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爭吵

秦露珍站到家門口前，她已經不知自己就這麼站着已經多久了，鑰匙在手中捏了又捏，想進門卻又十分猶豫。

回憶里，陳煜趴在桌前，猶如冷血的死神，眼中的光認真而挑釁，他豎了一根食指跟自己說。

“第一個物件。結婚前給自己買的最後一件首飾。”

秦露珍打開門，輕手輕腳的進門。盡量動作輕緩的將包放在進門的鞋柜上。

秦露珍的家是在老舊小區里，簡單的三居所房子。陳設都是老式傢具的配置，只有他們四個人居住。

房間裏電視還開着，張燁然在沙發上睡得跟一灘爛泥。桌前放着幾隻酒瓶，而地上滿是煙蒂的煙灰缸。

秦露珍進了洗手間匆匆洗了把臉，抬手隨意抓了抓有些凌亂的頭髮，整個臉上滿是疲態。

看着鏡子中憔悴的自己，她委屈難過再次涌了上來，漸漸紅了眼。

洗手間對面房間的燈突然亮了起來。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正是一身睡衣模樣張燁然的母親。

秦露珍看着鏡子中的趙榮秋一驚，轉頭過艱難的扯了個笑容。

“媽，你怎麼起來了。”這個點已經快十一點了，按理老太太早該睡了，不知怎麼的，竟然起來了。

趙榮秋一臉嫌棄與不悅，出口的話更是尖酸刻薄。

“呵，還知道回來啊！”

“媽，我……”

趙榮秋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燁然不過說了你兩句，人就跑了出去，你眼裏還有沒有你老公有沒這個家！不想過了就滾，我看打你是輕的！一點也不記教訓！不安分的東西！”

秦露珍心裏委屈的緊，要放在平日裏，她只會不住的道歉，今天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壓抑在心中的委屈跟着冒了出來。

“媽，我是人，不是出氣筒。這些年我對家裏怎麼樣，您是知道的。可燁然打我，你從來不幫我一句。媽，我是人，會痛！我不跑！我會被他打死的！”

可這樣的辯駁落在趙榮秋眼裏，那簡直如頂撞一般忤逆。她眉心緊蹙在了一起，連說話的語調都提高了音量。

“呵！會頂嘴了！我兒子什麼人我不知道！打你那是教訓你！什麼都做不好，你自己說該不該打！肚子裏只會爬出賠錢貨的東西！生不齣兒子還在我面前擺譜么！你不想回來那好啊！帶着那個小雜種滾出去！”

趙秋榮三兩步走了不過，整個人火冒三丈。

“媽！我不是這麼意思！”

秦露珍焦急的解釋，只換來趙榮秋更深的怒意。她一耳光抽上了秦露珍的臉，拽住她推出大門。

這還不算完，隨即又左右看了看，一把將柜上的包也一併扔了出去。更是抄起門邊一旁的掃把指着門外的秦露珍吼了起來。

“你再大聲點喊啊！生怕左鄰右舍的聽不見是不是！你是要把我氣死！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喃！你快滾！滾！”

關門聲在整個樓道猶如炸雷。

秦露珍被趙秋榮推出個踉蹌，她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手下急急拍着鐵門卻不敢太過用力，左右看了看，又怕拍重了吵到鄰居。

“媽，你開開門，媽，媽，我錯了。媽……”

對門幾家鄰居似乎聽到了動靜，房門被弱弱的開了几絲縫，都探頭看個究竟。

“吵什麼，還要不要人睡了。啥破事關上門吵要不得！”

“又是張家那口子，兩口子沒個消停的。”

“剛吵說是不要臉，該不會外面有人了吧！怪不得張燁然老氣不住打她，打完又哭着求她回頭，太不要臉了。”

“小秦！你沒事兒吧？”

周圍細碎的聲音傳來，如魔咒一般進入秦露珍的耳中，人言可畏從來都是誅心的。

看着半天沒有動靜的房門，秦露珍也不敢再敲門，撿起地上的包，在一干人的目光中低下頭，緩緩的步出樓道。

藉著路邊公交站牌的燈光，她在包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了錢包。

內里的錢不多，在錢夾的夾頁放着一張女兒的照片。

秦露珍的手指在上面摩挲，將它貼在嘴唇上親吻了一下。

手伸進夾頁里，在女兒的照片下面，秦露珍摸出了一張全家福。

她的父親，母親，還有自己，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

照片上的自己笑得燦爛，眼中還閃耀着快樂的光華，秦露珍的眼淚再一次的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