子的，自從有了胎動開始，她所有的抵觸都變得柔和直至妥協。雖然她不愛陸明，但肚子裏的寶寶沒有做錯任何事，這個真切存在於她體內的這個小生命，她是愛着的，是和她有關聯的屬於她的！
也許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緣故吧，半夜醒來后着實很難再繼續睡下，原先她的作息還算規律的，可自從懷了寶寶之後困意總是像個任性的孩子說來就來，從不分時間段是否正常。她還沒來得及去享受青春是什麼，然後就如喪家犬般地去經歷這些，這樣的念頭偶爾在她的腦子裏閃現。不過很快她就將這些念頭拍碎，眼下這些話都是有的沒的，得想着以後的事才是真的。
她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原本她想着陸明若能回來早些，至少也能幫她倒個水什麼的吧。不過想想，除了剛開始孕吐厲害的那陣子他還算殷勤照顧之外，好像也什麼大作用。可能她自己本就比較自立慣了，覺得自己能應付的事就很少叫他做。不是她不想別人照她，只是面對陸明，她撒嬌矯情不起來。
喝完水，她還是沒有睡意，這大晚上的去樓下院子走走也不可能，說不定會嚇着別人和院子裏的狗的。她托着肚子緩緩走到靠着床頭的窗邊，拉開褪色了的花布窗帘，小心地推開窗戶，迎面吹來一陣帶着青草香的微風，她忍不住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清新的空氣，瞬間覺得心情也變得清新起來。雖說現在是夏末，白天的太陽依舊有些毒辣，但到了夜裏暑氣早已完全褪去，加上周圍還有許多高大的樹木，空氣還是很舒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