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大寂滅
吳麟，你看到了什麼？
不知不覺，彷彿周圍一切都停止了，無論空間還是時間，在這一剎那，全部停止。
吳麟怔怔看向前方，徐福那猙獰而瘋狂的笑容清晰可見，他長劍而來，就停留在吳麟前方三寸之處，眼看，就要刺入吳麟的胸膛。
吳麟，卻是恍惚起來，一切，卻也停了下來。
“吳麟，你看到了什麼？”
這個聲音變得清晰，變得熟悉起來。
吳麟循聲望去，是參旭陽，這個老傢伙含笑站在對面，朝着自己，揮了揮手。
許是察覺到吳麟看見自己，參旭陽緩緩漂浮過來，他再度重複問道：“吳麟，你看到了什麼？”
吳麟並沒有對自己看到參旭陽而驚訝，反而陷入到一種奇異的恍惚之中，他回憶着那天踏仙橋上，自己走出七步的場景。
看見了什麼？
七彩虹光踏仙橋，千千萬萬年來，所有人都認為踏仙橋后，是仙境！踏過踏仙橋者，便可成就仙位！
可事實呢？吳麟那天的回答不錯，他看見的，那些人看不見。他看見了輪迴，可輪迴又是什麼呢？輪迴與仙，又有什麼關係呢？
因為在踏仙橋后，是一片荒蕪！沒有仙，也沒有仙境，只有一片又一片的虛空，虛空中沒有一點光芒，更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
吳麟從看到的那一眼起，便明白那是什麼地方了。
那正是仙境，原本該是仙人生活的地方，如今，卻荒蕪一片。
“吳麟，你知道，什麼是仙嗎？”參旭陽換了一個問題，繼續問道。
吳麟低吟些許，遲疑着回答：“也許，仙，就是凡？”
參旭陽微微頷首，並未肯定抑或否定吳麟的回答：“仙凡之所以為仙凡，因為仙能為凡，而凡，也能為仙！”
吳麟雙眼出現清明，許是知道了些什麼：“仙路盡頭，是無盡的虛空，凡路，卻是沒有盡頭的，仙凡仙凡，好一個仙凡。”
參旭陽這才欣慰而笑，點頭道：“不錯，看來你終於是明白了開天為何意！”
吳麟抬頭望去，藍天白雲的蒼穹，忽而似乎變成了一片熒幕。
熒幕上，是一個個強大的仙人，依次排開，各是帶着欣慰笑容看向自己，最後一個，是參旭陽。
“這是我們的宿命，開天之子的宿命！”
吳麟不認識他們，但是在這一刻，卻又彷彿都認識。
他低語喃喃：“第一紀元，盤古，第二紀元，伏羲，第三紀元，軒轅，第四紀元，參旭陽，第五紀元……”
那四人皆是點頭，齊聲道出一個名字：“吳麟。”
吳麟渾身一顫，頓時身上氣息皆然消失，可卻隱隱之間彷彿傳出更加恐怖的氣勢。
四個人緩緩消失了，留下來一句話：“吳麟，你的選擇是什麼？”
什麼選擇呢？吳麟腦海中又出現了那首詩，這一時間，他似乎明白了。
少一人爾。問蒼茫大地，問郎袖乾坤，問六道輪迴，世間主沉浮者，少幾人許？
這首詩的結尾是一個問句，少幾人許？可其實啊，答案在一開始就告訴你了，少一人爾，蒼茫大地，郎袖乾坤，六道輪迴，只少一人，而已。
吳麟嘴角兀然翹起，他深呼吸一口氣，一股股清風湧入鼻腔之中，他覺得，自己似乎與這天地融為一體。
“原來這就是你們的答案，少你們一人，而存在這個世界。”
“事實上仙早就消失了，不，應該說，仙凡都消失了，這個宇宙已經進入到大寂滅的時代，無論星辰，抑或微粒，都無法存在。”
“唯有一個神尊，他在寂滅中遊盪，與宇宙共存，可也只剩下了他一人，哦不，也許應該說，我，我是盤古，也是伏羲，也是軒轅，也是參旭陽，也是，吳麟。”
“我懷念曾經的仙境大陸，更懷念身為凡人時候的自己，所以便以身化道，將記憶墮入輪迴，讓整個宇宙永遠沉在大寂滅中，讓我記憶中的一切，存在於輪迴之內。”
“所以我才會覺得所有人都很熟悉，瘋魔劍聖，棋聖，詩仙劍聖，魔人等等，他們本就存在於我的記憶中，我以輪迴再現了他們，他們是楊峰，是端木磊，也是記憶中的任何人，名字會變，不過他們，也永遠只是他們。”
“就算敵人，我也不捨得讓他們消失，億萬年的孤獨讓身為神尊的我無法忍受，朋友，同伴，家人，還有敵人，全部進入了我的輪迴。”
“所以啊，輪迴中每個人都存在，只少了一個人。”
“那便是我，神尊吳麟。”
吳麟慘然一笑，有時候真相就是如此，所以，他才會一一告別。
轟——！
一聲巨響，徐福雙眸充斥着喜悅，他似乎已經看見這把劍刺入吳麟的身體中。
他瘋狂地肆笑着，用力，將這一劍遞了出去：“吳麟！去死吧——！”
“唉。”
虛空之中，忽而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緊接着徐福便驚恐地發現，剛才還在前方的吳麟，突然消失了，他的一劍，也同時刺空。
“徐福，還能再跟你戰鬥，我真的，很開心。”
吳麟出現在了徐福身前，近在咫尺，徐福恐然後退，立馬又是一劍刺了出去，可惜這一劍刺空了，虛無穿過吳麟的身體，彷彿吳麟不存在一般。
吳麟露出笑容，這慘然一笑中，似乎帶着悲哀與惆悵。
“又一次的輪迴，結束了。”
吳麟伸出右手，輕輕向前一點，霎時間，風停了，雲停了，太陽不再照射光芒，月亮，也彷彿就此停止。
世間一切，都在這一剎那，歸於平靜。
徐福的心跳幾乎停止，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吳麟一指，恍惚間，他終是問出一句話：“踏仙橋的後面，什麼都沒有對嗎？”
“不，有的。”
吳麟一指點在徐福的額頭上：“徐福，是你自己，一直都是。”
天崩地裂，整個世界在吳麟的眼前崩塌，吳麟淡漠地看着這一切，所有存在的事物都於此刻消逝，僅僅幾個呼吸之後，一切，都化作虛無。
吳麟站在漆黑一片的虛空之中，他望向四周，又好像，什麼都沒看。
他知道，這裏是大寂滅，他每一個紀元的輪迴后，都會回到這個地方，也是他遊盪了億億年的宇宙。
蒼茫寂滅的宇宙中，傳來一聲嘆息：“神尊，又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