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婚
“滴答”
“滴答”
“滴答”
…………
陰冷潮濕的水牢中,安靜的似乎只有水滴落下的聲音。
天業國,昭元三年。塵封許久的水牢被打開,而被關進去的卻只有一個女子。
已經是農曆十月末,雖還未下雪,天氣卻冷的厲害。而水牢建在地下,常年昏暗無光,越發顯得陰冷。
忽地,不知何處刮來了一陣冷風,驚醒了趴在桌上睡覺的士兵。
那士兵哆嗦了一下,揉着眼睛說了句“真冷”,便下意識地透着鐵柵欄往水池中望去。
僅隔着一個鐵柵欄的那邊,是一個方形的水池,水池的四角各有一個柱子,每個柱子上都拴着鐵鏈。而鐵鏈的另一端則綁在了一個女子身上。只是,那女子一身白衣上血跡斑斑,腰部以下的身體全都浸泡在了水中,一頭長發也髒亂不堪地散落下來,叫人絲毫看不見臉。
水牢本就陰冷,光線極為昏暗,再加上這裏死過不少人,縱然這看守的士兵是個壯年,這一眼望去,也覺得脊背發涼,連着打了幾個哆嗦。
“喂,醒醒。”看守的士兵伸手去推同伴,見他睡得死,又壓低聲音喚了一聲。
“怎麼了?”同伴迷迷糊糊的醒來,不耐煩的道:“這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喊我做什麼?”
“睡睡睡!就知道睡!這是水牢,又不是你家老娘們的床,你就不怕睡死在這兒!”許是同伴醒來,給他壯了膽子,那人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不少。
同伴不耐煩地擺手,“水牢怎麼了?不睡覺幹嘛?看着她啊,她又死不了!哎呀,困死了,你快別折騰了,我再睡會。”
“睡睡睡?你怎麼知道死不了?你沒看她這大半天都沒動一下么?這天這麼冷,又在水裏,萬一死了怎麼辦?!”
他話罷,見同伴合上了眼,着急拍着他的肩膀道:“我跟你說,今個可是皇上迎娶蘇家二小姐為後的大婚之禮,昨個兒上面可交代下來了,說蘇家二小姐,不對,是皇後娘娘大婚之後要來看她,皇後娘娘來之前,她可千萬不能死,這萬一她要是死了,咱們倆就是有五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同伴聽他這麼說,夢醒了大半,剛要開口,便聽見鐵鏈碰撞的聲音,猛地打了個機靈,朝着水牢中的女子望去。
“你們剛剛……說什麼?”
忽然想起的喑啞聲,嚇了兩個看守一跳,一時之間竟是嚇楞住了。
蘇雲月艱難地動了動身子,池子中的水冰冷刺骨,下半身已然被凍的沒了知覺,可儘管如此,她這麼一動,身上還是疼的厲害。
她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緩緩抬起蒼白的臉問:“你們……剛剛說什麼?皇上……要娶誰?”
兩個看守此時才回過神來,緩了緩神道:“娘娘……哎,不對,蘇大小姐,皇上已經昭告天下,今個兒迎娶你的親妹妹,蘇家的二小姐為後,等蘇小姐為後,念着你是她的親姐,想必也是能救你出去的。”
“救我出去?”蘇雲月的神情先是迷茫,緊接着卻是絕望。
“蘭兒,你怎麼那麼傻呢?”
看守見她還活着,且能說話,心下鬆了口氣,寬慰了她幾句后。見她情緒低落,便沒有在說什麼了。
眼看着四周再度安靜下來,卻忽然傳來鐵門打開的聲音。
兩個看守一驚,忙站起身來,往門口望去。就看見兩個挑燈的宮女從拐角處進來,緊隨其後的便是那身穿鳳冠霞帔的美人。
看守一驚,忙跪在地上高呼皇後娘娘千歲。
蘇雲月聞聲,忙抬頭望去,那一抹熟悉的大紅便映入眼帘。
“蘭兒……”
聽見喚聲,蘇雲蘭望了她一眼,便揮手示意人下去,只留了一個侍女在身旁。
“姐姐。”
蘇雲蘭站在柵欄前,看着水牢中狼狽不堪的女人,微笑輕喚。
可惜蘇雲月一心擔憂她,根本沒留意她喚姐姐時,眼底的那抹恨意,只急促地道:“蘭兒,你怎麼那麼傻。咱們家如今只剩下你了,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你離開這兒走的遠遠的?若你在出了什麼事,我要如何向爹娘交代?”
“姐姐在這兒,我怎麼能走呢?”蘇雲蘭伸手摸了摸頭上的九尾鳳簪,語氣的不屑可見一斑。
“蘭兒!”蘇雲月有些急促,根本未察覺蘇雲蘭的不對勁,只急急道:“皇上定是要殺了我,你救不了我!你這樣,只會把你自己搭進去,你這是何苦?!”
“何苦?”蘇雲蘭好笑,像是看笑話似的看着蘇雲月,就連語氣里都帶着諷刺與不屑。
“姐姐,我以前只覺得你不過是天真了一些,卻不成想,你不光天真,竟然還這麼蠢?”
蘇雲月本是一腔的擔憂和着急,如今卻是被這語氣弄的一怔。耳邊猛地就想起了當初奶娘和春華提醒她小心蘇雲蘭的話,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被人給了一悶棍似的。
見她一臉驚訝無措,蘇雲蘭笑着在椅子上坐下,以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倪着蘇雲月道:“姐姐不必這幅表情。不過,也沒關係,我自是來見你的。自然是想讓你死個明白的。不然,你到了黃泉路上,也不明白不是?”
“蘭兒你……”
蘇雲月想要說什麼,可張了張嘴,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
蘇雲蘭不屑的笑了笑,低頭撫平大紅喜袍上的褶子,方才緩緩道:“姐姐莫不要說,你到現在還不知曉,我並非蘇家親生女兒這件事。”
“我……”
蘇雲月看着蘇雲蘭望過來的目光,清楚地看到了那眸子裏的恨意。她艱難地吞了口口水道:“你都知道了?”
“呵?你以為呢?”
看着蘇雲蘭不屑的笑意,蘇雲月蹙了蹙眉,強忍着疼痛道:“這件事沒有告訴你,是我不對,可蘭兒,當年你全家一朝被滅,爹娘不告訴你這件事,只是不想你活在痛苦中。而爹娘也卻是將你當做親生女兒來養,對你比對我更好,又自幼讓我護着你,你若是為了這件事怨了我們,那實在是不該。”
“不該?”
蘇雲蘭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而又憤怒的笑意,她嚯地站起身來,大紅的喜袍被她揮開,原本的溫柔消失殆盡,換之一臉的怒容。
“姐姐現在還在跟我說不該?怎麼?還拿我當幾歲小孩子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