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林小倩(一)
八四年,林小倩轉移到了省城監獄,這個監獄的犯人大多是省城周邊的現成來的,可能是因為這邊的女犯人比較少,所以就將她調到這邊來,期間有什麼勞動的事情,多個人也能快點完成任務。
並不是說這邊完全沒有人,而是這邊的人大多手裏有些資本。
“新來的,你是哪裏人啊?”有個胖乎乎的打個子女人喊林小倩,見她不理睬,連忙給身邊其他的女獄友使眼色。
三五個人便圍了上來,將正在曬太陽的林小倩給圍住了,“我們芳姐問你話呢,新人。”
林小倩抬起頭來,好像不太適應被這樣圍着,“你們別來煩我曬太陽。”
“唷,挺牛的呀,”芳姐一步穩着一步地走了上來,推開其中一個女獄友,大大的身子就像塊門板似地立在了林小倩的面前,“後台是誰啊,說說看,咱也好知道下,下次見着了,該避就避,該喊大姐大就喊大姐大。”
林小倩面對文化無動於衷,因為她根本沒有後台。
有人悄悄在芳姐耳邊說道,“有人說她家裏頭沒人。”
“什麼意思?沒人?”這家裏頭沒人有很多中說法,比如家裏真的沒人,又比如家裏有人卻不願意待見她,就好像是眾叛親離。
“那你們說說,她算是哪種沒人的?”芳姐斜着眼問旁邊的人。
“聽說她有個妹妹挺厲害的,但是這人不厚道,連自己的妹妹都要害,對了,聽說她自己娘都是她害的,所以啊家裏那麼多兄弟姐妹就沒一個過來看她的,哪有什麼人。”
“是這樣的呀!”芳姐顯然很高興,“那是不是代表我們打死她了都不會有人管了?”
“你們這是犯法的,”林小倩聽說這些人要欺負她,立刻警覺了起來,“這麼那麼多人管着,晴天白日的,你們敢嗎?”
“怎麼不敢啊,”芳姐露出絲冷笑,下巴晃了下,便有人立刻知道她的意思,上來便朝着林小倩下手了。
林小倩要喊人,可是她剛要張嘴,就有一隻滿是青草氣息的泥鞋子已經塞住了她的嘴巴,她想叫叫不出來,只覺得拳頭就好像雨點般地落下了。
幾人打累了這才鬆開她。
芳姐提了提褲腿蹲了下來,“小妹妹,我們這些可都是有人的人,巡邏的人多少都拿了我們的好處的,懂不?”
林小倩這才明白‘有人’的重要性,可是她不相信這裏所有的人都是有後台的,“我就不信,你們中間都是有有人的。”
“那可不,”芳姐哈哈笑了起來,“姐妹們,告訴她,我們都是怎麼進來的?”
“我是替我哥哥定罪的。”
“我是打了欺負我姐姐的臭男人。”
“還有我,我們鄰居那玩意兒欺負我娘,我就動手了。”
一個個的說出蹲監獄的理由都是為了家人或者朋友,他們進來之後,親人們都會給點錢,然後他們為了在監獄裏好過一點,花點錢疏通疏通,加上有芳姐罩着,沒自由的日子也不算太難過。
但是,林小倩就不一樣了,她進來之後,老林家沒一個人搭理她,厲加富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對她這個妻子是不是關監獄,根本不在乎。
在這監獄裏頭熟悉了一陣子之後,林小倩知道像自己這樣的人很少,只有幾個人,她就盡量不犯錯,不被芳姐等人抓住小尾巴,日子雖然難過,不至於受氣。
這天,一個叫黃珍珠的女犯人接到了家裏的接濟,這讓林小倩很眼紅,主動過去示好,很快就打聽到了黃珍珠是什麼人。
黃珍珠的愛人叫俞明,開了一家建築公司,生意還算不錯,日子應該算是過得去,可是,黃珍珠損壞了公司的利益,被俞明送進了監獄。
“珍珠姐,你還有多久就出獄啊?”林小倩主動套近乎,“平時我就和你關係好點兒,你要是出獄了,我就太孤單了。”
黃珍珠的臉上卻沒有明顯的笑意,好像根本不希望出獄一樣,“我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出去也不知道幹啥,更不知道找誰,哎……”
林小倩聽了心裏想罵人,天下居然還有這麼蠢的女人,居然不想要出獄的,“那個珍珠姐啊,你愛人是幹什麼的呀?你進來那麼久,我看他都不來看你。”
黃珍珠沒吭聲,只是獃獃地看着被圍欄圍起來的一片天空。
林小倩越發和黃珍珠親近了,時間一長,黃珍珠就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了林小倩,“天底下的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小倩啊,你以後出去的時候千萬要記住,男人沒一個靠得住。”
說起男人,林小倩自然很有心得,她也算是吃過渣男的苦頭了,所以聽黃珍珠這麼一說,拚命地讓眼淚落下,哭道,“珍珠姐,你這個話說太真的太對了,我也是因為我男人才進來的,可是他呢,連看都不來看我一眼,可能從此就當沒我這個人了。”
黃珍珠聽了林小倩的遭遇很同情她,便也說了自己的遭遇,“我那男人為了發財,不擇手段,聽了迷信說死人可以鎮橋,就讓人找誰家有喪事,然後趁着剛落葬,就把人挖起來,丟進橋墩下面去,事情敗露之後,就讓我一個人頂罪,所有人都聽他的話,最後,我也只能接受這個了,還有幾天我就出獄了,他們不是怕我上訴么,就找人過來警告我,並且給我安排好的出路。”
“什麼出路?”林小倩羨慕得眼睛都亮了幾分,一邊勸着,一邊心裏打起了算盤,“你也不急,如果給你好的出路,你就聽話,這裏怎麼也比不上外頭自由,而且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你啊還是選擇忘記了吧。”
“怎麼能忘得了啊,”黃珍珠嘆氣,“我現在最擔心的事情是我出去之後,他也不會讓我好過,與其這樣,倒不如一輩子老死在監獄裏頭。”
居然有這麼傻的人……林小倩心裏編排黃珍珠,心裏琢磨着怎麼和俞明的人聯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