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瓮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未灑向大地的時候,嚴墨寒早已經在房間中來回踱了好幾個圈。他總覺得這幾天都太過平靜了,這是暴風雨來前的寧靜,下一秒便是狂風暴雨。
嚴墨寒還是決定去特高課探一探風聲。
高橋健一正在與佐藤雅史低聲交談着,看到迎面走來的嚴墨寒很是驚訝。
“嚴先生今天怎麼有空來啊?南造課長有事出去了,嚴先生怕是要白跑一趟了。”高橋健一說道。
嚴墨寒將手中的酒提了起來說道:”上次喝酒,高橋先生不是一直誇這酒好嗎,這不我又得了兩瓶,特地給你送過來了。”
“喲,能入高橋桑眼的定是好酒。”佐藤雅史伸手拿過嚴墨寒手中的酒,”嚴桑,高橋桑對酒的研究可是出名的,而且千杯不醉。”
高橋健一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臉色異常難看。
“看來高橋先生還是信不過我啊,那我也就不再這自討沒趣了。”嚴墨寒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佐藤雅史一臉迷茫,望了望嚴墨寒的背影,又看着高橋健一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高橋健一也懶得理睬他,心中暗道大事不妙。待嚴墨寒走呀后,立即派人跟了上去。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麼差錯,就不好交代了。
高橋健一故意裝醉向自己透露周兆銘的行程,應該是受了南造景子的指示。這是有大半的可能是個陷阱,得趕緊通知他們取消行動。
“走愚園路去韓公館,路過花店的時候停一下。”嚴墨寒上車后囑咐司機。
“好的,嚴少。”
“嚴少,後面一直有輛車跟着我們。”司機說道。
“不用管他。”嚴墨寒知道這一定是高橋健一派的人,就更加說明周兆銘的事是一個陷阱。
“嚴少,花店到了。您要買什麼花,我去幫您買?”
“不用。”嚴墨寒下車走進花店。
“先生,您好。不知道您要買什麼花?”年輕的夥計問道。
“非關月季姓名同,不與薔薇譜牒通。”
“先生是要紅玫瑰?”小夥子一愣,繼續問道,”不知要多少啊?”
“十一支。”
“好嘞,您稍等,我給您包一下。”夥計麻利的將花包好,遞給了他。
嚴墨寒接過花,往桌上扔了7塊大洋:”不用找了。”
夥計急忙上樓找到老闆娘:”老闆娘,剛剛有個人來買紅玫瑰,念了那句月季,薔薇什麼的。老闆娘您還真是神了,居然還真有人這麼買花的。”
“非關月季姓名同,不與薔薇譜牒通?”李蔓問道。
“對對對,就是這句。”
“那他買了幾多,給了多少錢?”李蔓焦急的問道,這大概是出事了。
“11朵,給了7塊錢。”
李蔓暗道不好,趕忙交代夥計說:”你趕緊去你余叔家找老闆,告訴他們三叔有事不來上海了,不用去車站接人了,讓他趕緊回了。”
“好嘞,老闆娘。”
天氣正好,早餐后韓靈韞坐在後花園裏,一本書,一杯茶,享受着這大好的時光。可是總有那麼些人不識趣。
一陣汽車的轟鳴聲打攪了她的好心情。小翠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邊跑嘴裏邊喊着:”小姐,小姐,嚴少來了。”
“來就來吧,你喊什麼?”韓靈韞頭也沒抬又將書翻了一頁。他來又不是找她的,每次都只是象徵性的來看她一下。哎,何必惺惺作態呢?
“嚴少一定是來接小姐參加舞會的,小姐還是趕緊去打扮一下吧,別讓嚴少久等了。”小翠着急的將韓靈韞手中的書搶了去,放在桌上,伸手想要將她扶起來。
“一口一個嚴少,你到底是誰的人?”韓靈韞避開她的手,把書重新拿了起來,不緊不慢的說:”舞會在晚上,現在還不到中午,你咋咋呼呼地做什麼?再說那嚴墨寒現在來也不是找我的,我這趕着見他做什麼?”
嚴墨寒現在過來怕是去見她父親的,她就不去出什麼熱鬧了。看着韓如海對嚴墨寒比對她這個親生女兒還好,她便來氣,也不知那嚴墨寒給他下了什麼迷魂藥,把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韓小姐對我很是了解嘛,不過這次猜錯了。”嚴墨寒笑着說道。
小翠悄悄地退了下去,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小姐這麼看不慣嚴少。
韓靈韞看見他有些驚訝,居然沒有先去找父親,卻也不在意他的出現,繼續看着手裏的書,”你來有事嗎?”
“給你的。”嚴墨寒將花遞給她。
“嚴先生這是做什麼?居然送我紅玫瑰?”韓靈韞沒有伸手去接那束花。
嚴墨寒也不在意,將花放在桌上,坐了下來:”今天來時路過花店,看到這花嬌嫩欲滴便想送給韓小姐。”
“只怕現在是紅玫瑰,過不了多久就是蚊子血了。”估計娶了她,等韓家的產業名正言順的轉移到他名下,自己也沒什麼用了。可是,又何須如此麻煩。
嚴墨寒也不在意她的嘲諷,自己倒了杯茶,味道不錯,是上好的普洱。
“香於九畹芳蘭氣,圓如三秋皓月輪。果真好茶。”嚴墨寒看了看她手中的書說道,”這茶是好茶,這書也是好書,可是配在一起就不倫不類了。”
韓靈韞放下手中的《傲慢與偏見》,說道:”嚴先生是覺得徐志摩的文集與這茶更相配?”
“我倒是覺得這書應該配咖啡。”嚴墨寒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嚴先生要是無事還是快些去找我父親吧,他怕是要等急了。”韓靈韞不想再與他多言。
“我只是想要提醒韓小姐,今晚的舞會不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爛在肚子裏,少說話,東西倒是可以多吃點。”說完嚴墨寒便轉身走了。
韓靈韞又看了會兒書,小翠就過來喊她吃飯了。
韓靈韞來到餐廳的時候韓父和嚴墨寒都已經坐着等她了。這頓飯她吃的可是異常煎熬,席間一直聽着韓父對嚴墨寒的各種誇獎,自己各種不識大體。她匆匆吃完飯上樓回自己房間去了。
“你看看,着什麼態度?我才說了幾句就給我擺臉色了。”韓如海很是無奈,”小寒啊,以後你多讓着點她,靈韞啊,就是被我寵壞了。”
“伯父放心。”
兩人出完飯後便去了書房。
嚴墨寒將這幾天的事和韓如海說了說。
“伯父,你和靈韞還是早日離開上海,這南造景子怕是等不及要動手了。”
“我這一把老骨頭了,離開上海也沒能力好好保護靈韞。靈韞還是要交給你,替我好好保護她。”韓如海在心中暗自做了個決定,”南造景子現在懷疑你,你何不利用這次機會洗清嫌疑。我這把老骨頭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見時間差不多了,韓靈韞也開始打扮起來。雖然不喜那嚴墨寒,但是到時候要是丟臉了,丟的可不只是嚴墨寒的臉,還有韓家的。
她打扮妥帖後起身去找韓父,快到書房時特意放輕了腳步,想要聽聽他們在談什麼,每次都神神秘秘的。或許是書房隔音效果好,或許是兩人談話是我聲音輕,她竟然沒有聽到一點聲音。
門忽然從裏面打開了,韓靈韞一個踉蹌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急忙將嚴墨寒推開,說道:”那個林嫂讓我來問問需不需要點心。”
“茶和點心林嫂都已經送過來了,還沒吃完,就不用再麻煩了。”嚴墨寒說。
“那我就先回房了,不打擾你們了。”說著一溜煙地跑回了房間。
真是太尷尬了,偷聽被抓個正着,說謊也被當場拆穿了。那嚴墨寒也不知道給她留點面子,心照不宣不就好了嗎?
“小寒啊,我那女兒不懂事,以後還要你多多包涵啊。”韓如海嘆了口氣,她這個女兒性子要是不改改,有的吃虧了。
嚴墨寒笑着說:“她很好。”鼻間似乎還殘留着她的香氣。
“等等你和小韞一起走,我就不和你們一輛車了。你們年輕人好好聊聊。”韓如海讓劉管家備車,自己先坐車去了會場。
等她再次走出房間來到大廳時,只看到只有嚴墨寒一個人坐在客廳喝着茶,她四處張望了一下問道:”我父親呢?”
她嚴墨寒看着韓靈韞穿着他挑選的禮服走過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心裏說不出的開心。
“禮服很適合你。”他壓下嘴角說道,“伯父先走了,我們也可以出發了。”嚴墨寒從沙發上站去了,往外走去。
韓靈韞這得跟了上去,不情不願地坐上了車。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嚴墨寒,將頭撇向另一邊,眼不見為靜。
“等等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走。”嚴墨寒看着她的側臉說道。我會擔心的。有些話不能說出口。
韓靈韞轉頭,四目相對。在他的注視下韓靈韞感到自己的臉不斷地升溫,下意識的避開他那讓人心跳加速的目光。
“嚴先生為什麼不願意退婚?”這件事她一直想不明白,雖說韓家確實有幾分財力,但卻比不上他們嚴家的。這上海灘願意嫁給他的多的是,財力相貌家世在她之上的也不是沒有,為何翩翩看上她?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嚴墨寒道。
韓靈韞嚇了一跳,“我可沒救過你,嚴先生怎麼年紀輕輕腦子就不好使了。”
“韓伯父救的。”
“誰救你找誰啊。”
“父債子償。”
韓靈韞對他的回答實在是無話可說:“嚴先生,怕是說笑吧。”
“既然韓小姐不滿意,那我換一個。娶了你便等於得了整個韓家。”嚴墨寒頓了頓,”這是你要的答案吧。”
“是。”這個才是最可能的答案,她心裏卻微微有些失望。
人,永遠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在問出問題的時候便已經預設了一個答案,與預期的答案不同便覺得荒謬,不可信。有時候,事實偏偏是聽着荒謬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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