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她現在……就是我的命
看着慕酒甜和盛懷暖在病房裏聊了起來,顧少卿才知會了一聲慢慢追了出去。
陽台的秋風瑟瑟着,深秋的落葉固然惹人煩厭,但這麼細細的欣賞也有着點別樣的感覺,至少在風卷殘葉之中,祁睿鋒的身形被襯得更為冷清孤寂。
骨節分明的指間捏着只香煙,幽藍色的火光,都沒有回眸便淡淡的啟唇:“兩個人湊到一起,主要話題怕都是在譴責我吧。”
顧少卿走過去,也沒回應,只是溫淡的靠在一旁的欄杆上,挑眉看他:“盛懷暖以自己為局引你入圈,這一回你輸得不虧。”
低低沉沉的笑意似乎是從喉嚨最深處沁出來的,濃稠着深刻的偏執和陰暗:“你都看出來了,我卻執念其中,的確不虧。”
明明他在將盛懷暖抵在車身上擁吻的時候便感覺出來異樣,卻執意將其拋卻腦後不管不顧的幻想着婚禮和婚後的生活,那夜,躺在床褥上,輕嗅她殘留下來的清香,一夜未眠。
而她,卻能夠在他完全敞露的感情中全身而退。
他的確不虧。
“就準備這麼困着她?”
“不破不立。”吐了口煙圈出來,青白煙霧中他淡淡的側眸過來:“沒了那個孩子也好,總歸她覺得扯平,已經逐步開始接受我了。”
顧少卿沒說其他,只是輕笑:“你確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顧少卿清楚,只有祁睿鋒徹底的在這件事上摔死才真正做到不破不立。
現在這樣,兩個人只會在這場愛情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他們作為局外人都不好貿然的插手,看着祁睿鋒將香煙吸完又點燃了根,甚至香煙盒子朝他伸過來:“不陪我來一根嗎?”
“不了。”顧少卿搖頭:“酒甜不喜歡煙味,我戒了。”
盛懷暖這樣的身子,祁睿鋒原本也是不打算抽的,可……
深吸一口,用濃重的尼古丁強行將心頭蠢蠢欲動着的暴躁和戾氣深壓下去。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西城區的燈光便開始繁複。
慕酒甜原本是想留在病房陪盛懷暖的,卻被顧少卿抱着低哄着接了回去,聽着門板重新合上的動靜,盛懷暖收拾着中途慕酒甜派人送過來的補品和零碎的小東西,就聽見頭頂上男人的聲音響起:“和她聊聊,心情好些了嗎?”
“恩,好多了,自然比和你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心情好很多。”她手中的動作沒有停,自從上次他強吻過她后,她都維持着這樣懶散冷漠的嬌蠻嗓音:“你要是能夠不派人把整個醫院看管的嚴不透風,或者是直接放我回去的話,我說不定能夠更高興的。”
這樣的言語多了,他自然也生不出絲毫的怒意,溫熱的體溫靠近,菲薄的唇瓣勾起少許弧度,直敘平述:“雖然我很想讓你日日高興,不過抱歉,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那你還在我跟前獃著做什麼?”
她毫不淑女的翻了個白眼,東西收拾完又坐回到病床上,白皙的肌膚在燈光下乾淨又柔軟:“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小酒甜這麼一回來,明天你恐怕會被祁爺爺叫回去挨訓的,說不定還會揍你一頓給小酒甜看,你今晚要是不好好休息的話,恐怕最近幾天都沒法休息好了。”
他聞言一怔,低笑着的,身上縈繞着少許古龍水夾雜着尼古丁的味道湊近:“懷暖這是在關心我嗎?”
“對啊,怕你被打死了,沒有人給我送飯。”
“放心,我就算自己餓着,也絕不會忘記你。”
“哦。”盛懷暖看着他伸出來撫摸她臉蛋的手,沒有躲,卻依舊維持着冷漠的態度:“小酒甜給我說過一句話,我現在覺得挺對的。”
他注視着她,淡淡的笑:“什麼話。”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男人很明顯一怔,然後瞬間低笑起來,刀工神斧的臉有着顯山露水的俊美,在眼前放大時的效果更為讓人心悸,拋卻身上所有的冷漠,學着顧少卿素日裏哄慕酒甜的姿態低低的哄着:“那我這個騙人鬼今晚留在這裏陪你好不好?”
他看着小女人明顯不同意的臉:“你也知道我明天可能會被爺爺揍,今晚想要溫香軟玉的安生睡一晚都不行?”
也不知道是他說的太過蠱惑,還是她再清楚不過這恐怕是他們為數不多的見面,在那雙黑澤的瞳孔注視下,心跳有着剎那間的加快。
她比誰都了解慕酒甜的性子。
怕是明日便會主動找上祁老,用小輩兒的情面求他們送自己離開。
這也是她當初算好的結果。
不過……
“不行。”
狠狠心,她搖頭:“你在這我會睡不着的,我有多討厭你,你比我還清楚。”
男人頎長的身子站直,薄唇在她的注視中慢慢抿成直線,良久,才回歸到剛剛的溫和來,俊美的臉醞釀出輕薄的笑意,嗓音微低:“歸根結底,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換個角度,如果你是我呢?你會不會原諒做出那些事的你自己。”
祁睿鋒很想要回應可以,卻在那雙黑白分明,清澈到有着銳利和逼迫的丹鳳眸中慢慢收斂了所有的心情。
俯身,薄唇在她髮絲上碰了碰:“好,我知道了,你早點休息,晚安。”
沒等回應,抬腳,門板開了又合。
只剩下盛懷暖一個人坐在床邊晃動着雙腿,轉頭去看那輪掛在夜空中的明月,有着烏雲遮蓋,光線柔和卻不皎潔,秋風吹過,格外的安靜。
今晚,月色可真美啊。
……
果然如同盛懷暖猜測的一樣,祁睿鋒被叫回祁家訓斥了頓,不過不是當著慕酒甜的面,而是祁老給祁睿鋒下死命令,要求他三天內將關在醫院的盛懷暖放出來。
結果很明顯,祁睿鋒拒絕了。
便被盛怒中的祁老罵了頓,扔給他一堆事務讓他忙的腳不沾地,兩天裏來看她的時間加起來也只有半個多小時。
甚至祁老還趁着這段時間帶人闖進了病房裏。
也許用不到闖這個詞,畢竟祁睿鋒的警衛員自然也是認識祁老的,有着命令象徵性的攔了攔,就被人給請到了旁邊病房裏。
但誰也不知道他們之間談了什麼,在祁睿鋒收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正好和準備離開的祁老迎面撞上,在確定盛懷暖還在病房裏后,祁睿鋒才收斂了外泄的情緒,態度溫淡的垂首:“爺爺。”
祁老瞪着他:“怎麼,還怕我把盛家丫頭帶走不成?”
“是。”祁睿鋒直言不諱,那雙素日裏全是淡漠無物的黑眸抬起來,醞釀著深邃到讓人看不透的情緒波動,安靜的走廊里全是他疲倦而沙啞的自嘲聲:“爺爺,我不能失去她,您知道的,她現在……就是我的命。”
祁家就剩下他們爺孫兩個人。
祁老又怎麼可能不疼這個唯一的孫子。
但……
早知道是命,為什麼當初掌握在手中的時候絲毫不知道珍惜。
每個人的命都只有一次,他應該清楚才是。
抬腳,頭髮在歲月匆匆之間已經泛白,將電梯按下,祁老沒有扭頭,嗓音威嚴又冷沉:“去看她一眼安了心就趕緊回去忙你的,我老了,祁家以後都要掌握在你的手中,現在西城區亂糟糟的,你要將這一切撐起來才行。”
“好的,爺爺。”
目送着電梯門關閉的縫隙將祁老的身影吞噬的乾乾淨淨,他這才轉身朝着病房走去。
剛剛靠近,就看見盛懷暖晃動着雙腿坐在床邊正在和人打電話,臉色就算依舊有着少許的蒼白也是最近都不曾有過的嬌俏生動:“我找祁爺爺要的手機啊,就祁睿鋒那個德行,怕是爬上我的床都不會讓我主動和你聯繫的,他可害怕死你了。”
不用想,祁睿鋒也清楚電話那頭的人究竟是誰。
也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盛懷暖的動作停止,歪着腦袋想了半天才扯唇笑了起來,像是嘲弄又像是挑釁:“小酒甜,你在開什麼玩笑,和好?我和祁睿鋒……”說著,她幾乎都笑歪到旁邊的枕頭上:“你就算想讓我和唐孟在一起,都比期待祁睿鋒能夠當個人來的符合實際吧,他那個狗脾氣……”
嘖嘖了兩聲,滿滿的都是嫌棄:“我都想給你打完電話后趕緊找我哥一次,讓他給我安排個丈夫,要聽話乖巧長得好看的類型,也不用舉行婚禮,先把結婚證領了,我氣都要氣死祁睿鋒。”
祁睿鋒透過門縫看着她得意嬌媚的臉蛋,垂落在身側的手指倏然一緊。
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他轉身。
“首長,您不進去嗎?”
警衛員是半分鐘前剛被從旁邊病房放出來,不知道發生什麼。
祁睿鋒淡淡看了他一眼,狹長的黑眸眯起來,金絲眼鏡在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誰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什麼情緒:“我還有事要處理,就不進去了,你帶着人看好她,十分鐘後進去把手機沒收掉。”按照她素日裏和慕酒甜聊天的時間來算,這個時間應該差不多了:“還有,別讓她離開病房,也別讓人隨意進去。”
警衛員立刻應是,停頓了兩秒,語氣試探着:“盛首長這兩天一直說她想要去樓下花園裏坐一坐。”
祁睿鋒眼皮一掀:“我剛剛囑咐的還不夠明白?”
逼仄的威壓襲來。
警衛員不敢再說其他:“好的,首長。”
電梯從一樓緩緩爬上來,看着冰涼鐵質外殼上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祁睿鋒腦海中全是盛懷暖嬌俏的模樣,卻啟唇說出的能夠準確無誤刺入自己胸膛的言語,最終化為多年前那張甜蜜乖順的丹鳳眸。
“如果她想要下樓坐坐的話,派人看着她,不要讓陌生人靠近她。”
怔了半秒,警衛員再應:“是,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