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初交鋒蒙羞（三）

()那帶我去柴房的太監則是一聽到這句話，立即就往邊上移去，然後趕緊跪了下來，將頭低垂着，不敢多看一眼。

他雖然入宮之後便被去了勢，但生來還是男體這並不能否認，加上那是聖上恩寵的貴妃，怎由得下人胡亂抬頭去瞧其容貌，折了自己的壽尚且是小事，污濁了貴妃娘娘才是大事。

不過那個時候因為太過突然，我於此身份上的轉變根本未及適應，而那太監也正好還有時間轉過來向我看上一眼，見我還在那兒立着，就低低地了一聲：“快跪下，貴妃面前，哪有你站的份？”

我一時驚醒，暗責自己差點誤事，也就跟着跪下，眼光則不離三寸地面，心裏更是覺得有些屈辱。

或許他們是跪習慣了，可是，我卻是與他們不相同的人……

我的確應該忘了這一點，可是偏偏，我不能。

隨着一團馨香的襲來，便知是莫貴妃慢慢地走了過來。那香味柔和溫適，有心曠神怡之用，絕不是坊間那種粗製濫造，那定然是莫雅馨才能用此佳品。

我並不是一個長於久跪的人，才不過忽兒之功，我的雙腿已經不能承住我全身的重量。為了不至於太過顯眼，我將手悄悄用來撐着地上，莫讓此刻出了紕漏，惹得梁若薇對我更加不快。

但是，我卻發現，那一雙美妙的紅繡鞋，在我的面前停下。

那鞋，我是識得的，名喚七寶八珍鞋，由世間最珍貴的七種八石和八種珍珠製成，經由匠人巧手鑲在鞋面之上，七星如北斗拱照，八寶環如蓮花，又有其餘泠泠碎玉如繁星點照，更顯華貴。

只這一雙鞋子，只怕小國寡民傾其全國上下之力都無法打出，但是，今日，我卻眼見着，它僅只穿在了這樣一個普通的貴妃給皇后請安的場合，可想而知檀江的國力究竟有多雄厚。

從前我聽宮人對我描述，自然也是她們耳聞來的檀江，向我棣葉俯首稱臣的這十五年來，已讓他們苦不堪言，民間甚至連逢年過節、祖祠祈神之時，都不能完完整整地供上三牲。

那時我還不諳世事，有了這些傳聞之時便動了惻隱之心，有時還去請求父皇，莫要對這些積弱的檀江橫徵暴斂，若放他們一條生路，讓他們休養生息，將來也會對我棣葉心存感激。

父皇每每拒絕，而我也每每心傷，獨自對着那月夕花朝，替着我的敵人空自悲憫！

我來檀江之後，雖對着檀江國力有着一些粗淺的認識，卻怎麼也是不及這一雙鞋給我的震撼來得深刻！

我再是清楚不過，當年楊妃不知從哪裏得來了這七寶八珍的鞋圖，便央着父皇給她也打上一雙，父皇雖然是寵楊妃，只要是能哄得她歡心的，都會傾其所有，但是這一次，父親卻堅決地拒了。

我雖久聞此鞋大名，卻從未興起過佔有之念，那時的我見楊妃胡攪蠻纏，心起不快，才出手將她治了一治，怎奈沒有成功，反倒把自己關到了皇覺寺去，如今這鞋在我面前呈現，怎不令我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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