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雙生雙心(十三)
文蒂留下的錄音留言讓我明白到她那顆堅決不肯認輸的心。
可是也因為她的魯莽,也許會導致整個事件變得更為惡劣,我要做的只有盡量阻止事情繼續惡化下去。於是我帶着崔悅,在晚上差不多九點五十多分的時候找到了曉紅的家裏。崔悅站在我身後,一直在嘗試打電話給曉紅,但沒有人接聽,她慌慌張張地問我:糟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能出什麼事?小三與正室互相之間的鬥爭,不外乎是要麼你掐死我,要麼我掐死你。
好吧,我電視劇看多了。
現實比電視劇可殘忍多了。
我又敲了好一會,還是沒有反應。
崔悅捏着我的肩膀說:不管那麼多了,踢門吧!
我已經做好爆門而入的準備,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門突然被打開了,我衝上前,整個人都撞在曉紅的身上,她發出一聲尖叫,倒在了沙發的背後,我也差點被隨後而來的衝擊力給反彈過去。崔悅從後面趕上來,一把抓住了我,在我耳邊幽幽細語地念叨着:還真有你的,這都能撞在一個美女的身上!
我來不及為自己辯解。
曉紅看着我們,驚訝不已地問:你們怎麼來了?
崔悅搶在我之前發話:沒有……我們有事要找你,本來呢想打電話給你的,可是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你很少這樣的,所以我們就很擔心你,情急之下就沒有想那麼多,直接跑過來找你了。
我心裏不禁發出嘆為觀止的感嘆!她還真會隨機應變。
曉紅恍然大悟地說:我手機沒電了,然後充電器又找不到。我不是有意不接你電話的。
崔悅帶着疲勞過度又充滿寬容的笑臉說:放心,沒事啦。
我從地上掙扎爬起來,氣喘吁吁地說:對了,文蒂有沒有來過這裏找你?
曉紅好奇地問:文蒂是誰?!
我收住了氣喘吁吁的神情,鎮定自若地說:文蒂就是你丈夫在公司里的私人秘書也是私人助手。她昨天來找過我,堅稱自己在對面馬路看到了張大寶,但轉眼又消失不見了。我不停地告訴她,那是她自己出現了幻覺,她非是不相信,還說一定要找上門來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們擔心她會因為過份擔心自己老闆的安全而失去理智,做出一系列的破壞行為。所以我們想着第一時間跑過來阻止這件事。你知道的,女人的情感一向很豐富,況且張大寶對屬下一直那麼好,屬下緊張他的安全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曉紅冷笑着說:你們的心情我很明白,不過真的很遺憾,她沒有上來找過我,不然我也不會第一時間就問你,文蒂是誰。我很少看到過她,也沒有接到她的來電。所以我想,她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哪有女人為了找自己的老闆,甘願在大半夜的擅闖私人地方呢?對吧?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移步到客廳的中央,再繼續往延直的走廊一直向前走,走着走着,我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問她:你怎麼滿頭大汗的樣子?
崔悅也跟着附和:是啊,很熱嗎?最近天氣降溫了,外面又下雨,天寒地凍再加上潮濕的氣候,我想出汗都出不了。
曉紅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額頭的汗水,連忙擦拭着說:哦,沒事,就因為是天寒地凍的緣故,所以我才想着泡一回熱呼呼的熱水澡。
我疑惑地往浴室那邊走過去,曉紅驚慌失措地拉着我說:別過去了,我剛剛泡好了熱水,裏面很熱很多蒸氣的,而且裏面全是我準備要換下來的衣物。
崔悅狠狠地拍着我的頭,呵斥着:就知道瞎走!
“真是不好意思,那個文蒂真的沒有過來找你?”
“真的沒有,今天晚上就我一個人在家裏,安安靜靜地度過了一個寂寞的夜晚。”
我用眼角的餘光觀察了整個客廳,餐桌上開了一瓶紅酒,一個杯子是乾淨的,另外一個杯子是骯髒不已的,杯子裏還裝載着鮮紅色的液體。再沿着餐桌的視線延伸至電視機上,再從電視機上延伸至古老的壁櫃,上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瓶子。這些瓶子裏裝着很多拿來許願的五角星、幾張精緻又被折起來的信封,最後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物體?我抱着好奇心問她:這玻璃瓶里裝的是什麼?
她笑着說:那些是動物的標本。張大寶讀大學的時候很喜歡研究動物,他很迷戀很痴戀生物學。每次去旅行,他都會帶一些動物標本回來放着,久而久之,動物標本就越來越多,我不太喜歡這些東西,於是在我的循循善誘下,他終於還是選擇了丟掉一部分的動物標本。你看,男人就是喜新厭舊,他丟棄的那些動物標本都是大學時期的,剩餘的那些則是結婚之後才找回來的。
我不太自然地反駁她:丟棄動物標本又跟喜新厭舊有什麼關聯呢?
她聳了聳肩膀說:沒有關聯的,誰告訴你有關聯的。
崔悅拉着我說:好啦,我們該走了,不要打擾人家休息了。
我站穩了腳步,她怎麼拉也拉不動我。
說實話,文蒂雖然說話是有點像神經病那樣,可是萬一她沒有看錯呢?
我抿了抿嘴唇問她:張大寶有沒有回來過?
她像喪失理智那樣不斷地笑着,笑了好一會兒才認真地說:如果他真的回來了,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可是我真的很想念他……如果他真的回來了,求你們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我不太相信她說的話,揚言道:要不我看看你的房間吧。
崔悅卻從背後拉住了我,低聲地警告我:不要再胡鬧了!她已經飽受折磨!
好吧,我放棄了。也許文蒂沒有看錯,張大寶的確是回來了,只是他不願意出現,不願意回來找自己的妻子罷了。
我望着熱氣沸騰的浴室,無奈地搖了搖頭,搭着崔悅的肩膀,心甘情願地離開了曉紅的家裏。
經過半夜裏的一番折騰,我們又累趴了,互相倒在沙發上,急促地喘息着。
我好奇地自言自語:奇怪了,一個女人住在一間屋子裏,是不是都有這樣的習慣,在晚上九點多了還要開一瓶紅酒給自己喝,晚上喝紅酒,第二天早上起來會很容易頭疼的。這樣的習慣真的很好嗎?還是說,餐桌上的紅酒是另有故事的。
崔悅趴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這很正常啦。我在美國一個人住的時候,夜晚常常會因為寂寞孤獨帶來的恐懼而心慌不已,常常拿酒來麻醉自己的恐懼。不過當然,用紅酒來麻醉自己也很少見,而且剛才看她的樣子也不像喝醉了啊。
我饒有興趣地問她:是不是喝紅酒不容易醉啊?
她給我一個白眼:你就想了!這要看實際情況的。
“例如呢?”
“例如是否空肚子喝酒,這樣就會很容易醉。”
這下子我倒是覺得很奇怪了:餐桌上沒有一點的食物耶,如果她真的喝了,應該會醉醺醺才對。
她指責我:神經病哦!你不讓人家是晚餐吃得太飽又或者是吃了其他的零食。不一定是餐桌上的食物嘛。
我皺着眉頭說:可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她的房子比之前還要乾淨整潔,就好像她從來就不住在這裏似的。還有,哪有人大晚上的泡浴缸的,她的行為過於異常。
她不耐煩地說:你懂什麼,女生多半都是這樣的,喜歡泡浴缸喜歡喝紅酒。
我糾正她:是女人。都結婚了,怎麼會是女生呢?
她揪着我的耳朵,笑嘻嘻地說:怎麼啦你,是不是真的要那麼糾結這些區別?
我喊着:痛痛痛!
她放開了,我趕緊用冰凍的手指揉了揉耳朵:總之呢,我覺得你這個所謂的高中同學始終有些怪怪的,說不定張大寶的失蹤案是她一手搞出來的。
她又揪着我的臉龐說:是嗎?哪有妻子會謊報自己丈夫失蹤的,對她又沒有好處。而且現在也不是拍電影,沒有反轉劇情這一說法。
這一次我要忍着疼痛,堅決地說:我始終相信文蒂沒有說謊,她也沒有看到幻覺,如果不是真的看到了張大寶,她絕不會那麼認真地向我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要找到他。
她饒有興趣地說:是嗎?既然是這樣,為何你一開始就不相信她,還嘲諷她是因為思念過度而出現的幻覺呢?
我瞬間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那樣:對不起啦,主要是她當時說話的口吻的確是有點誇張的成分在裏面,我也有猶豫過,可是……真的,如果換成現在,我一定會選擇相信她的。
她安慰着我說:放心吧,最多呢,明天我們一起買一束性感奔放的玫瑰花送給她,向她道歉,然後呢好好坐下來談談,關於張大寶是否真的出現的問題。
我疑惑地問她:就是那麼簡單?
她愉快地笑着說:女人嘛,有時候就是那麼簡單的。
我突然想起某些事情,忍着笑意問她:你明天真的有時間?
她這才終於想起來:對哦!我明天還要去書店,然後回老家拿那張高中畢業照。
我提醒她:高中畢業照又不是世上僅此一張,曉紅也有啊,向她要一張也可以啊。
她無奈地說:你以為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嘛?問題是,我問過她了,她一個勁地說,那張畢業照早就不知道扔去哪裏了。況且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回一趟老家,拿高中畢業照只是順便而已。
我尋思着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明天讓我到花店裏買一束玫瑰花送給她,然後兩個人坐下來好好聊聊?
她在盯着手機的屏幕:是啊,怎麼了?給你一個光明正大的機會跟美女吃飯,你也不願意?這可是我特別批准的。不過呢,買玫瑰花的錢我就不會給你出了,你要自己掏錢哦。
我沒有顧及她那亂七八糟的台詞,好奇地問:你要去多久?
“差不多兩三天吧,火車票我剛剛已經訂好了。”
好吧,祝你一路順風。我有氣無力地說著。
奇怪了,我究竟在擔心什麼呢?
次日的下午三點多,我從張大寶的室內設計公司的辦公樓走出來,此時太陽仍然躲藏在一片烏雲的內部,久久看不到陽光,一片陰暗籠罩着大地,風隨時都有刮起來的可能,昏昏沉沉的天氣總是令人特別的沮喪。
我拿着一堆A4的紙張,渾渾噩噩地走出辦公樓,回想起文蒂的同事對我說過的話。
她在那天發完短訊給我之後,就已經是處於失蹤的狀態,連續兩天沒有回過公司,電話沒有打過回來,工作也沒有做交接,壓了一堆的工作給其他同事。整個公司內部紛紛怨聲載道,聲稱其內部結構又回到了剛剛開公司那段永無休止地加班的時光。
在同一時間內,文蒂的家人也同時找上門,說她已經兩天沒有回家了。
我跟她的姐姐在茶水間聊了幾句。
文蒂的姐姐看起來有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臉青口唇白,臉上疲倦不堪之餘還充斥着恐慌不安的神情。她的雙手不斷地顫抖着,我輕輕地推了一杯熱騰騰的溫水給她,她說了聲謝謝以後,就一直低着頭在喝水,眼睛時不時在飄向其他地方,似乎在尋思着某些事情。
我靜靜地坐着,時不時地望着時間的走動。
“說吧,文蒂是什麼時候開始失蹤的?”
“前天晚上。她當時在客廳來來回回地走動着,我生病了,全身發冷,全身裹着棉被,坐在沙發上看着非常無聊的電視劇,她手裏拿着電話,不斷地按着號碼鍵,似乎她在嘗試着給某人打電話,但是對方的手機一直沒有打通或者沒有人接聽。”
我驚慌不已地會想起手機里顯示的未接電話記錄。
“接下來呢?發生了什麼事?”
“她整個晚上都睡不着,我都勸了她好幾回,讓她回房間休息,她非是不肯聽,沒多久她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我不知道是誰打給她的,她聽了之後表現得非常興奮不已,然後她就跑回房間換了一身衣服,什麼都沒有帶,只帶了手機出門,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到了第二天,我才知道她根本沒有回公司,家也沒有回過,所以我就猜想,她有可能是失蹤了。”
我不厭其煩地給她科普:一個人在正常情況下失蹤,必須要失蹤超過七十二小時,警方才有權受理或者立案。除非你有很充足的理由證明,她的失蹤很有可能是遇到了毀滅性的危險。否則按照一貫的調查思維,失蹤的兩天時間是不足以讓警方立案的。
她的聲音在顫抖:我知道……可是她真的失蹤了,我打她的電話也打不通。她已經有兩天沒有回家,她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沒有說一句話就玩失蹤的。我覺得她肯定是遇到了危險!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重複地問她:你妹妹離開家裏的時候,當時是幾點鐘?
“七點多,我親眼看到她編輯了一條短訊之後就走了。”
“她有沒有說過要見誰?或者約了誰?”
“那倒沒有,她的私事我一向很少理會,她也不太願意分享這些事情。”
我無奈地坦白告訴她:如果你猜不到她要見誰,這樣我們很難調查的。況且像這種情況本來就不足以立案。你說她失蹤了,我可以說她去了朋友的家裏玩,玩到忘記回家了。
她倒是真的開始在思考着我提出的問題:我記得……她出門的時候沒有化妝,也沒有穿很正式的衣服,當晚外出時她還穿着拖鞋。如果你非要我猜她去找誰……我想……她要找的那個人應該是一個女人。一般來說,如果是異性,她一般都會比較注意自己的形象吧。
我點了點頭說:這個推論大致上可以接受。放心吧,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我的思緒回到現實,手裏拿捏着幾張紙質文件,心情複雜地看着這沉鬱的氛圍越來越濃厚,我打了一通電話給莫求,但她沒有接。此時,崔悅來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