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絕別

搶救室門上的燈一直亮着紅光，牆上的時鐘走了一圈又一圈，醫護人員進進出出異常忙碌。

遠處有人聲喧嘩，空氣里有刺鼻的血腥與藥水混雜的氣味，吸入鼻腔又腥又苦的。

宋允誠卻一動不動地坐在搶救室外走廊的長椅上，眼睛直直地望着腳邊的地面恍神，衣服上的血液已經凝結，變成暗紅色觸目驚心。

宋曉婷懷了自己的孩子！

可因為自己的狠絕無情她正在搶救室里生死未卜！

宋允誠堅如磐石的心正在一寸一寸剝落崩塌，從四面八面湧來的岩漿把他的心一點點侵蝕灼燒，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的。

宋允誠在接到綁匪的第一電話時，他正為了何靜怡母女的事跟宋鴻延激烈地爭吵着，他想也沒想就讓對方撕票。

第二個電話打過來時候，宋鴻延知道了他對宋曉婷做的一切，氣的白眼直翻，差點當場中瘋倒地。

緩過氣來的宋鴻延，打開保險柜將宋允誠母親臨死前留下的一段錄音丟到他的臉上。

宋允誠關在書房裏反覆的聽着母親在清醒時錄下來給他的話，於是他知道了母親當年精神失常的原因和自殺的真相，當時如五雷轟頂，震得他十分鐘頭腦一片空白。

原來這十年他一直恨錯了人，從頭到尾何靜怡都沒有當過小三。

一切的悲劇都從三十年前母親在國外被三個流浪漢強暴開始，回國后就精神失常，何靜怡將自己的戀人宋鴻延讓給了她，結果在宋允誠出生后她的精神病抑鬱症一年比一年嚴重，最後已經承受不了這種痛苦才選擇了自殺。何靜儀和宋鴻延為了保住母親的名聲一直沒有將這段往事公佈於眾，更沒有告訴他。

宋允誠在書房裏關了好幾個小時，等他帶着難以形容的內疚感走出書房，就收到綁匪發來的第六張照片，那張照片里的宋曉婷已經面目全非，身上傷痕纍纍，裸露的皮膚青紅交錯，血跡斑斑。

當他跟警察衝進綁架現場，看到她一身鮮血的倒在地上，痛苦絕望聲嘶力竭地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寶寶！”

宋允誠猝然感到渾身的血都涼了，四肢無力發麻，在這場莫明可笑的報復里宋曉婷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卻受了最大的折磨。

看着奄奄一息的宋曉婷，宋允誠心彷彿正在被成千上萬把刀正在一刀一刀凌遲着，他衝上去緊緊地抱住了完全失去意識的宋曉婷。

宋曉婷倒在他懷裏痛苦地緊閉雙眼，手從肚子上慢慢滑落垂下，宋允誠猛然間想起了那晚，被他壓在身下嬌顏秀色淚眼朦朧的宋曉婷，哭得語不成聲地問他：“宋允誠，你愛過我嗎？”

愛過嗎？

宋允誠現在知道了答案，可以已經晚了。他對宋曉婷的傷害不是用一萬句‘對不起’可以挽救回來的，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吧。

宋曉婷因失血過多，在搶救中曾出現過心臟驟停，肚子裏的寶寶也沒有了。當醫生拿着手術確認書讓他簽字時，宋允誠的手抖得握不住筆，第一次體會到自責，懊悔，害怕及心疼的滋味。

他在長椅上一直坐到搶救結束，助理給他買來的套餐和咖啡都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原封未動。

宋曉婷在推進監護病房后暈迷了三天。

這三天裏宋允誠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身邊，靜靜地看着她，溫柔地用手指細細描繪她憔悴蒼白的眉眼，一遍又一遍。

他知道，她醒過來，自己就沒有機會再這麼近的看着她了。

果然，宋曉婷醒來后，宋允誠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

宋曉婷帶着一身的傷離開了醫院，心如死灰地離開了C城，毅然果絕地離開了那個讓她愛得慘烈狼狽、傷得百孔千瘡的宋允誠。

她走的時候沒有給自己留下支言片語，哪怕一句罵他的話都沒有，更沒有帶走任何一件東西。

宋曉婷就這麼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也許餘生都不會再見。

宋允誠那天坐在她的房間抽了一整天的煙，他靠着落地窗坐在地毯上疲倦無比，其實只要他打幾個電話就能知道宋曉婷去了哪裏，但是他沒有，他沒有勇氣面對滿身傷痕的宋曉婷。

如果沒有遇到自己，宋曉婷的人生會如朝陽一般燦爛！

如果還能再見到她，自己只想對她說，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