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雙生雙心(八)

第七百三十六章 雙生雙心(八)

我帶着崔悅,來到了’大寶室內設計公司’的中央辦公樓。

該辦公樓位於市中心的一條繁華街道,設施方面是目前最先進的。這一邊的建築物基本已經成為所有知名企業的中央辦公大樓,出入必須要持辦公室所特別配製的藍卡,前前後後都有保安站崗,如果你很無聊,想溜進去玩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這裏的保安的專業程度堪比警察制度上的紀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就好比我跟崔悅分開走進去,都要被他搜身,很簡單,我們是假扮成送快遞的工作人員混進去的。

進去以後,我偷偷拿出這棟大樓的平面設計,根據莫求找到的資料顯示,’大寶室內設計公司’的辦公樓的位置就在二十樓,我們坐着電梯,很快就到了該公司的前台。

一位穿得很漂亮很整齊,但沒有穿白領衣服的前台接待女士,她很有禮貌地諮詢我們有何貴幹。我抬起頭望着天花板,崔悅毫不心虛地出示警員證件。

“警察,我們這一次過來呢,主要是調查你們老闆張大寶的失蹤案件,有相關的問題需要你們配合,所以呢……帶我們進去吧。”

崔悅當然不會是警察,她只是向莫求借了警員證件,還好莫求這兩天不用上班,拿着這個冒牌貨的證件,其實你只需要認真一看,就不難發現,那個警員證件上寫着隸屬電腦科技調查員。這樣就很容易穿幫,但還好,這位漂亮又年輕的女士並非那種細心的女性,又或許是崔悅身上流露出的氣息過於嚴肅,使她沒有半點懷疑。

“請跟我來吧。”她為我們帶路,推開了辦公大樓的一扇門,迎面而來的是傳統的辦公區域,但牆上掛滿了古靈精怪的小玩意,室內有三女兩男在低着頭用電腦,絲毫沒有察覺我們的出現,她指着辦公區域,溫柔地說:這裏就是他們的辦公區域,有什麼事直接找他們就行了。

坐在角落裏的男人突然說話了:你們是警察?

我有點心虛,但也要挺住:是的,我們是來調查你們老闆失蹤一案的。

“這還用調查?擺明了就是跟別人的女人跑了;要麼就欠了別人很多錢。”

崔悅忍不住反駁:不可能,我們調查過,他絲毫沒有欠債記錄。

“是嗎?或許是我多疑了。不過呢?我們跟老闆真的不熟,所以幫不了你們。”

我皺着眉頭,持不相信的口吻說:怎麼可能呢?你們好歹也是一起工作的,基本了解也有吧?

另外一個女的站起來說:其實我們這個公司的人員流動還挺頻繁的,如果非要說跟老闆有感情的,我想只有文蒂了。她是公司的老臣子,從這家室內設計公司搬進來就已經跟着老闆做事,要問就問她好了,她肯定知道的比我們多。

她在哪裏?我好奇地問着。

剛才那個男的,很曖昧地指着走廊最盡頭的辦公室說:就在那裏,寫着老闆名字的房間,平時老闆就在裏面辦公,她就等於老闆的私人秘書兼得力助手。他們的辦公區域是在同一處地方的。

我們一起走了進去,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裏面傳來一把很甜美的聲音:進來。

我們扭開了門,看到一個穿着粉紅色休閑服裝,頭髮蓬鬆,捲成一個中型的波浪,淺褐色的頭髮全部盤在腦袋的後面,皮膚很白嫩,純天然的美,沒有化妝也沒有噴香水,穿着白色的裙子,眼前擺着一台新款式的筆記本電腦。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比曉紅年輕,臉蛋比曉紅的精緻,有一種攝人心魂的美艷動人,還有純天然的笑容。

她抬起下巴問:你們是什麼人?我今天好像沒有約客人上來。

崔悅迅速地出示證件:警察!我們是來調查張大寶失蹤一案的。

她好奇地反問:是嗎?失蹤人口那邊不是說,有消息會通知我們,怎麼現在就派人來調查了。

文蒂果然不是吃素的,反應比誰都快。

可是崔悅更厲害,隨口一說:鑒於此失蹤案件案情嚴重,故此派我們兩個前來調查此案。希望你好好合作,盡量提供關於張大寶的情況給我們,你也很希望老闆回來主持大局的對嗎?

文蒂無所謂地說:反正銀行已經接手這裏,我們照樣拿薪水,照樣像以前那樣工作,他回不回來關係其實真的不大。

我開始觀察着辦公室內的佈置,慢條斯理地說:不用這樣吧,聽外面的同事說,老闆跟你的關係是最好的,你又是他的得力助手,日夜地朝夕相處,爛船好歹也有三根釘,我不相信你們之間沒有感情,可是你現在好像巴不得他一輩子都不要出現似的。

她咬牙切齒地說:自從他打了我一巴掌,讓我滾蛋開始,我就對這個男人徹底死心了!他是生是死,是圓是扁,是高是矮都與我無關。

崔悅倒是聽出了暗含的信息:打了你一巴掌?看來你們的感情真不簡單。

她輕描淡寫地說:沒事,我有一次犯糊塗,弄不見了一些很重要的文件,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打了我一巴掌,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耳光!

崔悅剛想說話,但被我及時制止。

“這辦公室的佈置氛圍還挺好的,例如牆上掛着的畫,完全是一式兩份的,為什麼是一式兩份呢?很簡單,這裏的作品我同樣在大寶的家裏發現了;窗檯那裏有紅酒與香檳,後面的桌子上有煙灰缸,看來大寶真的將這裏當成了家裏,整個被套都塞在後面沙發的底下。”

她尷尬地笑着解釋:那是因為張先生很熱愛工作,有時候在公司熬夜熬到凌晨,保安又鎖門了,他根本回不去,所以只好在辦公室里隨便度過一晚了。

我神秘兮兮地說:是嗎?我看不是隨隨便便地睡一晚吧,有煙灰缸有紅酒還有香檳,在這裏發生過的香艷故事,我都能想像出來了。

她面無表情地說:那你就繼續慢慢地想像吧!門口在那裏,我想,我幫不了你們。

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間,我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崔悅輕輕地撞了我一下。

我知道她吃醋了。

“不!發生在辦公室里的香艷故事,我看不是其他人,而是你跟張大寶是吧?”

“你胡說八道!”

我笑着搖搖頭說:我可沒有胡說八道!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很奇怪,在張大寶的消費記錄里,他明明是購買了一對情侶戒指,價值八千多塊,但我在他住的地方找來找去都找不到,張太太的手上也沒有發現那一款戒指,我當然不會笨到問她戒指去哪裏了。很顯然,張先生購買的戒指不是拿來送給她的。我還在糾結到底誰是張先生的情人,沒想到你一伸出手我就找到答案了。套在你手裏的戒指就是張大寶送的吧?女人啊,還真是情深意重,就算不愛這個男人,也要保留這個男人所送的鑽戒,大概是因為鑽戒是一個男人對深愛女人的一種永久諾言吧?但這種諾言往往是不會長久的。你殺了他,幹嘛非要留着這枚戒指呢?

她縮回手,緊緊握着,從牙縫裏擠出幾句話:沒錯,我跟他是情人關係,從認識到偷偷來往也有兩年多了,我們的感情很好,他對我也很真心,可是他是有老婆的人,他每次都答應我,一定會跟家裏的妻子提出離婚申請,然後我們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但是,他總是猶豫不決,那晚我去找他,他毫無預兆地扇了我一巴掌,還狠狠地讓我滾蛋!他就是一個懦弱又負心的臭男人!

我惋惜地說:就算這個男人不愛你,你也不用一聲不響地殺了他吧?

她很堅決地說:我沒有殺他!

“沒有殺他,那就是將他囚禁起來了?”

“我沒有!他的失蹤就在那天晚上之後,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我恨透了他!”

崔悅識趣地引導她:你說你沒有軟禁他,也沒有殺他,但你跟他有糾纏不清的關係,如果你不肯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一一說清楚,我們會考慮抓你回去協助調查。當然了,如果你就在這裏給我們交代清楚,當然不會搞那麼多事情,也不用回警局那麼麻煩,回一次可是要在牢裏蹲三天的。

我跟大寶其實認識了很多年,從他要開室內設計公司開始,就註定我要跟這個男人糾纏不清。我知道他是有妻子的人,但我實在是控制不了自己,慢慢的,我們就發生了感情。他很風趣幽默的,每次都約了我在樓下的茶餐廳吃早餐,每次他都點了很多食物,我吃不下那麼多,他倒是能吃得一乾二淨。我問他為什麼能吃那麼多,他只是說他肚子餓了,非常非常的餓。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吃那麼多東西的。

我連忙喊停她:行了!你們之間那些甜蜜的回憶就不用說了,說重點吧。

“那天我們一如既往地在茶餐廳吃東西,他吃得狼吞虎咽,我問他跟妻子說了沒有,關於他要跟她離婚然後跟我在一起的事。他一直在拚命地吃,顯然是在逃避我的問題。在我再三的逼迫下,他終於肯面對這個問題。他很懦弱地說,還沒想好該如何跟她開口,他還擔心她會受不住刺激而導致精神奔潰,傷心流淚。於是我就建議他,去首飾店買一件昂貴一點的禮物送給她,女人一旦收到心愛的禮物,心理承受能力也會增強很多,她也會開心一點。他很同意這個建議,於是我們吃完早餐之後就去買了一條很昂貴的項鏈作為送給他妻子的禮物。”

“但是我始終都很擔心他的妻子不會輕易罷手,我看過很多電影,尤其是謀殺題材類型的,當一個男人要變心,想離開這個女人,通常這個女人都不願意讓他離開,最後的劇情就會發展為妻子殺了丈夫,棄屍荒野,或者碎屍!各種血淋淋的恐怖情況我都能想像到,我不放心他,為了安全起見,於是我們商量了一個約定,如果他回家,超過凌晨四點都還沒有回來,我就會報警。”

她稍微停頓了一會,我們倆迫不及待地追問:然後呢?然後發生什麼事了?

“那天晚上,他果然過了凌晨四點半都還沒回來,於是我帶着警察,在差不多四點四十五分零三十秒左右去了他家,他打開門,我們看到他跟妻子都安然無恙,我走過去問他是否安好,但這時候他的眼神徹底變了,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打了我一巴掌,還凶神惡煞地趕我走,讓我以後都不要再找他!我當時很傷心也很生氣地離開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直到他後來遲遲沒有回來公司,連緊急會議也不參加,我打了很多次電話給他,但始終打不通。接着就傳來他已經失蹤的消息,銀行要接管這家公司,他的財產暫時被凍結,由銀行託管。”

整件事就是這樣,是他辜負了我,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他!他的失蹤更是與我無關!

我摸着下巴對她說:你再認真仔細想想,在你找上他家門的那天晚上,除了給他打了一巴掌之外,難道就再也沒有其他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她咬着手指,嚴謹地說:哦……我想起來了!為了安全起見,我找警察之前,曾經打電話去他家,問他說了沒有,但他沒有接電話,接電話的是他的妻子,我當時在電話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還說要找大寶接電話,她說大寶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我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她就憤怒又帶有抑鬱,抑鬱又帶着慌張的口吻說,你自己過來找吧!

我直接地說:這個……好像也不是很奇怪吧?倒是你膽子挺大的,作為一個小三,居然敢踩到人家的房子裏,顧顧別人的感受好不好?

崔悅輕輕推了我一下。

我只好再問她:你再好好想想,當晚還有哪些地方不對勁的。

“好像……浴缸里放滿了水,我感覺到熱量從洗手間裏散發出來。”

“那是因為別人準備洗澡。”

“可是他們並沒有穿着浴衣,也沒有打算洗澡的準備。”

“這不重要。”

“他的妻子當晚穿着一身藍色的連衣裙。”

“是紅色吧?你肯定記錯了。還有沒有?”

“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張大寶。他一向對我很溫柔的,從來沒有罵過我,更沒有向我發脾氣,他倒好,突然之間毫無預兆地打了我一巴掌,那眼神也變得完全不一樣,就像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我喃喃自語:一個男人變心了,當然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崔悅面帶微笑但又略帶憂慮地問她:文蒂女士,你真的了解張大寶為人嗎?

她頗為自信地說:當然了!我跟他認識很多年了,他的愛好習慣我都一清二楚。例如他在哪裏上學,從小就哪裏長大,喜歡哪些音樂我都很了解。但惟獨一點,他從來沒有跟我談過他的家人,每次我問起他的時候,他都避而不談,家人好像就是他的死穴,不能提,他也不願意討論家人。

“那他有沒有得罪過哪些人什麼的。”

“不可能!他文質彬彬,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書生的氣質,我們一起約會的時候,他最喜歡看書了。這麼文靜的人,不可能得罪人的,話也沒多少。”

我提醒她:你可別忘了,讀書人多半是負心的,他不正是計劃要離開妻子,只不過最後才發現真正愛的是自己的妻子才選擇離開你。辜負妻子反倒變成了辜負你。

她煞有介事地說:所以我得出一個結論,如果他真的被綁架或者被殺了,殺死他的,肯定是被他辜負過的女人。可是他只有一個妻子一個情人啊!這又怎麼解釋呢?

崔悅殘酷無情地說出了事實:那就說明,他還有其他情人,只不過你們都不知道罷了。

一陣沉默過後,我們面面相覷。

崔悅說出那句老牌式的台詞:在未找到張大寶之前,請你不要私自離開這裏。有需要我們仍然會找到你,協助調查。

我們就這樣離開了辦公大樓,一路上我們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

直到紅綠燈的交界處,她才問我:對於文蒂,你覺得她有可疑嗎?

我不太肯定地搖搖頭:現在擺明了兩種情況,要麼他的妻子殺了他,要麼他的情人殺了他,要麼就是曉藍殺了他;反之就是綁架。如果要排除其中一種情況,就只有一個方法。

崔悅似乎早就洞悉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找到第一案發現場是吧?

是的,你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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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探案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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