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一個晚上
樂照鑽進去,冷不丁看到陸匪翧也在,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陸匪翧手裏拿着平板,在處理公事,並沒有多看她一眼。樂照便靠在門邊,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前排的兩位,永遠都是不出聲的,樂照又是那種閑不住的性格,低頭給樂小寶發消息。
樂照:【小寶啊,我今天回不來了。你早點休息。】
樂小寶:【都老大不小了,是該交男朋友了,我理解的。】
樂照額頭上無形冒出幾排黑線。
那也要看她有沒有命交這個男朋友。
暗中看了一眼陸匪翧,他坐在那裏,如矜貴的紳士,渾身散發著拒人千里的冷傲氣息,難怪樂新逃跑,她也想跑。
隱隱得,周圍空氣的溫度一降再降,樂照明顯感覺到源頭在陸匪翧的身上。
陸匪翧漫不經心的語氣開口:“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當我是死的?”
樂照扯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您那麼忙,我怎麼好意思麻煩你。”
陸匪翧睨了樂照一眼,這個理由說不上滿意或者是不滿意,丹鳳眼微微下垂,低沉的聲線淬了寒意:“那你是在怪我結婚三年冷落你了?”
樂照怔了一下,立刻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這三年我過得不要太好呢。”
陸匪翧呵了一聲。
樂照感覺得出來,他似乎是又不高興了,可又想不到,是哪兒讓這位爺不爽了。
於是,樂照又加上一句:“其實也不是那麼太好。我這個人,嘴笨人笨,也不太會討媽媽歡心,也不討大嫂喜歡。說來說去,還是我們樂家高攀。”
陸匪翧微微閉眼,顯然對這種論調已經厭倦,只是淡淡得說:“以後你不必去應付那邊。”
樂照從這寡淡平常的話里卻聽出了一種許可和縱容。
從小到大,聽到最多的話,都是你必須要這樣……
樂照,你必須要聽話。
樂照,你必須要接受自己的親小姨變成了爸爸的情人。
樂照,你必須要代替姐姐嫁給陸匪翧。
本來說這些,其實是想讓陸匪翧對自己多一分討厭的。
以為陸匪翧會怪她不夠努力,沒有儘力去討人喜歡。
怎麼陸匪翧就突然不按理出牌了呢!
本來她心裏還盤算着,陸匪翧要是硬逼着她跟陸家多接觸的話,那就別怪她搞事情了。
不過她轉念又想,一個替身而已,也確實不用跟家裏人周璇。
半個小時之後,車子開到家門口。
夜色里因為沒有燈光而顯得黑暗的別墅,像一座華麗而幽魅的城堡。
今天晚上,他們要開始住一起了嗎?
樂照暗中掐了自己的手一把,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站定在門鎖前,陸匪翧視線淡淡掃向樂照,她還在等陸匪翧開門,接收到他這個眼神之後才明白過來,立刻上前去按開門鎖。
好吧,回到家,她就變成了一個女傭。
樂照走進去,裏面黑漆漆一片。白天來這裏,和晚上來這裏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白天奢華清冷,晚上危險森然。
立刻想着去開燈,本能地去摸進門的牆邊,摸索了半天,身後忽然被凜冽的氣息包裹,精緻冰冷的“人牆”貼在她身後的位置,樂照瞬間渾身僵硬,半點都不敢動。
只聽到啪嗒的一聲,光線從四面八方湧入樂照的眼眸,她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陸匪翧正在低頭看着她,那雙深邃的眼睛,映着她的樣子,微微張着紅唇,眼含秋水,像是等待採擷的花朵。
陸匪翧完美的臉在樂照眼前放大,放大,距離也隨之變得越來越近,他身上清冷卻好聞的味道,霸道而不討厭得盈滿了她鼻尖的呼吸。
樂照心跳,快到要跳出胸口……
“你額頭是怎麼回事?”
陸匪翧微眯雙眸,這下終於確定了,那是一處傷口。
樂照下意識得伸手捂住,渾身被羞窘淹沒,聲音里多了慌張:“沒、沒事。”
陸匪翧微微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着樂照,神情里多了嘲諷的味道:“你自作多情個什麼勁兒,我有在關心你?”
樂照手指不小心碰到傷口,瞬間倒抽一口涼氣,一張臉猛然紅到脖子根。
她剛才居然以為陸匪翧要親她,瘋了吧?
沒臉抬頭看人了。
“清理乾淨,我最討厭血跡,你要是敢弄到家裏任何一個地方試試。”
陸匪翧的聲線里,絲毫不掩飾他的厭惡。
樂照貼着牆面不敢動,看到那雙鋥亮的手工皮鞋走出視線,渾身瀉去一半的力氣,慢慢挪到沙發上坐下,撐着額頭髮呆。
丟臉死了。
難道說,真像小寶說得那樣,老大不小,是該談一場戀愛了。
跟陶燁分手之後,她的心思都在小寶身上,後來,就替嫁進了陸家的門,不能也不敢有其他想法。
主要是陸匪翧這個人,她得罪不起。
門鈴的聲音,打斷了樂照心裏對陸匪翧單方面的批判大會。
她慢慢走過去,透過牆邊的監控看到了門口的人,是個氣質儒雅的年輕人,鼻樑上架着金絲邊眼鏡,對着鏡頭微微一笑:“你好,我是陸匪翧的醫生,傅柏成。”
陸匪翧不舒服?難怪剛才脾氣那麼暴躁!
樂照將人迎進來。
“樂小姐,你好。”
“他在樓上。”
樂照指向二樓的方向,沒忍住問了一句:“他是哪兒不舒服嗎?”
傅柏成微笑:“要看了才知道。”
他的視線在樂照的額頭上定了一下:“傷口處理過了嗎?我這裏有藥品,還是注意一下好。”
“謝謝,謝謝。”
終於,在陸匪翧的身邊碰上了一個正常人,完全沒有架子,還有善心。樂照臉上感謝的笑無比真誠。
傅柏成彎唇,抬腳緩步上樓,留下清雅的背影。
陸匪翧已經換了黑色睡袍,坐在書桌后,洗過的頭髮有幾縷隨意盪在眉心的位置,在橘暖的;落地燈照下,整個人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傅柏成把醫藥箱往桌子上一放,卻是從身上拿出一盒葯遞給對方:“我說,你心情不好,也不能打女人,不是嗎?樂小姐也是無辜的。”
他錯把樂照額頭上的傷口當成是陸匪翧幹得。
陸匪翧整個人往後一靠,手指輕點在那盒葯上,頓時大半張臉藏匿在明暗之間,聲線染了冰雪的寒意:“你應該叫她陸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