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皮癢

第24章 皮癢

天元二十年,穀雨,不風不雨正晴和,翠竹亭亭好節柯。

旭日東升,姑蘇城南護城河旁的竹林內,一名身穿紅道袍的小童子正雙腿彎曲而立,雙手直立於身前,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扎着馬步。

小童子不是別人,正是半年前離開渭南鎮后,在跟着自己師父在此生活的陳進。

在這半年中,無論颳風下雨,他都會在每日天還未亮的雞鳴時分起床,在此地紮上半個時辰的馬步。

初扎之時,短短半個時辰的馬步,他要停下來休息十餘次,後來漸漸有了一些功底后,半個時辰中,他只需停下來休息八九次。

在往後,就如眼下這般,半個時辰的馬步紮下來,他只需停下來休息三四次了。

天空中暖陽探頭之時,也是陳進每天即將扎完馬步之時。

空地前是師徒居住的棺材鋪,汪老道迎着晨曦灑下的第一抹日光,睡眼惺惺的背着雙手從鋪子內走了出來,然後拐到了屋后的空地邊上。

看見自己師父后,陳進雙手一收,直起身走到空地上一塊平整的平石台上盤腿坐了下來。

老道士則是自顧走到一塊離陳進不遠的平石台上,同樣盤腿坐了下去。

就這樣,師徒兩人皆是雙目緊閉,開始呼吸吐納打起坐。

這也是陳進每天必做的早課,靜坐了莫約半個時辰,當灑下的陽光開始有些灼人時,師徒的打坐也就到此為止了。

一個時辰的扎馬和吐納下地,也代表着陳進今日份的早課到此結束了。

當然,這只是一天中的一個開端,接下來,陳進還有課要上。

跟隨自己師父汪藏海來到這座府城生活后,老道士在年初,為他在城中尋了間學府,以便讓他學文習字。

因此,陳進每日在做完像剛才那一個時辰的早課後,還要收拾一番,去學府上半天的課。

一個時辰的早課下地后,陳進與汪老道回到棺材鋪的后廳,圍坐在一張圓木桌上吃起了早飯。

“師父,錢員外家的老夫人是不是真的屍變了?”

拿着一個白面饅頭咀嚼之時,陳進將昨天在城裏聽到的一則傳聞問了出來。

因為近來城中的錢員外家出了件邪事,而那件事情正好是自己師父出手解決的。

一句話問出口,老道士不但沒有回應陳進,反而抬起手在他額前重重的彈了一下,斥責道:“食不言,寢不語。你操這份閑心做甚?趕緊吃,吃完了給老子上課去。”

“哦~”對於自己師父這番嚴厲的斥責,陳進表面上乖巧的點頭應了聲,就不在說話了,可內心此刻卻是罵開了鍋。

“老東西,又吃啥槍葯了?大清早就擺個臭臉,我……”

心中雖然是有些不滿,不過這也只是一時的,轉眼便會煙消雲散。

通過半年時間的相處,雖然汪老道平時脾性古怪,但是對陳進卻是無微不至。

比如眼下,雖然是重重彈了陳進一指頭,但是在彈完后,老道士卻是不動聲色的將飯桌上一隻雞的兩條大雞腿都夾到了徒弟碗中。

“昨天我碰到周夫子,他說最近你們有一份百遍文表抄讀,而你只抄了五十遍。”

汪老道在夾雞腿之時,漫不經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至此,陳進才明白剛才自己為何會被彈那一下了。

“是有此事,可是周夫子讓我們抄百遍文表,不就是為了讓我們能熟記文表嗎,我自認為已經能將文表爛熟於心了,因此,五十遍與百遍有何區別?

師父,您說為人師表的,行事不懂變通,如此古板是否有欠妥當?”

聽到陳進影射的話,汪老道二話不說,在次伸出指頭重重彈在了陳進的頭上。

“放屁,夫子讓你抄百遍你就得給老子抄百遍,少一遍都不行,爛熟於心又如何?人生在世,無論或大或小的事情,你都要學着從中去收斂自己的光芒,爛熟於心並非你自大的本錢。”

“師父說的是,進兒明白了。”

對於自己師父的教導,陳進聽完后,很是乖巧的應了一聲,並非是敷衍的那種回應,而是他覺得老道士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受到一頓教育的陳進在吃完早飯後,便回房拿出自己裝書本的大布袋,準備去學府上課了。

一邊走,一邊將布袋斜背在身側,當他走到後院進前廳的門框處時,突然停了下來。

“師父,錢老夫人是真的屍變了嗎?”

“兔崽子,是不是昨晚毒蚊子太多了?明說吧,你皮有多庠?”

聽到老道士的一聲厲喝,陳進打消了在詢問的念頭,移步進了前廳。

前廳之中擺放着七八口棺材,這些都是汪老道平日裏閑的發慌之時做的。

半年前剛來到這裏時,他對於前廳中擺放着的棺材有着很深的恐懼感,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心中的恐懼便越來越小了。

到了近段時間,他甚至都敢躺到棺材裏面去睡覺了,當然,這一點他也是跟自己師父所學,因為汪老道有個睡午覺的習慣,而且每一次都是睡在棺材裏。

另外,汪老道的本行也並不是賣棺人,而是一位在這姑蘇城中頗有名氣,會驅邪除妖的大道長。

至於他為何喜歡做棺材,這點就沒人知曉了,就連陳進也不知道,不過陳進卻是知道,自己師父生活的這間棺材鋪,並不是汪老道所開。

因為汪老道是在三年前才來到姑蘇城的,當時正好這家棺材鋪的老闆因為年紀老邁,打算關門歇業,所以,便被他買了下來。

……

通過半年的扎馬,在加上汪老道平日裏教的一些拳腳,現在的陳進與半年前已經是大不相同了。

出了棺材鋪后,他腳步輕盈的踏在竹林中的道路上,往學府趕去。

在他穿過竹林,準備踏上小橋過河時,迎面走來一位禿頭法師。

隨意掃了眼,陳進發現這法師看起來年紀不大,莫約二十齣頭的樣子,他肥頭大耳,身上的法袍半敞,露出一個圓鼓鼓的肚皮,看起來憨憨笨笨,透着幾分滑稽。

“小施主,請問汪藏海前輩是住在這附近嗎?”

在陳進打量肥和尚之時,對方開口問了句。

“你沿着這條路往裏直走,看到一間棺材鋪后,就能找到他了。”

由於要趕着去上課,所以陳進在應了肥和尚一句后,便匆匆忙忙的趕去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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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大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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