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最後的告別
風沙瀰漫，遠處天邊綻開一線天明，滾滾黑霧如同被光明驅散的惡魔，它們發出恐懼的哀嚎聲，逐漸，遠離。
黎明將至，帶來的光明，名叫希望。
阿瑞斯的呼吸活像一個鼓風機，他呼哧呼哧喘個不停，但肺部的火熱似乎在告訴他，就算再努力，呼吸也幾乎接近停止。
好歹，還活着不是嗎？
阿瑞斯看向遠處緩緩而來的黎明，灼熱的太陽刺的他眼睛發疼，他下意識眯起雙眸，感受着身上傳來暖洋洋的感覺。
他心想，黎明的希望在再也不可能照在吳麟身上了。
於是阿瑞斯低頭看向吳麟，抬起腳步緩緩走向他，又重複了一遍：“吳麟，你輸了。”
吳麟仍舊漂浮在半空中，他好像聽不見任何東西，因為完全沒有回應。
事實上吳麟聽得見，他現在只是進入到一個奇異的狀態，彷彿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寸毛髮都在思考。
思考什麼呢？其實在思考很多東西，比如現在已經到早上了，要不要去包子鋪吃兩個包子？又比如，不知道雪兒現在怎麼樣了，真想儘快回去，以後就過普普通通的日子，生兒育女，自由自在。
當然，他在思考的絕對不止這兩個東西，很多很多，多到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因為每一條都無比清晰，絲毫沒有凌亂，彷彿十分正常一般。
不過，即便思考了那麼多東西，卻還是沒有任何一個與現在當下，他的處境有關係。
生或死，好像真的沒那麼重要了。
直到，阿瑞斯走到了他的身前，吳麟才緩緩睜開眼睛，深邃的雙眸如同深潭一般，沒有情感，沒有波動，更像兩顆黑色的玻璃珠。
阿瑞斯渾身一顫，不知為何，被這雙眼睛盯住的時候，他忽然有了一種，被父親盯住的感覺，可他的父親是宙斯啊！是奧林匹斯聖山的統治者，天王宙斯啊！
這個小子怎麼可能與天王相提並論！
阿瑞斯縱使再不願意相信這種感覺，他也不敢輕易忽視，所以他立馬抬起右手，火焰長劍再度出現：“吳麟，你能將我逼到這個地步已經很厲害了，但到底你也不是先天，所以，去死吧！”
阿瑞斯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一劍，長出。
吳麟所有細胞的思考都停止了，此時此刻，都化作了一個念頭：
“半，可以去掉了。”
嗡——
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傳來，在阿瑞斯不斷收縮的瞳孔中，他右手長劍的劍鋒上出現兩根手指，就這樣硬生生夾住了劍刃。
一道颶風忽而擴散，將本來喧囂的世界兀然變得安靜下來。
吳麟，緩緩地站了起來，他右手兩根手指輕描淡寫地夾着阿瑞斯之劍，可阿瑞斯卻怎麼都無法移動。
隱隱約約中，阿瑞斯聽到陣陣悅耳的鳴笛聲。
吳麟輕聲道：“半生崎嶇入先天，左有天狼，右有瘋魔。”
隨着他的話語，兩個虛影憑空出現在吳麟的身體兩側，左面是一隻巨大的銀色天狼，兩隻翅膀張開，如有遮天蔽日之勢！而右邊則是一個青年人，他淡笑執劍，舉手投足間，竟是癲瘋殺意！
阿瑞斯驚恐瞪大雙眼，在他的感知里，清晰的只有吳麟一人，這突兀出現的兩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惜吳麟沒有給他思考抑或詢問的時間。
吳麟輕輕扭動右手指，只聽得咯嘣一聲，阿瑞斯之劍就這樣平淡地被掰成兩半，從中央，硬生生斷成兩半！
阿瑞斯的呼吸就此驟止，他沒想到自己傳承兩千年的阿瑞斯戰神之劍，竟然就這樣簡單地吳麟用手指給擰斷了？
怎麼可能？阿瑞斯心臟傳來一陣疼痛，這把劍畢竟陪伴了他兩千年，從未分離，也未嘗一敗，怎想，在今日竟是直接折斷！
“吳，吳麟！！”
阿瑞斯發出哀嚎般的怒吼聲，他猛然後退一步，背後再度出現那個巨大的火焰雕像，雖然相比之前稍許有些萎靡，但依然擁有難以言會的磅礴氣勢！
吳麟雙手插在口袋中，面對氣勢不住升高的阿瑞斯，絲毫不為所動，他就這樣平淡無奇地站定，然後低聲道：“小珍。”
天狼轉頭看向吳麟，眼眸中出現濃濃的暖意與鍾誠，吳麟知曉，這個眼神小珍只在對參旭陽的身上出現過。
也許，小珍也一直都明白，吳麟，便是參旭陽。
“吼——”
小珍仰天怒吼，身軀一擴再擴，幾個呼吸間，便擴張有如一棟高聳入雲的通天大樓一般的身形，它怒瞪阿瑞斯，下一秒，閃電般撲了出去。
細小尖銳的聲音傳入吳麟的耳中，讓吳麟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那個膽小害羞，身體柔軟的小珍。
“小珍早就應該死了，若不是主人以命相渡，兩千年前小珍便不復存在，如今主人蘇醒，小珍，也完成了使命！”
隨着話語聲，小珍轟然撞擊在阿瑞斯的火焰雕像上，只有一瞬間，小珍龐大的身體便消失了，最後一縷魂魄也隨之消散。
這是最後的告別。
“主人，小珍一直沒時間跟您好好告別，這一次，小珍無法再保護您了。主人，小珍這一生很滿足，如有來世，我願意再護您左右。”
吳麟緩緩伸出右手，試圖抓住那一縷殘魂，可殘魂被吳麟握在手中后，卻還是最終消散。
他其實很明白了，這縷殘魂終是要消失的，如果自己不讓它出現，恐怕連這最後的告別都沒有。
“下一個，是我了。”
身影虛無縹緲的楊峰忽而向前踏了一步，抽出腰間不住嗡嗡作響的游熙劍。
吳麟神色出現悲哀：“楊峰，本座這輩子不虧欠任何人，除了你。”
楊峰卻只是笑笑，他轉身看向阿瑞斯，緊握着游熙劍：“尊主，您不虧欠任何人，我楊峰從遇見您的那一刻起，命便是您的！”
“所以您的尊嚴不容許任何人踐踏。”
楊峰身上騰起陣陣瘋狂的劍勢，他獰笑：“戰神之劍？呵呵，且看我殺神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