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皇覺寺聞耗（五）燒寺

我自十歲之後，父皇就將我護得極好，尋常人那自然是見不到我的，我在深宮之中的閨名也不可能鬧得人盡皆知，可是這檀江的王竟然指名道姓的要找我，可見對於我的了解已是極深，很是古怪。

可是我忽然想到他們先前談話，說起那“裏應外合”的句子來，心裏忽然一陣激靈，定是那奸妃楊氏與他檀江勾結，引得那檀江進我棣葉，此刻找我，只願殺我替楊妃出氣，亦或我的大哥和三弟已入敵手，他檀江要盡誅帝裔，所以要來找我回去。

那麼，無論是何種猜測，對於我來說都是不利的。

此刻，我不禁有些佩服起韓歆的當機立斷來。但是，我又有些擔心的是，我雖貴為公主，然則現在國亡在即，她們又可會保得了這個亡國公主？還是，會將我獻了出去，以乞一命？

住持沒有讓我等太多時間，她很快地就給了回答：“我這寺中俱是出家人，哪有什麼公主，實在不知。”

“是么？”方才有些輕鬆愉快的聲音現下變得有些冷戾，“據宮人所供，曦瑤公主可是就落在你皇覺寺中啊！給我搜！”說到“搜”字之時，我似乎已經能感覺到他話中帶的殺機，但是我此刻根本顧不得我自己，我只聽他說道“宮人所供”，心裏就極是不適。

何為“所供”？

宮中究竟出了何事？

我心裏現出陣陣絞痛，這滋味，彷彿從雲端跌落了不知名的地獄，而或許地獄還要好些，因為不論結果如何，都已經有了一個底，好過現在這樣的胡亂猜測。

我心裏已經有些慌亂，根本聽不到外面有些什麼聲音，等到我回過神來之時，就聽到有拉扯之聲，住持在那兒說道：“我寺中人具是冰清玉潔，遠離紅塵俗世，哪由得你這般侮辱，要對之動手動腳？”

那檀江王笑道：“你這住持的能耐，我不是不知，我本沙場爭戰之人，沒有你那多心思，難保公主就在其中，做個珠混魚目，不將你手下寺人一一查過，我又怎向吾皇交待？之後還得將你各房之中全部查過，而且又不知還有什麼夾牆暗道，真是難辦。至於那些靈樹――”他停了停，我的心卻是跟着一揪，莫非他已經猜到我的行蹤，要有所行動不成？

我相信，到了此刻，即便寺中人不知我藏身於此，也還是會緊張萬分的。人沒了，可以再找，房毀了，可以再建，可是這些靈樹，是我棣葉建國之基，萬命之源，又怎能有絲毫損傷？

果然，我猜得沒錯，這個檀江王，打得正是我皇覺寺靈樹的主意。只因他說：“住侍，你給我個主意，我是燒呢？還是不燒？”

如果是我，我也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若這個檀江王下令燒樹，而且那火勢的確大到可以將這些生了數百年的靈樹燒掉，那麼可以想見，這古剎也將不復存在，裏面的所有人，甚至我，都有可能活活燒死在裏面。

但是如果不燒，這個來勢洶洶的檀江王，他會善罷甘休么？

這不可能，他如今正是意氣風發之時，而且就是來這皇覺寺要我的，他怎麼可能，出爾反爾？

可是我就這樣下去么？以我之力，能否護得這靈樹平安？

我一直反覆地詰問自己，手心的冷汗已經浸了不少出來，我心中空落落的，很想找個什麼地方抓着，可是我現在除了攀住身旁那糙糲的枝桿，就什麼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