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她的一切
肖劍飛回到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沒有林涵來過的痕迹,他望着桌上的照片,那燦爛的笑臉和剛才那張冷漠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走了這麼久你變了沒有?這個疑問,一整晚都纏繞着,找不到答案。一盒煙抽完,整個屋子瀰漫著濃濃的煙草味。
他想了想,拿起電話,給肖衛東打了過去。對久未謀面的戰友的來電,電話那頭表示出了異常的驚喜,一番寒暄后“告訴我徐輝的聯繫電話,”他乾脆利落的說。
拿到徐輝的聯繫電話,他看了看牆上的鬧鐘,這個點給一個姑娘去電話不太妥,他搖搖頭,倒在沙發上,疲憊的閉上了眼。
正值客棧的旺季,每年放假的大中小學生、家長帶着的小朋友都會來到海邊,享受着盛夏時節,海邊帶來的清涼。客棧每天都滿滿的,送走一批,迎來一撥,於洋早早招聘來的大學生服務員,此時派上了用場,她們的言談舉止,讓客棧的檔次提升了不少,有些旅客甚至是慕名而來。徐輝周六周日都會來這裏幫忙,一大清早,她便早早的坐在了寬敞的餐廳里,吃着可心的早餐。
一大早上,接到肖劍飛打來的電話,她便提前起床,坐上最早的一班公交車,相約在這客棧見面。如果林涵晚走一天,他們就能見上一面。她有點惋惜的想。
肖劍飛開上自己的車,便按照徐輝給的地址,直奔而去。如果要了解林涵這兩年的經歷,徐輝無疑是最好的人選,在他的印象里,徐輝大概是林涵最親密的人了。
徐輝從餐廳門口大大的落地窗前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院子門口,從車上下來一個人,那是肖劍飛,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衫,下身穿了一條米色的休閑褲,整個人看起來乾淨利索。看見他在院子四周轉了一圈,往這邊走,便出門迎了上去。
“兩年沒見,這裏變化這麼大。”肖劍飛想到兩年多前,自己和林涵就是在這個碼頭上,租了一輛快艇去了對面的那個小島。
“就是有點遠,景色還不錯。”徐輝不知道他來找自己什麼事,大約猜到和林涵有關,“什麼時間到的?”
“昨天晚上剛到。”肖劍飛答道。
“林涵昨天晚上剛走。”徐輝惋惜道。
“我們在車站見過面了。”想到昨天的見面,他心頭一緊,那不是他想要的重逢。
“這裏不錯,怎麼想到來這個地方。”肖劍飛環視着周圍,彷彿有種似曾來過的感覺。
“是於洋開的。不過你們家林涵也有份。”徐輝的話,讓肖劍飛的心不覺一沉。“怪不得呢!”他想到。
“你瞧!”徐輝指着眼前的石子路和有貝殼的那面牆“都是林涵的想法。”
肖劍飛沉默的笑笑,是她喜歡的風格。
“我一直以為林涵在她哥哥那裏?沒想到......”他說。
“沒想到什麼?”徐輝不解道。
肖劍飛笑着搖搖頭。
徐輝和肖劍飛一起進了大廳,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坐下。她對肖劍飛這一問感到很納悶。“她一直在這裏啊,讀完了本科,剛剛畢業,前些時候還考了兩家單位,就等結果呢。”
原來是這樣。那麼常瑋所說的她在國外沒回來是一個編造的謊言。可自己卻聽信了這個困擾了自己近兩年的謊言。
徐輝一下子明白了他今天來找自己的目的,她去了前台,要了兩杯茶水。“你今天來,是想聽我講講林涵這兩年的故事。”她笑道。
“昨天問你姐夫要了你的電話,就是想知道她的一切。”肖劍飛利索的說道。
徐輝望着他笑笑,於是從那年的九月林涵入學開始說起,慢慢給他講起了林涵這兩年的生活。當記憶再次被打開,那記憶里心上人的畫面如電影般呈現在他面前,有思念,有執着,有溫馨,有傷悲......七月的海風,輕輕襲來,吹得人神清氣爽,他心裏有種深深的感動。
“你從哪裏聽來的消息?”徐輝指的是林涵一直在國外這件事。
他表情複雜的朝徐輝笑笑,沒有回答她。
“常瑋現在也在北京,你見過她嗎?”見他不回答,徐輝忽然意識到。
“這次回來,在火車上和她遇見了。我想林涵可能是誤會我了。”
“常瑋應該告訴你的,她去年來這裏出差的時候,我們四個還一起吃過飯,林涵出沒出國,這個她知道的呀。”徐輝看到窗外剛剛停下車的於洋,她指了指外面的於洋“於洋來了,等會兒,你問一下他。”
這麼說,去年在北京站遇見她,她是什麼都知道的。
於洋鎖好車門,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這裏,不禁納悶的繞着車子轉了一圈,他看到徐輝在招呼自己,便逕自走了過去。
見到肖劍飛,微微一怔,隨即便笑着和他打招呼。對於洋,肖劍飛以前只是聽林涵說起過,沒想到今天一見,讓人眼前一亮,眼前的這個人,讓他很容易想到了《亂世佳人》中的白瑞德,那張年輕英俊的臉上,夾雜着一絲野性與不羈,很有質感。
“去年常瑋出差到這裏的時候,我們四個一起吃過飯。”徐輝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急着問於洋。
“怎麼了?”於洋從口袋裏悠閑的掏出煙,遞給肖劍飛。
“沒事。”徐輝擺擺手,朝他笑笑。
“林涵走的可真不是時候,她前腳剛走,你就到了。”於洋腦子蹦出一個成語:擦肩而過
“他們見過面了。”徐輝對於洋解釋說。
“就那麼放她走了?”徐輝問肖劍飛。她不明白,按林涵對他的思念程度,如果他回來了,她會放棄這次旅行的,她是那麼的想他。
“她說過幾天就回來。”肖劍飛毫不介意的說。
“過幾天?她這麼跟你說的?你知道她去哪裏了嗎?”徐輝問
“她沒說,只說不遠,很快回來。”想到林涵那張淡漠的臉,如果回來了,自己一定會和她解釋清楚。肖劍飛心裏想到。
“她去西藏了!大概要去20天左右,和他們學校一幫玩攝影的。”徐輝提高了嗓門。
肖劍飛掐掉手中的煙頭,兩手支在桌子上,兩眼吃驚的望着徐輝“去西藏了?她那身體,能適應了高原反應?”
“這傢伙什麼時候學會了說謊。”徐輝搖搖頭。“哦,對了!”徐輝猛然想起“你在車站看到他們有幾個人?”
“就林涵和一個差不多大的女孩。”他想起那個接過林涵行李箱的女孩。“好像是她同學吧。”
“該不會是她們兩個人去吧!”徐輝緊張起來“那個女孩叫蘇小夏,是林涵現在的同學,愛好攝影,林涵就是被她感染了,整天背個相機,嚷着要跑遍世界,去年他們幾個還去了一趟雲南,約好了今年去西藏。”
肖劍飛一臉的無可奈何,他苦笑着搖搖頭。
“我問下她現在到哪兒了?”徐輝望着肖劍飛,看得出來他是真的着急了。
他現在是真後悔了。當時為什麼不好好的問問呢?
徐輝撥過去,手機嘟嘟的沒人接聽。過了一會兒,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喂--”
“在幹什麼呢?還沒起床?”徐輝問。
“成都在下雨。沒事可做,就睡覺唄。”那邊有氣無力的說。
“這麼說,還沒到西藏呢!”徐輝放下心來。
肖劍飛側過耳朵,徐輝把手機放到桌子上,按下免提。林涵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這幾天預報都在下雨,估計要耽誤幾天了,進藏的路不好走,不敢貿然去。”
“還算有點數。”徐輝說
“昨晚一宿沒太睡着,現在困着呢。”那邊打了個哈欠。
“有心事了。”徐輝故意逗她。
“煩心事......昨天在車站你們走後,你猜我見到誰了?”
“誰?”徐輝沖肖劍飛笑笑。
“肖-劍-飛和常-瑋”電話那頭一字一字的吐出來,夾雜着一絲怨恨“本來挺激動的!可看到他和常瑋一起有說有笑的出來,我當時都崩潰了。”
徐輝疑問的眼光緊盯着他,肖劍飛不動聲色。
“常瑋是什麼人,我能比得了她嗎?我哪是她的對手!你是知道的,她偷窺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以前不是說過,如果我們倆同時喜歡上於洋,一定是她贏,如果喜歡上他,是我贏。在搖擺不定者中,她主動佔優勢;在意志堅定者中,我佔優勢。可現在看來不是那麼回事。”於洋拿惡狠狠的眼瞪着徐輝,徐輝暗暗叫苦:林涵啊林涵,你可害慘我了。
“也許是場誤會呢。他們倆正好碰上了呢。”徐輝安慰道。拿眼角餘光瞅着肖劍飛。
“有這麼巧嗎?我等了兩年,沒想到是這樣的重逢。中間連封信不來不說,我寫的信也石沉大海。我現在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像王寶釧,雖然沒有苦守寒窯十八年,但這兩年也夠我受的了,我是不是有點太傻了?”徐輝想笑沒笑出來。“他不知道我是有多想他?不知道這兩年我是怎麼過來的......為了他,我努力讓自己做到最好,甚至......甚至......把自己也完全交給了他。可他,為什麼會這樣?”電話那頭一吐為快,這邊徐輝意味深長的盯着肖劍飛。
肖劍飛只是尷尬的笑笑。傻丫頭!他心裏說。
“我都想好了,如果我們倆真沒緣了,我也終生不嫁了,和蘇小夏作伴,背着相機浪跡天涯。或者......有部電影不是叫《魂斷藍橋》嗎?我這次就來個魂斷西藏......”
“告訴我你現在住的酒店地址。”徐輝果斷的打斷了她。
“怎麼?你要來?”那邊傻傻的問。
“我要拯救你!”徐輝示意肖劍飛拿筆,記下林涵住的酒店名。肖劍飛遞給徐輝筆和紙,想要去拿桌上的手機,徐輝眼疾手快,按下免提,迅速拿了起來,“好了,我這邊來人了,晚上再聊。”徐輝掛了手機,衝著於洋“我這麼做,是不是不好?有點背叛朋友。”
“你說呢?”於洋直勾勾的瞪着她,讓她後背發涼。
“為了你們倆,我可違背了我的做人風格。”她轉向肖劍飛。
“難為你了!謝謝你們對她的照顧。”他感激的說道。
“哪裏的話,我們是同學應該的,我們的感情比你還深呢。”徐輝說。她轉向於洋“給我們來杯茶水,渴死了。”於洋識趣的走開了。
“林涵其實挺脆弱的。”徐輝轉向肖劍飛,平靜的說道。“和她這些年的相處,我們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其實在沒認識你之前,除了一些簡單的交往,她的生活全部就是看書學習,她喜歡把書中主人公的感情放到現實中。她對我說過,她喜歡那種精神上的柏拉圖式的戀愛,可直到遇到了你,是你給了她實實在在的,和書中那種她想要的感情相吻合的愛。為了這份感情,她和你一樣,小心翼翼的守護着,有時候我們在一起開玩笑說,她要的愛情在天上,在雲端,純潔美麗,高不可攀。雖然她有點小任性,其實在對待你們的感情方面,她是敏感而脆弱的。你離開的這兩年裏,她經歷了生離死別,她父親的去世,對她打擊很大,而你又不在身邊,她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在最初的那半年時間裏,她一直把自己封閉起來,不聯繫我們,直到有一天被於洋遇到了,我們才知道她沒留在他哥哥身邊,她是心裏放不下你,雖然嘴上不說,可她的眼神,瞞不過我們。”
“是我太大意了。聽說她父親去世了,一家人都去了國外,也就沒再給她寫信聯繫過。”肖劍飛自責道“可我確實給她來過兩封信,她不可能收不到?”
“你寄到哪裏去了,學校還是原來的單位?”徐輝問。
“兩封都寄到她單位去了,她那時應該還在上班。”兩年過去了,肖劍飛也有點模糊了,但信是寄到單位這一點他是清楚的。
徐輝利索的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那邊電話佔線。她搖搖頭,“等我問清楚了再告訴你。”
他拿着徐輝寫下的地址,“明天我飛成都!”他的話鏗鏘有力。
“哦,對了!和林涵一起的那個蘇小夏,是個不婚主義者,你讓林涵少和她接觸,到時候被她洗腦了,有你受的!”徐輝快語提醒道。
望着肖劍飛漸去的背影,徐輝無不羨慕道“這當兵的人,辦事就是乾脆利落。”
於洋望着徐輝,一臉的壞笑“不止這個,還相當勇猛。林涵不說,誰知道他早已經佔領高地,拿下了山頭。相比他們倆,我們是不是太保守了點?”
“你說呢?”徐輝狠瞪了於洋一眼,仰天長嘆“這戀愛中的女人啊,腦袋總有點發昏,我可不能學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